等到买好鞋子,已经是下午一点,两个人这才感觉到饥饿。
若云溪以为冷苍野会把她拉到小吃店,却没有想到,越野车从立交桥上去,然后朝着远离市区的方向驶去。
“我们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冷苍野还没有开口,若云溪就自问自答。
冷苍野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你习惯这样回答。”
“谁说的?我们去彼岸酒家。”
“在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冷苍野不由自主地说。
若云溪哄然大笑:“怎么样?又说这句话了吧?”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若云溪的陷阱,也不由自主笑了一下。
这个鬼精的臭丫头,竟然知道给他设置陷阱了。不管怎么说,他感觉很开心。
越野车在一条两边种着垂柳的道路上行驶,左边是碧波荡漾的鹿鸣湖,右边是错落有致的别墅群。
越野车驶上一座汉白玉小桥时,冷苍野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安娜打来的电话。
车子停在一边,他接通了她的电话。
若云溪往窗外瞥了一眼,当即惊叹了一下。
不远处,就是碧水淙淙的鹿鸣湖。阳光下面,粼粼的波光,好像最华丽的丝缎,发出耀眼的光芒。冷苍野所说的彼岸酒家就坐落在湖中心,一条带游廊的木桥从岸边延伸过去,美妙的仿佛画中风景。
一群白天鹅在湖面上来回游动,时不时展翅飞起,在湖面上留下惊鸿一瞥的剪影。
碧蓝的天,碧绿的湖水,高贵典雅的白天鹅,古香古色的木桥,仿明清的建筑,让人美不胜收。
“好美哦——”
她忍不住连声赞叹。
没有听到冷苍野的回应,她下意识回过头。却吃惊地发现,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冷苍野,此时竟然一脸灰败,简直就像霜打的茄子。难道还有让冷苍野如此狼狈的事情?
“怎么了?”若云溪奇怪地问。
听到若云溪的问话,冷苍野才突然清醒过来。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又恢复了刚才的神色。
“我们得回玫瑰湾一趟,然后再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只是要和父亲谈论生意上的事情。”冷苍野轻描淡写地说。他虽然装的满不在乎,但若云溪还是从那张隐忍的脸上,看出事情非同寻常。
“是不是生意上出了问题?”
“没有。”
“是冷氏集团出了问题吗?”若云溪不放心地问。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冷苍野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那边的生意出了了小问题,可能要涉及官司。”
看她紧张,他随口胡诌。
若云溪这才放心。只要不是冷苍野出事,别的事情她都能接受。
就在冷苍野打转方向盘的时候,若云溪一时兴起:“这里这么美,要不我先下来走走,在这里等着你。”他和他父亲谈生意向来不让别人打扰,她回去也没事,还不如在这里转转。
“那怎么可以?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冷苍野立即拒绝。
“哎呀,你总不能时刻都把我拴在你身边吧?大白天的,有什么不放心呢?”若云溪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冷苍野。看着若云溪脸上幸福灿烂的笑容,他只觉得一只钝斧头一下子砍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整个人都差点承受不住。就在刚才,安娜给他打来电话,说父亲要和他在视频上见面,让他快速赶回去。
不用说,肯定为的是他和若云溪的事情。可能是看他一直没有行动,父亲等的不耐烦了吧?要知道,三天还没到呢。
看到若云溪的目光留恋在湖面上游动的白天鹅上,他没有再坚持。明天之后,她的一切都和他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他还能像现在这样把她带在身边吗?
他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她:“沿着木桥走过去,就是彼岸酒家。你要是饿的话,就先进去吃点东西。不管想吃什么,只管随便点。等着我,我很快就过来。”
若云溪随手把卡装进口袋里,摆摆手说:“我知道啦。你路上要小心哦。”
冷苍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猛地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若云溪趴在汉白玉桥上,看了大半天天鹅,这才往前走。阳光从树荫里晒下点点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有着暖洋洋的舒服。
一辆路虎在前面的木桥边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的胳膊里,挽着一个穿着藕色短袖旗袍的曼妙女子。两个人转过身的时候,若云溪看到那个男人的肥厚的手掌停留在女人滚俏的屁股上,并来回摩挲,女人被逗的咯咯直笑。
看着两个人沿着木桥朝彼岸酒家走去,若云溪才感觉到肚子空荡荡的。一缕微风吹来,带来一阵阵浓郁的饭菜香味,她的肚子更加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饿死了。
先要点面食,垫垫肚子再说。
若云溪也跟着上了木桥。这种房子,到底是怎样建在湖里呢?真是神奇啊。
慢慢走近,若云溪甚至可以看到落地玻璃窗后面那层层叠叠的轻纱,还有临窗的位置,那些被闪闪亮亮的珠帘隔开的小包间。
房子四周高高翘起的飞檐上,挂着那种仿古的灯笼。微风拂来,来回摇动,长长的流苏在水中留下曼妙的倒影。
门口,是旋转玻璃门,中间放着一个一人高的青花缠枝纹牡丹大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束蝴蝶兰。旋转门旁边,各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迎宾。
若云溪朝两个人点点头,准备迈脚进去。
却没想到,她被挡了回去。
“您找谁?”右边尖下巴的迎宾问。
“我要吃饭啊。”若云溪奇怪地说。她来这里吃饭,这两人应该欢迎她进去才是,怎么把她挡在了外面?
“您有我们这里的彼岸花吗?”
“什么是彼岸花?”若云溪更糊涂了,她只是来吃饭,不是来看病号,还用得着拿什么彼岸花吗?这彼岸花是什么劳什子,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没有彼岸花,您是不能入内的。”尖下巴迎宾的口气依然客气,但脸上,明显带着轻蔑的表情。
“你这是是不是饭店?”若云溪纳闷了。
“是。”
“既然是饭店,为什么不让我吃饭?我又不是讨饭的,你们干吗不让我进去?”
听到外面超嚷嚷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衣冠整齐的男人。太过漂亮的丹凤眼,秀气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怎么看都像一个女人。他的胸前别了一枚蓝色的徽章,上面写着“大堂经理”四个黄字。
“怎么了?”他问两个迎宾。
“我想进来吃饭,她们不让我进去。”若云溪气鼓鼓地说。她的肚子都抗议好几遍了,终于找到吃饭的地反,却给人家挡了回来,她心里会好受吗?
“她没有彼岸花。”尖下巴迎宾对那个人说。
“你们这里吃饭还要花吗?”若云溪没好气地问。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若云溪,意味深长地笑了。
“小姑娘,我们这里可不是寻常的酒店。别说是学生,就是寻常的白领,也没有资格进入我们的酒店。”
若云溪一听,忍不住笑了:“难不成你们这里专门招待皇帝的?”
看若云溪长的可爱,那个大堂经理耐心地说:“这样说吧,我们这家酒店,在广厦,也算得上顶级的私人会所,专门招待特定人群的。要想到这里就餐,必须持有专门办理的彼岸花卡。这张彼岸花卡,可不是寻常的vip卡,光是办理费就是十万元。来我们这里吃饭的人,也都不是寻常人。一顿饭下来,谈个几百万的生意,也都是常事。小姑娘,你说我能让你进来吗?我就是让你进来,你吃得起吗?市区有很多便宜的小吃,你去那里凑合得了,别来这里捣乱。”
哦——,原来又是一个烧钱的地方。
听着大堂经理连讽刺带挖苦的声音,若云溪气坏了,不就是一个吃饭的地方吗?至于弄的跟过去的衙门一样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有钱,也不能在这里吃饭,对吗?”
大堂经理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若云溪,晃着脑袋说:“可以啊,你就先办理彼岸花卡吧。等你办好了,就可以进去了。”
他那丹凤眼翻动着,露着大片的眼白,看起来就像死鱼眼一样。看若云溪的神情,就像看到一个撼动大树的小蚂蚁一样。
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她之所以备受人尊重,不是因为她多有能力,而是因为她身边站着的冷苍野。那个人一离开,所有的光辉就全部消散,她又被重新打回原形。
正说着,几个领导模样的男人走过来。为首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其余的人,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恭恭敬敬的神色。
大堂经理一看到这拨人,立即把若云溪撇到一边,满脸堆笑地迎上去。
“哎呀,张处,这段时间可没见您了哦——酒店新上了好几个菜品,老顾客都非常称赞,还等着您过来品尝指示呢。”
大堂经理亲自把那行人迎了进去。随后,一个漂亮精致的女人走过来,将他们带了上去。
尖下巴迎宾看着若云溪,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还不走啊?不要影响我们的生意。”
若云溪站在木桥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不以为然地说:“难不成这座木桥也是你们的?我站在这里也不成了?”
“那你还真说对了,这座木桥也是我们彼岸酒家建造的。”
看着尖下巴迎宾目中无人的神色,若云溪的倔劲儿还真的被她挑了上来。她冷哼一声:“我站在桥上看风景还不成吗?”
“你要是看风景,就去那边看。”尖下巴迎宾说着,指了指远处。
“我还真喜欢这里。”她倒要看看,他们还真能把她赶走不成?
没想到,尖下巴迎宾朝里面喊了一声:“阿强,过来帮忙。”
她的话音刚落,就走出来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他们水桶一样的胳膊,还有铁塔一样的身材,若云溪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乖乖,别说是打人,就是那拳头砸下去,也会把人砸成肉饼。
尖下巴迎宾指着若云溪说:“这是专门来碰瓷的,你们处理一下。”
三个男人走上木桥,立即就把木桥挤的严严实实的。若云溪还没有醒悟过来,那堵肉山就已经移到了跟前。
“你们要做什么?”虽然理直气壮,但她的口气,已经不由自主矮了半分。
那三个人并不回答,一边一个,像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把若云溪高高举起。
“啊——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若云溪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吊在树上的猴子一样,被来回地荡秋千,忍不住大呼小叫。
尖下巴迎宾得意地说:“想在这里碰瓷,那你可真找错了地方。”
“干什么这么吵吵嚷嚷?”门转了一圈,大堂经理气呼呼地走出来。
一看到若云溪,他就瞪着眼睛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若云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林**那边就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竟然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从汉白玉小桥上走下来!那群乞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破烂衣服。而最后的一个小个子乞丐,外面竟然还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演出马甲,上面的亮片在太阳地下金光闪闪,配上那张脏兮兮的脸,怎么看怎么怪异。走在前面的乞丐骂骂咧咧地说:“又是搞他妈什么市容监察,把老子赶的没地方去。那帮龟孙子怎么折腾咱不管,可总不能让咱没饭吃吧?这老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这一顿不吃饿得慌。老子肚皮都快饿垮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再说,你们说中不中?”
后面的人马上说:“中!”
他们的声音很大,若云溪站在这边,听的清清楚楚。
左边是碧水淙淙的鹿鸣湖,右边是错落有致的别墅群,而这群人出现在柳丝飘飞的林**上,这天壤之别的反差,格外冲击人的视野,大堂经理和迎宾显然被惊住了。
“这群臭乞丐怎么跑到这里了?昨天晚报上还说,广厦市要进行卫生城市审核,这一周内,将驱散所有的乞丐,免得影响市容。这群该死的乞丐,不会是被驱散到这里吧?要是给客人们看到这样的情形,还不知道怎么倒胃口呢。”大堂经理嘟囔一声,指着那三个肉塔说:“你们去挡住路口,千万不能让他们过来。哪个要是不听,你们直接上手,杀一儆百!”
尖下巴迎宾在一边说:“听他们那口音,肯定是河南佬。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死缠烂打撒泼耍赖偷鸡摸狗的本事有的是,应该把他们堵回去才是。”
“可不是!这些河南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污染到那里。要是没有河南人,中国的整体素质早上去了。当时日本人要是来一个河南大屠杀,中国也就清净了。”
若云溪一听,格外刺耳。
看着大堂经理那过于阴柔的丹凤眼,若云溪忍不住说:“河南人也是中国人,人家河南人到底怎么了?至于你如此恶毒的诅咒吗?”
“我说河南佬又没有说你,你急什么啊?哦——难不成你也是河南人?像,像,就这死皮赖脸的架势,除了河南人,别的地方不会这样。”
“广厦有你这样的人,我真感觉耻辱。你觉的你和那些乞丐有什么区别吗?就你这话语,比他们的衣着更肮脏!”若云溪怒不可支,“日本人屠杀中国人,还成为骄傲了?你还给日本人挑选屠杀的地方吗?“
“日本人也比有些中国人强!”大堂经理冷哼。这话可不是凭空说的,彼岸酒家的好几个客户,都是日本人,出手很是大方。
若云溪气坏了。她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语对这个卑鄙无耻的卖国贼破口大骂:是不是你妈妈和你姐姐没有当慰安妇,所以你才这样遗憾啊?是不是你爷爷你父亲没有被日本的731部队当试验品,所以你才这样渴望啊?是不是你没有让小日本大屠杀,你才站在这里张狂啊?
还没有等她骂出来,那边发生的情形,已经让她再次目瞪口呆。
那三个肉塔,在和那帮乞丐发生争执之后,已经将为首的那个乞丐打倒在地上。
为首的乞丐大声惨叫:“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没有王法了吗?怎么凭空打人啊?”
“快走!离这里远远的,再让我看到你们,就往死里打~!”三个肉塔恶狠狠地说。
“我们只是讨口饭吃,没有碍着你们什么事吧?”一个年长的乞丐愤愤不平。
“你们站在这里,影响我们生意。要是客人看到这种恶心人的场景,谁还来吃饭?”大堂经理走过去,愤怒地瞪着眼睛。
躺在地上的乞丐可怜地蜷缩在一起,不停地用手抚摸膝盖。
“我们也只是走在边上,碍不着你们生意吧?”
“就你们身上这臭味儿,老远都快把人熏死了。”大堂经理说着,不停地用手扇动着鼻子,好像被熏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