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欢儿。”下颚突然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抬起来,迎上爷那双温柔的双眸,我这才意识到,我又一次在爷的面前神游了。
“对不起,爷……我失态了。”收起略有些惊惶的表情,我敛了眸,静静的望着地面。
靖王府沁书房的地面,铺着华丽的采自异国的檀石,那深黑色的表面,映出一个十六岁的、安静的少女。
“呵呵。”那是坐在我身旁的爷的笑容,就像怡人的茶香,环绕着我。
茶名冠世,取上好雪芽,以朝露之水化开,嫩绿清爽,爷的笑容,也可以说,是艳绝冠世。
这个想法我只能偷偷地藏在心底。
爷是云罗的靖王爷,是当今云罗国王的股肱之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代表着,只能敬仰,不能……亵渎。
“欢儿,你最近经常走神。”爷的声音,不知为何总是那样的慢条斯理,带着几份悠悠的笑意。
“是,是啊。”
“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我疑惑的抬头,正对上爷那含笑的眸。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惶惶的,将视线移开。
那——那是什么?
正盘踞在爷的书房正中,竖起长长的耳朵,用着圆圆的红红的双眼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的客人,是……一只兔子?
“一只兔子从窗口跳进来了。”爷笑笑的看着我,“瞧,它都进来好一会儿了,你现在才发现。”
“对,对不起——”我失职了。如果是刺客进来,恐怕我也就完蛋了。
“呵呵。欢儿,帮爷把这只兔子抓起来。”爷的心情好像很好,一点都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其实,爷就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坐在紫檀椅上,爷用一只手轻抚放在一边的兔儿的身子,另一只手,端着云纹瓷杯,轻尝浅啜。
“欢儿,你知道兔子是从哪儿来的吗?”
“从窗口跳进来的话……是惜园吗?”靖王府书房后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名唤惜园。
“欢儿,你猜错了。兔子是从天上来的。”
“天上?”
“是的,所有的兔子都来自天上,它们是月亮上那只捣药的兔子。”爷含笑望着那只正抱着一根萝卜吃得津津有味的兔子,“有一天,有一只不听话的小兔子,它离家出走,悄悄地爬了下来,到了云罗,跳进了沁书房,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爷有时候说的话令人费解。
“因为沁书房房里有一只常常发呆的小兔子。”爷点了一下我的鼻子,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常夏国公主的车马也快到京城了。”我将暗红色有着繁复纹式的朝服披上爷的肩,爷的肩膀是那样的宽阔,给人以一种平和、安宁、可以依赖的稳重感。
我的眼睛有些发涩。很想靠上去,可是我不能。
我的身份,只是一个被爷收留的孤女。
虽然爷很宠,然而,也不过是一介宠奴罢了。
而贵不可言的爷的肩膀,是属于那个未曾露面的常夏公主的。
轻罗软轿,轿顶如同精致的亭台楼阁一般,四角镶有飞檐,尖尖翘起,涂着琉翠,闪闪生光。轿内铺杏黄色贡缎,两侧各有小窗,垂以红锦薄帘,帘下流苏迎风飘动,看上去非常的富贵。
站在轿前的爷,衣着华贵,俊逸潇洒,玉树临风,爷扶着我的手,进入轿中。
爷的掌心微凉,落在我的手背上,在爷的手应该离开的那一刻,他的手指,突然轻轻的划过我的手背。
“爷!”我惊呼出声,急急的收回。
“呵呵。欢儿,你还是这么怕羞。”爷笑眯眯的,让人将轿帘放下来。
亦步亦趋的跟在爷的轿边,被爷的手指轻拂过的感觉好像一直残留在手背那片敏感的肌肤上,我将手垂于身侧,一动不敢动,直到华轿进了宫,才停住脚,愣愣的,抬起手,望着那右手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