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放下手中的酒壶,缓步走到殿中,尽管事先没有准备,但在寒烟阁三年,她每日所受的训练足以让她应付今天这种场面,如果凌奡天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丑的话,那他也太小看她了。
上官绮柔轻拨手指,悠扬的曲音传来,朝夕轻盈的扭动起身姿。
这首高山流水,朝夕并不陌生,只是上官绮柔为了展示自己的才艺,故意提高了一个曲调,中间还略为改动,原本如潺潺流水的曲音变得激荡婉转,犹如泉水拍岸般,时起彼伏,错落有致,时而柔情绵绵,时而荡气回肠。朝夕也随着节奏的变化舞动,时而媚曼娆娆,时而刚劲铮铮。
如果单听上官绮柔的曲音,可谓精彩绝伦,但凌奡天的安排无疑让朝夕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她婀娜多姿的身段,游刃有余的表演,淋漓尽致的诠释,一下就把上官绮柔的光彩掩盖了下去。
一曲终了,凌玉瑾率先鼓起掌来,凌耀辰也跟着拍起了手,嘴角边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清清嗓子,勉强挤出一副笑脸,“绮柔的琴艺真是出神入化,稍加改动就让这首高山流水变得大气磅礴,真是不简单。”
上官绮柔起身微微一福,“谢太后夸奖。”
凌奡天将手中的杯盏送到唇边呷了一口,淡淡道:“朕倒觉得郦朝夕的舞艺更胜一筹。”
没人料到凌奡天会这么说,这不就等于当着众人的面说上官绮柔还比不上一个宫娥?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贵族之女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眼见上官绮柔眼眶都红了,朝夕突然明白了凌奡天的用意。
“绮柔姐姐的琴也弹得很好啊。”凌玉瑾为上官绮柔鸣不平。
太后铁青着脸,“歌舞琴曲不过是闲时消遣,女儿家最重要的还是品性学识,绮柔温雅贤淑,自幼又得名师教导,不敢说学富五车,却也才识过人,皇帝怎能拿她与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娥相提并论。”
凌奡天冷冷的勾起唇角,“朕正为着安州叛乱一事烦扰,绮柔既有远见卓识,不防说说你的看法。”
上官绮柔惶恐的看向太后,太后也吃了一惊,女子向来不问国事,凌奡天这么问摆明是有意刁难,若说得不好,自然不招他待见,若说得好,又恐有干政之嫌,于是道:“绮柔身为女子,岂可妄论国事。”
“但说无防。”
太后无法,只得对上官绮柔道:“皇帝既恕你无罪,你便大胆的说,你深居后宫,对国家大事不甚了解,即便说得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听太后这么说了,上官绮柔紧张的心情这才有所缓解,她道:“绮柔以为……安州之乱不足为患,只要趁他们羽翼未丰之前,派以重兵围剿,我大翼国兵强马壮,能征惯战,凭他几个刁民如何能抵挡。”
惬意亭内鸦雀无声,凌奡天冷蔑的笑,“既如此简单,朕又何须烦扰?”
上官绮柔一张脸羞得通红,太后心中不悦,说道:“何必拿那些安国治世的难题为难绮柔,别说她一个女子,就是前朝的臣子们又有几个能为皇帝排忧解难了?”
凌奡天仰头干掉了杯中的酒,将杯盏往几案上一放,冷漠的声音道:“朕乏了,立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起身要走,仍伫在殿中的朝夕突然喊道:“启禀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凌奡天的目光犹如刀峰一般凌厉的扫过来,朝夕知道这不是她该说话的场合,可她就想赌一次。
她按捺着心头因紧张而狂乱的心跳,说道:“皇上刚刚提及安州叛乱一事,奴婢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晓什么大道理,但奴婢知道事出必有因,只有查明事情的根本,才能解决问题。”
太后一腔怒火正无处宣泄,眼见朝夕竟然这般目无宫规,勃然怒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来人……”
“说下去。”凌奡天硬生生的将太后的话打断。
“是,”朝夕深了口气,缓缓道:“奴婢相信没人愿意过着刀头舔血,成日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那些人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无非就是两点,一是因为欲望,二是受形势所逼迫,相信后者占绝大多数,他们可能真的是走投无路,所以才受了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挑唆,觉得横竖都是死,造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