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顾不得多想,沿着阶梯一路往下走,阶梯里幽黯而阴冷,不时有潮腥的气息涌上来,转过两个弯,却见下方有微弱的火光,她估摸不到下面的情况,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屏住呼吸。
她靠在墙上,一点一点的往下挪,心里紧张得嗵嗵直跳。
阶梯的尽头连着一间石室,火光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里面很安静,却依稀能听到些微沉睡的鼻息声。
朝夕飞快的探头瞧了一眼,虽只是一眼,但她已大概看出密室的布局,方正的一间房,不算大,人也不多。她吸了一口气,再次探出头去,却见门边不远处有一张方桌,桌边围着四个人,不知是熟睡还是酒了醉,那些人趴的趴着,倒的倒着,而中间的刑架的缚着一人,混身的血迹。
不是凌奡天还会有谁!
她不敢想像这段时间他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她几乎在他身上看不到一处没有血污的地方。
她的眼眶湿润起来,可她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忍着伤悲,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凌奡天却警觉,忽的抬起头,两人同时一怔。
朝夕慌忙将食指压在唇上,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凌奡天身边。
凌奡天震惊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朝夕顾不得他眼里的重重疑问,看了看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再环顾一圈,然后发现了桌上的配剑,她又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剑拿起来。
她轻轻拉开剑,将绑在凌奡天手上的绳索割断,然后蹲下身,正准备割掉他脚上的绳索时,一个男子突然撑起身来,朝夕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出,那男子背对着他们,也根本没想到背后会有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趴在桌上睡了。
朝夕惊了一声冷汗,见无动静了,这才动手割掉了凌奡天脚上的绳索。
凌奡天被长时间的捆绑,双腿早已麻木,刚迈出一步,便重重的跪了下去。
方才的男子似乎并未睡熟,听到身后有动静,便转过头来看,这一看吓得他瞌睡都醒了,刚想呼喊,凌奡天一把夺过朝夕手中的剑,一刀挥过去,就见一道寒光闪过,男子的咽喉已被割断,鲜血如泉涌一般喷灌而出。
朝夕将凌奡天的手搭在肩上,搂着他的腰,支撑着他站起来。
那男子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嘴里一阵呜呜的声响,旁边几个男子微微动了动,凌奡天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法又快又狠,几个男子瞬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慕彦赶到朝夕房间时,猛烈的大火已经将天空烧得通红,尽管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的救火,但显然火势已不受他们控制了。
萧慕彦激动的想要冲过去,却被手下人死命的抱住,他挣扎了几下,便彻底的放弃了。
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他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熊熊烈火。
火势逐渐蔓延过来,有手下过来劝他,“殿下快走吧,火太大了。”
他呆立着一动未动,低沉如梦呓般的呼唤着,“朝夕……”
火焰最烈的地方,房屋烧得只剩一个框架,轰隆一声,房屋应声倒塌,卷起漫天的尘烟和热浪,灼热的扑上他的面颊,他的胸膛,他感觉他的心在热流之中一寸一寸的被炽然成了灰烬。
“殿下快走吧,火烧过来了。”仍有人劝着。
“殿下!”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有人发现梅苓被绑着丢在了后面的竹林里。”
萧慕彦犹似没听见一般,怔怔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朝夕的时候,她才六岁,长得非常瘦小,可能就是因为瘦,显得她的眼睛特别的大,她不像其他的宫女那样总是对他唯唯诺诺,她永远都骄傲的昂着头,好像他才是奴仆。
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他像小时候一样牵住朝夕的手,但她却红了脸,她娇羞的模样那样生动诱人;他想起母后要将朝夕指给别人,他疯了一般跑到母后的宫殿里争闹;他想起了所有对朝夕的承诺都随着凌奡天的入侵化成了泡影;他想起了在过去的三年里对她无尽的思念。
可是,她明明已经回到他身边,他却将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出去……
眼水渐渐迷蒙了他的双眼。
“殿下!殿下!”身旁有人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