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据我的经验所知,城里的狗,见了穿着不整者就露出凶恶的嘴脸,追着咬,在我做民工那几年,漫步在街头巷尾经常被城市狗狂咬不舍,那时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城市的狗真的那么聪明,就以为在污染比较轻的农村出生的人,其人肉是原生态的,非要尝两口不可。为此我对城市狗恨之入骨,有把城市狗赶尽杀绝而后快之感,见城市狗就想弯腰捡石头狠狠地砸,可惜城市水泥地板上捡不到石头,只有易拉罐,可用那砸起不到效果,只好与狗肉搏,在长期与狗的实战中,炼造了一身打狗绝技,所以我对恶狗并不害怕。与城市狗比较起来,农村的狗见了熟人就摇尾,见了生人就狂吠,充分体现了对主人的忠诚,所以我喜欢农村的狗,此时并不想施展我的打狗绝技。其实农村与城市的区别,有些方面从狗的身上可明显看出来。
当我们保持着静止状态与狗周A旋之际,从那破屋里跑出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妈,头发有些花白,脸上邹纹密布,她一边唤狗,一边出来招呼我们,狗在主人的招呼下安静下来,那大妈见了我们,先开口道:“你们几个年轻人来这里做什么呢?”
“请问小吊毛家是住这里吗?”我问道。
“是的,我儿子都不在了,你们还找他干啥子?”
“哦,您就是小吊毛的老妈呵,幸会幸会。我们是小吊毛曾经的好友,是那种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友,虽然他现在已不在人世,可是我们还记得他,我们把他的家人看成是自己的家人一样,现特来拜访他的家人,以表达我们对他的怀念。”伪娘说。
“哦,原来如此,快屋里请。我们这里好几年没来过客人了,没想到你们还会来。我这刚从田里干活回来,正准备做饭,在屋里听见有狗叫,所以就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
我们随着大妈来到她们家里,她们家房子是两层楼的木房,因年久,木板都变成了黑色,整个房子看上去很陈旧,歪歪斜斜地,仿佛要倒的样子,中间有一个堂屋,两边分别是房间和厨房,堂屋里既当客厅,又当作供奉祖先的地方,我们在他们家的堂屋里坐下来,并把所有从山下背上来的生活用品,交给大妈,大妈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激动。
因只见到大妈,没见到大爷,于是我问:“那大爷去哪里了?”
“哦,他已去外面干活了,这天也快黑了,他可能也快回来了。”
“现在都在忙什么活呢?”
“这季节是忙收割谷子。”
“他在哪里,我们去帮他担一点谷子回家,大爷会轻松点。”
“就别烦劳你们了,爬了这么一座大山,又给我们背了这么多生活用品,休息休息。饿了吧,我这去给你们做饭。”
“我们这样在这里地坐着也无聊,坐不住的,你就给我们说说吧,我们也好出去走走。女生们帮大妈做饭,我们男的去帮大爷担谷子。”我说。
“唉,你们这么客气,这么热情,我们哪好意思呀。”大妈说。
“大妈,你们就别这么客气了,随意些,没事的,我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外面转转,去看看大爷。”铁头说。
“哦,既然这样,他就在门前的梯田里,你们沿着门前这条小道,直走一段后,左拐走一段也就到了。”
我们按照大妈指的路线,走出他们家那片林子,有几块小小的菜园,菜园边上,扎着一两个稻草人,用来吓唬小鸟。除了那些菜地,路旁边都是些收割后的空田,稻谷桩上有部分发出了嫩绿的新芽。空田里,有一个个立着的稻草堆。
远远地我们就听见“咚咚”的声音,在山谷之间回荡,左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老头,正在一块梯田里用力地打谷子。大爷六十几岁,头发全白,山顶上在山风扫荡下,感觉冷飕飕地,大爷却挥汗如雨。我们走上去向大爷说明了我们的情况和来意,他很高兴,说了些感谢的话。我们拿了一些袋子,一人担一袋在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和大爷一边聊天,一边回到家里。
此时天已近黑,我们看见四大美女就笑了,她们的头发上沾满了灰,手全是黑的,脸也被弄污,我说:“美女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想装女鬼吓人是吧?这都还没天黑呢,黑了再出来吓人吧。”
“天黑了,你们都看不见,哪能吓到你们呀,就是要天没黑才能吓倒你们呀。”花花搞得像包黑碳一样嘻皮笑脸地说。
“我还真差那么一点就吓晕过去了。”伪娘夸张地说。
“你怎么不晕一下,说不定能搏取美女们一点同情,还能让她们扶你一下呢。”铁头起哄道。
“就他,一个坏到骨子里去的人,晕在地上,美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谁还会去扶他呀。”花花开玩笑说。
“我坏?可别诬蔑我呀,我好好的,哪坏了?”
“你忘记你今天过河的时候了?长了一双不老实的烂手。”
“对,还有那个铁头也一样,也不是好东西。就他们两个,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坏蛋。”艳儿黑着半边脸也出来帮腔道。
“真是费力不讨好,学习雷锋,做好事,背人过河,反被诬做坏事,美女们呀,讲点理吧。”伪娘假装带着哀求的口吻说道。
这会娟儿对我伸出一双黑乎乎的手说:“我们从来没有用这么原始的方式做过饭,甚至是根本就没见过。加上这山上缺水,水要到半山腰下去一桶一桶地挑,水都被我们用光了,没水洗脸了,我们又挑不动。”
我笑着逗她说:“娟儿你什么时候长了一双非洲人的手了,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呀?”
“讨厌,都这样了,你还说人家。”
“现在知道农村人有多不容易了吧,美女们,如果现在又搞城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流放农村三年,不知三年后,你们是什么模样。”我说。
“鬼知道什么模样,总之,再怎么改变,还是人的模样,总不会变成猪吧?”娟儿说。
只有月儿干干净净地站在旁边,沉静如水,一言不发。
这时大妈从屋里挑着水桶正走出来,说:“你们看,都把这些漂亮的花姑娘,弄成这样了,我本来不让她们帮忙的,可她们就是热心,一定要帮我,被烟熏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这就去挑水来让姑娘们洗洗脸。”
我上前阻止道:“这就不用大妈去了,挑水就交给我们去,叫大爷给我们带路就好了,我们四个男的一起去,多挑一点来,把家里的水桶都找来吧。”
在大爷的带领下,我们去了半山腰挑水,走了很久,来到半山腰上的一个山洞里,山洞里冒出很大一股泉水,尝了一口,泉水甘甜清凉,我们用水洗了手和脸,真想用这水洗个澡,用矿泉水洗澡,说起来有点奢侈。我们四个人一人提一只,从半山腰一步一步地挪到山顶,又从山顶一步一步挪到了家里,让美女们痛快地洗了一回手和脸,我们却累得快要吐白沫了。
铁头说:“奶奶的,这生活条件也太差了吧,在这里生活还不得累死呀,我就搞了这么几下,我都快累瘫倒了。”
其实我也很累,好久没这么剧烈运动了,感觉体力不支。更要命的是,这山上还没有通电,由于把电线安装到山上来,电站要花很多成本,要出很多钱,大爷他们家没有那么多钱,就只好没有用电。照明平时是用自制的桐油,由于桐油照明效果不好,就把从来都舍不得用的煤油拿出来照明。虽然是煤油灯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但煤油灯昏昏黄黄地,而且冒着浓烟。
从牢改家那山窝里走出来,又是精疲力尽,来到小镇的一家酒店天已全黑,好好休息了一天,又向小犬一狼家前进,去他们家的路稍微好走一点,虽然是土路,但全都可以通车,也是翻山越岭的。翻越了两座大山,在我们面前展现出一块平地,靠山的一角有一个村落,土屋、木瓦房和砖房参杂在一起,很不协调,远远望去像一头杂毛猪那么刺眼。山后是一片大树林,从远处看黑鸦鸦的一大片连绵到山顶。村子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鱼塘,鱼塘的水绿幽幽的一片,鱼儿在水中畅流清晰可见,从鱼塘四周的水闸看来,这鱼塘不仅仅是鱼塘更是水库,四周都是一片水田。我们开车绕着鱼塘边的马路来到小犬一狼家,一棵柿子树下,一栋一层楼的破木瓦房,一个没有大门的大厅,也就是堂屋,两边分别是一间房子,左边锁得死死的,右边没锁,看样子,人是住右边了。
右边的一间房子,门板都被雨淋腐烂了,木板所做的墙壁破的破,垮的垮,屋顶的瓦片破洞也是一个又一个,都用一些破薄膜盖住,既不能挡风又不能挡雨,我真不敢相信这小木房里还有人居住,破木门虚掩着,其实那门已失去关的功能,想关都关不了。出于礼貌,我们敲了半天门,里面才走出来一个高个儿老人,微驼背,灰白的头发围成一个地中海,他穿着一件黑色粗布单衣,肚子部位补了一块蓝色补丁,看上去很不协调,现在这社会很少有人穿补丁衣服了,但这次又让我们看到了穿着补丁的人。老人面色苍白、瘦骨粼峋,瘸着腿,一只眼乌青着,他的声音有些羸弱,像病了很久的人。我们向他说明了来意,他说他就是小犬一狼的老爸,并招呼我们进屋里去。
他带我们穿过第一间房间,屋内是泥地,阴暗潮湿,凹凸不平,这是一间厨房,但灶台已经坍塌了一部分,灶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灰。我说:“大爷,你没在灶上煮饭,用的电饭锅吗?”
“不是,我是在火坑上做饭,一个人很随便、简单。”
说话间他带着我们去了第二间房间,第二间屋子很狭窄,里面烟雾弥漫,薰得让人睁不开双眼,靠角落里有一架木床,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火坑,火坑里有一些正在燃烧和冒烟的柴草,火苗上架着一个铁三角,三角上有一个陶瓷罐,罐里放着一些草药,一进门就闻到屋内浓浓的中药味。我问:“大爷,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呀?”
“不是呀,我上个月跟别人争土地,被人打伤了,你看,我这眼,手脚都是伤。”老人这边说着,一边指着伤处给我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