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如放家里,那还不如直接回家做饭了,还搞什么野炊。”
“那放哪里了?”
“先把干柴捡够了,然后再带你去。”
森林里有点点暗,阳光像丝线一样透过树缝照进来,一些大树下总掉落了一些干枯的枝干,光秃秃的枝干,或大或小,有的落在大树附近的草丛里,有的落在大树附近的小树上,有的是刚落不久,有的是落了很久,被雨水腐蚀,轻轻一碰就断掉了。更多的是些杉木树,几乎每一棵大杉木树下,都落满枯枝,其枯枝暗红色的,在绿树丛里或青草地上特别显眼,这种枯枝很轻,而且很容易着火,但是这种树木的叶片是细小而尖尖的刺,一排排密布在枝干上,就算树枝自然干枯,经风一吹,枯枝掉落下来,其叶片不会像其它树木一样脱落枝干,这种树就算枯枝落在地上,其如刺的叶片仍然紧紧贴在枝干上,只到腐烂成泥。这种枯枝其叶片虽然已干枯,但仍然尖而利,常常刺伤手。
我对虎妞说:“你不怕刺伤手呵?”
“你以为我千金小姐呀,以前我经常来这里捡干柴,一捆一捆地背回去生火煮饭,现在通了电,用上了电饭锅会好一点。”
很快我们就捡了一小捆干柴,我放在肩上,扛出森林。森林是长在一座小山上,我们行至山脚下的一条小路旁,虎妞让我停下来。我把那捆干柴放在路边,这才发现路边有一口小洞,虎妞说:“红薯就放在这洞里面。”
我说:“怎么把红薯放这里呀,这里离家那么远,拿取不方便。”
“但这里离种红薯的那块地较近,红薯存放在洞里面才不会烂,放外面很容易烂掉。我家房子在草坪中间,附近没有山洞,本想打个地洞存放,但那里地势较低,打下去一两米就会出水,我们喝的就是那种地下水。有水当然不能存放红薯了,一放就烂了。”
一边说着我跟着她一边进了那黑幽幽的小山洞,离洞门口一两米处还装了一个小木门,也是用锁锁住的,打开门,发现洞内很干燥,的确是存放红薯的好地放。我说:“怎么不把洞门装在洞门口呵?”
“这都不知道呀,木门如果装洞门口很容易被雨淋烂掉。再说在这里装也比较好装,因为这里刚好比其它地方小,节省木材。这是我外婆在的时候就修建的,一直用于存放红薯。我平时也种了一点点红薯,我一个人一是忙不过来,没那么大力气,二是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红薯就算放山洞里也只可以存放一年,久了就不新鲜或者烂掉了。”
说着我们进入洞内一两米了,洞内黑得什么都看不清,随地一摸都是红薯,我们摸了六个大大的红薯后走出山洞。虎妞一边锁门一边说:“烤红薯也是临时决定的,本来进洞取红薯要拿手电筒的,不然里面什么也看不见,这次没有任何准备,只好摸了。”
“那洞多大,有没有出其它出口或者通道?”
“里面不大不小,没有其它通道,就算有也被我外公当年用水泥和着沙石堵死了。”
“我搞不明白当初你外公怎么会搬到这里来住?难道是想像陶渊明一样隐居世外桃源?”
“其实我也不知道,听我外婆说,之前我外公的爸爸家是住在小镇上,后来才跟我外婆一起搬到这里来的,也许是当时图这里地广人稀,可供开发的田地比较多吧。”
我们在一边聊着一边下山。在山脚下的一块空地上点起柴火,把红薯放在火堆旁边烤,我去找了两块比较干净的石头,搬到火堆旁边做凳子,我和虎妞面对面坐着,她漂亮的脸蛋在火苗中晃动,露出开心的笑,春风习习,缭绕着徐徐升起的青烟,烟雾瞬间变成各种各样的图形,就像一场精彩的魔术表演……
不一会儿红薯就散发出了阵阵香味,为了不让红薯烤焦,我们用树枝不停地给红薯翻身,越翻越香。虎妞忍不住说:“好香哦,好久没吃过红薯了。”
“我也是,小时候常吃红薯,烧的、烤的、蒸的、炒的、油炸的、砸碎的、生吃的、磨成粉的等等都吃过,俺就是吃红薯长大的。不过现在也有十几年没好好地吃过红薯了,小时候闻到红薯味就讨厌,现在却很怀念那味道。”
“难怪你整个人长得跟红薯似的。”
“瞎说,我哪里长得像红薯了?你以为是吃什么变什么呵?那你吃过猪肉吧,怎么没变猪呀?”
“是有吃过,但又没常吃,怎么会变呢?”
当红薯由刚生的硬硬地变得柔软时,红薯熟了,剥开黄黄的皮,露出嫩绿的肉来、清香扑鼻而入,咬一口又香又甜,很可口。我足足吃了三个,虎妞吃了两个,剩一个,我和虎妞一人分一半吃掉。
吃完红薯,清理完现场,我们就打开铁丝网似的铁门,进入草场,羊群依然在喵喵地叫或者认真地啃着青草,虎妞关上围栏的门,看了看羊群,我看了看天空,蓝天纯净,白云变幻着形状在天空爬行,太阳正悬挂在我们在头顶上,我们投在草地上的影子变得很短很短,短到了脚跟,加上吃了几个热气腾腾的红薯,此时微热,吃饱喝足后,中午就特别想睡觉。
“那躲哪里保险?”
“躲邻居家去,我跟她们家关系还不错,她们应该会帮这个忙。她们家也养了一条狗,有生人去也会提前叫,她们会把你提前藏起来,这样就没事了,今晚你就到她们家借宿一晚,明天等那几个警察回去了,我再来接你。”
“你邻居家就那么好藏吗?万一警察牵着狼狗去找还不一下就找着了。”
“警察只是来调查,又没有牵着警犬来找人,他们现在连凶手都还没确认是谁。你先到她们家去睡一晚,如果情况有变才把你藏起来。”
我们一边跑着一边说着,我跟着虎妞跑,一直都在往上爬,她的邻居家所住的地势高一些,连跑带爬地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几块水田旁边孤零零地支撑着一座小木房,木房旁边立着一数高高的稻草,稻草顶上用薄膜盖着。屋后是一座大山,山上都是些光秃秃的青灰岩石,或大或小、奇形怪状的,岩石间偶尔点缀着一些杂草。一条小路一直延伸到她们家的庭院里,远远地就听到她们家的狗叫声,当我们走近她们家的庭院,从里面冲出来一只恶狗,对着我们狂吠不止。
虎妞这时扯大了桑门喊道:“阿玲姐,快出来招呼一下你们家的狗,我是春妮,找你商良点事儿。”我这才知道,虎妞的名字原来**妮呀,她的桑门原本就很大,这一敞开桑子说仿佛震天动地似的,顿时压过了狗叫声。
不一会儿从那小屋里跑出来一个女人,三十一二岁模样,黑发垂肩,长得不高,比虎妞更胖,一双眼睛水灵灵地,不是很漂亮,也不丑,脸上对我们露出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泼妇的气派,那条大灰狗在她高分贝、特别凶恶的招呼下,此时变得安静起来。
阿玲说:“春妮,你好久都没来过这里了,而且还带了个帅哥来,快屋里坐。”
“我不坐了,我还有要紧事呢,我得马上赶回去。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来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你做啥子事?”
“我想让这小伙子在你们家借宿一晚,我那边来了几个警察,这天黑了赶不回派出所了,要在那过夜,我那地方小住不下。”
“哦就这事呀,那没问题,我这地方大着呢,就他一个人,就再住个三五个也没事,我老公今天去镇上买水稻种子去了,晚上回来不了,估计要明天才会回来。就我跟芳芳在家,我俩可睡一起呀,省一个床出来。那你怎么不叫那些警察也过来我这,就带他一个人来,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一个亲戚,那些警察就住我家里免强可以住得下了,就不用再上你这里来麻烦了。”
“住一个也是住两个也是住,多住几个没关系,何必要那么挤。那里怎么来警察了,他们到你那里来做什么?你没犯法吧?”
“我犯什么法呀,我又不做坏事,他们是来调查案子的。”
“调查什么案子?”
“离咱们这里最近的山上死了好几个人,想到这里来了解一下情况。”
“啊?后山上有死人?我前几天还上山捡柴呢,幸好没看见,不然会被吓死的。”
“还有一点就是我这亲戚在社会上得罪了人,有人在追杀他,想到我这里来躲一躲,不过他也打伤过那些社会上的坏人,现在警察也要找他麻烦。现就是要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在你这里,以后也别说出去,当有生人到你家来时,狗会提前叫,到时你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不让别人找到他。就在你这里住今晚一宿,明天我就来叫他回我那里去,这个忙就麻烦你了。”
“这算是窝藏罪犯,是犯法的呀,万一那伙追杀他的坏人找到我门上来,他们会把我们家砸毁,把我们杀掉的,这样的风险太大了,我承担不起。”
“你别那么紧张,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鬼知道呀?”虎妞说。
阿玲沉思了一会,又仔细看了看我,最后点点头说:“好吧,你平时也帮了我们家很多忙,这忙不帮说不过去,就帮一下吧,我家西厢房有个装红薯的地下坑,我弄一张床把那坑的口盖住,我把他安排在西厢房里休息,并把门锁起来,如有紧急情况,他就爬起来躲到坑内去。”
“这样很好,多谢你能帮我这个大忙。我现忙,得先回去了,明天再跟你细细聊。”
我对虎妞说:“别那么急,回去小心点,我明天自己一个人过来就好了,我能记得路,就不用你跑来跑去了。”
虎妞说:“我没事,放心跟阿玲姐回屋去吧,我明天还要赶只肥羊来谢阿玲姐,人家这么热情,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明天等我来接你回去。”
虎妞这样说,我只好答应,阿玲劝说虎妞别客气。虎妞说:“一只羊算什么,代表一下心意,意思意思。还有他还没吃饭呢,还得麻烦阿玲姐给他做点吃的吧。”
“这你就放心吧,我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招待他,但绝对不会饿着他,你就放心地去吧。”
说完虎妞渐渐离去,此时夕阳害羞似地露出半边脸挂在山颠,虎妞的身影在夕阳的余辉里有几分艳丽、有几分孤单,我目送着她渐行渐远,清风佛面带来泥土特有的气息,直到阿玲说:“小兄弟,我们回屋吧,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我外号叫黑狗,你也就这么叫吧。”
“哈哈,你太有趣了,这么怪的名字你也敢跟我说,你就没真名了,我看你白白嫩嫩的并不黑呀,别人怎么会给你取这名字?”
“我的真名就更吓人了,这外号稍微文明一点,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别人取这绰号。就像被人无故扣上了一顶不合适宜的帽子,戴在头上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少了那帽子自己和别人都觉得反而不习惯了。”
“你这外号我下不了口叫,还是叫你小黑好了。”
“随便你怎么叫都行,名字都只是代号而已。”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我跟着阿玲穿过她们家的庭院,进入小木房,她们家的屋子是三合院,一排正屋,两边厢房,庭院边还用竹竿做了围拦,就像围墙一样,我们进入正屋,正屋的左边放着一个有铁桌面的火炉,这火炉有一条弯折的烟管,从火炉的一端伸到土砖围成的窗子外面,我看见烟管的端口在窗户外面冒着浓烟,黄泥做的土砖围了半边墙壁,其它三壁都是木板做的墙壁。
我们围着四方形的火炉桌面坐了下来,火炉中间还放着一口盖住的小铁锅,从锅里喷出围围饭香,火炉散发出热量,烤得身上暖暖地,这里的春天早晨和晚上较冷,中午却有点热。这就是她们家的会客厅兼临时厨房,夏天她们就搬到灶上做饭。
这才发现火炉的一角还有一个花姑娘,坐在小板凳上正在往火炉里递柴块,她穿着一件灰白的毛衣,针眼细而密,上面还织有精美的花纹,看起来好像自己手工织的,看得出织这件毛衣的那双手很灵巧,手是由脑来指挥的,这又说明了织这毛衣的人的脑袋也是灵动的。她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脸蛋粉嫩白净,两亮晶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迷人又可爱,当我把目光投向她时,目光交汇了片刻后,她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暗想这是谁呢?我正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阿玲就介绍说:“这是我老公的妹妹,名叫芳芳。”
我随即向那花姑娘打招呼说:“芳芳好!”
芳芳表情有些娇羞,微笑着微微向我点了点头。当饭熟后,芳芳扶着桌子站起来,她的这一怪异动作立即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身后放着一根拐杖,难到是她的吗?果然她转过身单脚跳动了几步,我发现她一只裤管一半截都是空的,让我在心里叹息不止,好一个俊俏的妞儿,美中不足的是她那条腿。然后芳芳拿着拐杖,夹在腋下,有点别扭地走出了房间,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我被这意外的冲击愣住了,就像一朵美丽的花朵,突然间呈现出它刚被折断的痕迹。
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问她去做什么,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拿了些菜回来,一边炒菜一边放柴进炉子,很不方便,我正想帮忙,阿玲就说:“小黑呀,来帮我搬一张床去西厢房吧,趁早安排好吧,待会你累了好早点休息,我们这儿经常停电,不分白天晚上,如果待会停电。搬床很不方便。”
于是我随阿玲一起从正屋的侧屋里搬了一张空床到西厢房,西厢房有一扇小门和一扇窗户,里面较窄也较低,屋内放着农具等杂物,我们只是随便清理和打少了一下,腾出一些地方来,在靠近墙壁的一侧,有一个黑黑的坑,坑内放着一具木梯,阿玲示意我若有紧急情况就躲到里面去,我们把床抬放到有坑一侧的墙壁,刚好可以遮住那个坑,正好在床底下的正中间,随后阿玲又找来几块木板,叫我扛了几包土豆到房间里来,她说:“到时候,如果有紧急情况发生,你先躲到那坑里去,连同被子子一起扔下去。”
“把被子全部扔下去做什么?这不弄脏了吗?”
“到时有人进来,发现被子上面有温度,不是很明显地说明这屋内有人吗?”
我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阿玲的细心。
她又接着说:“你先藏里面后,我之后会进来用木板盖住坑口,然后把这些土豆倒在上面,让这房间其它地方也堆满东西,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堆放杂物的,外人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床底下还有一个地坑。还有一点就是你晚上尽量不要起床,也更不要开灯。”
当阿玲把一切安排妥当,把房间的东西整理一下之后,我打扫房间,她给我铺床,整理完毕后,我们又重新围坐在火炉桌面旁,此时芳芳已把饭菜全部做好了,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可口的饭菜。饭后,芳芳去洗碗,我见她腿脚不方便,想去帮忙,被阿玲阻止了,她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去洗碗呢,这样的话,人家会说我们家对客人不礼貌,你别看她不怎么方便,做事很厉害的,这对于她来说是小事情,很容易做到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天。”
我说:“聊什么的?”
“刚才春妮也匆忙,我也没来得及下细问。你是春妮的什么亲戚?”
我就随意回答说:“表哥。”
“啊?表哥,她外婆就生她妈妈一个女儿,哪来的表哥呀?”
知道自己一时不注意说错了,于是又东拉西扯地自圆其说:“春妮的外公有两兄弟,我爷爷跟春妮外公就是兄弟,所以才这么称呼。”
“哦,原来是这样呀,听春妮说你得罪了人,什么人呀?”
“一些牛鬼蛇神。”
“为什么要去得罪他们?”
“不为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像人在人行道上走,你不撞车,车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