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许久不来找香香,又是被哪家的姑娘勾了魂去呀?香香想公子想得好苦好苦呀,每日茶饭不思,都瘦了好多呀。公子摸摸,这儿,这儿……妈妈责骂香香好多次,可是香香就是想着公子,吃不下睡不好呀!可叫我怎么办呀!”
“香香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得我心疼。”
“公子还知道心疼香香呀,那今晚就留在绛红楼,香香和柳絮冬晴她们一起伺候公子呀,好不好呀?”
樱华暗骂,“呸呸,好不害臊!小姐说了,好女子不该以色事人。哼,说了你也不懂。还有你,小姐说了,好男子不该朝三暮四,亏得长了一副好皮囊,真是败絮其中。”
隔了几步之遥,谁都以为当事人不可能听得见,但那男子确实听见了,一字一字听得清清楚楚。放开怀中的娇娘,低头道,“我今日是来找人的,不留宿。你啊,缠错人了。”
“公子是厌了绛红楼了呀?还是厌了香香呀?”
“都不是,乖,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办……那边不是王公子来了?他可是个待宰的肥羊,去吧……”
男子话说完,只听得那香香软软的娇哼了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了。
樱华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脚尖,继续小声嘀咕,“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也不知道检点。哼,我家小姐就不会这样。”
肩头上忽然多出一件华丽丽的衣裳,衣袍宽大,一上肩便裹住了她娇小的身子。
她转头,正正撞上一双繁星般璀璨的软眸,那人笑吟吟的看着她,俊逸的面靥如六月的夏空里扬洒起满天的细碎飞花。
“你是哪个楼里的丫鬟?长得好看的人我向来过目不忘,怎么偏偏不记得见过你。”
樱华被他这么一夸,脸上立刻飞起一片红霞。她长这么大,每天都对着苑子里那一帮只知道服从命令和吃喝拉撒的男仆,还不知道被一个美公子夸,竟然这么开心。虽然他品行不好,但哪家的公子品行是好的?这样想来,他也似乎没那么坏了。
“怎么不说话?是冻坏了吧?这么冷的天,亏得你一个小丫头站在寒风里这么久。你家小姐是哪个楼的妓子,我改日去找她给你说说理。”他说这话,真正的目的却是这个丫头口中的“小姐”,听这个“小姐”的言论,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他想见一见。
樱华眯起眼睛,表情立刻大变,褪下他的衣服塞进他怀里去,“我家小姐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男子微微一笑,抖开那衣衫又给她披上,“那她是哪种人?”
“是……是……”樱华差点就脱口而出,旋即捂住口,不敢再说下去。翠微苑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不能向外人提起的,这个规矩,她从进苑子的那一刻,就刻骨铭心。
“是什么?看你紧张成这样……你家小姐难道还打你罚你不成?”
“我家小姐好得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子面前,机灵劲儿全都没了,只觉得嘴笨得像后院里养的小猪。
“我不跟你说话了。”樱华又脱下他的衣袍塞回他手间去,扭头跑掉。
男子摇了摇头,摸出折扇,在手中“啪”地打开,也不真的扇风,只是习惯性的拿在手中,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见她还不时回头望一望,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垂了眸子,转身进了绛红楼里去。
樱华没跑出去多远,见那男子进了楼去,才停了下来,慢慢的往回折,头低低的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脑子里偏偏抹不去刚才那个男子的面容,心里只觉得越来越空。
刚走到绛红楼门口,一头撞上门里急匆匆出来的人。她只当自己是撞上了一堵墙,疼得头皮发麻,抬头看时,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怀里抱着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的红衣女子,正怒目看着她。
她本来就一肚子鬼火,被人撞了不说,这人竟然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敢拿这种“你走路不长眼”的表情瞪着她!
哼,小姐说了咱不能任人欺负。
“喂,你撞到我了!”
洛嵘哪有闲心同她理论,怀里的夙璃一直挣扎,他又不敢真的打昏她,点穴一类的对她没用,这夙璃公主从小爱习武,功夫在女子中却算得个好。也不知是从哪个师父那儿学了套解穴的方法,只消几秒钟就能解开被点的穴道。
他已经被她吵得很烦了,冷冷的看了樱华一眼,转身要走。
樱华抢先一步拦在他面前,他越是心烦,她越是不让他走,“你撞了我,也不道歉,就想走?”
“你让开……”
“你道歉!”
夙璃见他分心,袖中捏了好久的迷针终于找到机会上场了,趁他跟那小丫头干瞪眼的时候,一针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洛嵘没料到她会使这样的阴招,也想不到她从哪里搞来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不过中招就是中招,手臂上立刻窜起一阵酥麻,下一刻,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夙璃从他怀里跳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包银针递给樱华,“这些针每一根都淬过痛骨散,往关节里扎就行。”樱华接过,拿在手间反复看了看。
夙璃掉头,俯下身对蹲坐在地上的洛嵘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洛嵘哥,是你先惹我在先,别怪我狠心呀!嘻嘻……”说完翻身上墙,又向出来时的房间去了。
青楼门口发生恶性事件是常有的事,来往的行人都习以为常,没人往他们这边看。门口几个妓子白了他们几眼,该拉客的拉客,该装媚的装媚,只要他们不挡在大门口坏了生意,谁也不会去管这个闲事。
樱华把那包银针拿在手里,在洛嵘面前晃了晃,“你叫洛嵘是吧?我问你洛嵘,这歉你是道不道?”
迷针的作用已经开始作祟,亏得洛嵘底子好,还能撑个半栈茶的时间。这会儿他额心冒着细密的汗珠,只觉得眼前那张小脸慢慢分离成两个,又再合拢,再分成三个……
使劲摇了摇头,伸手去怀里摸他的那瓶百解。无奈手上一点力气都没了,摸了半天也摸不到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