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不知道她去哪了,我曾沿着她离去的方向走了好久,除了依稀可见的脚印,什么也没留下,或许她真的化为天上一颗璀璨的星星了吧,我看着远方依然延展不止的漫漫长路,想起了过往,人这一生多少萍水相逢,难道最终都要化为一片虚无的梦幻吗?那些回忆恐怕注定要染上一层暗黄的时光涂料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摸着手里的那块吊坠,看着窗外的朦胧夜色,心里很难过,我知道她走了,永远也回不来了,可心里总是觉得忘不了她,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非常依赖精神的动物,我只是无法摆脱这种依赖吧。
新来的语文老师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脸型削瘦却显得很精神,我看着他在讲台上兴致勃勃的自我介绍,想起了半年前的石老师,那是她是怀着最后的梦想站在讲台上的,我依然她苍白的微笑…….
我想着想着,不觉得走神了,连老师叫我也没听到。
“哎,猛子,老师叫你呢。”强子脸色焦急的摇了摇我的胳膊。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强子,半天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站起来,看着台上的新老师,有些不知所措。
新老师明显对于我这样迟钝的反应没有好感,阴沉着脸问道:“你就是上学期的语文课代表。”
“嗯”我木讷的点了点头。他金丝边的眼睛反光过来,让我有点恍神。
“嗯,以前该怎么做,今后就照着做吧,你先坐下。”他有点不耐烦了
中午放学,我和强子边走边聊,他用手遮了遮有些晒人的阳光,转头对我说道:“我咋觉得这个老师没有石老师好呢。“
“当然没石老师好了。”我不觉的脱口而出,说的理所当然。
“嗯,石老师可能请假一段时间,过几天她就会回来吧。”强子有些期待的问道
我默默的看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嗯,会回来的。”心里很失落。
中午回到家,妈妈边给我盛饭,边问:“猛子,你枕头下面的那块吊坠是哪来的?”
妈妈问这个干嘛,我假装自然的说道:“同学送的.”
“哦”,妈妈把香喷喷的午饭递给我,接着说道:“你可别把自己脖子里的铜钱绳子给摘了,知道吗?”妈妈表情有些严肃。
我大口扒着碗里的饭,糊里糊涂的嗯了一声。
吃玩饭,正要出去走走,后院却传来小猫的叫声,我转身到后院。小黑猫嘴里正叼着一只体型很小的雏鸟王自己的窝里跑,树枝上传来老鸟急促的鸟鸣,猫却毫不理睬,反而兴奋的只摇尾巴。
我一看就急眼了,飞跑过去,就要从猫嘴里夺过小鸟,可那猫怎么能看着嘴边的美食这么轻易就跑了呢,我不但没救得了小鸟,它反而抓破了我的手,我眼睁睁的看着它一口一口的把小鸟吞了下去,直到最后小鸟的留了一个似乎咬不动的鸟头,它才满意的蹲在墙角下懒洋洋的晒太阳去了,只留下老鸟在树梢上独自悲鸣。
就因为这样,我对猫产生的一丝好感又彻底消散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给它喂食,因为我忘不了它曾当着老鸟的面无情的吃了小鸟,我总觉得它是残忍的,我又开始讨厌猫,甚至有时会莫名其妙的踢它一脚,只是不知怎么的,它貌似怨毒的眼神竟让我产生一股渗人的心悸。
有一晚,麻爷爷无意说道:“猫是通灵的,是可以和鬼交流的。”
从那以后,我更是敬而远之了。
时光在无意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小学毕业了,我拿着一个上面写着毕业证的小红本站在树下,看着强子他们在那儿缠着老师给他们照相,老师们总少了往日的严厉,不耐其烦的给他们一张又一张的拍着。
我不想照相,我总觉得这个学校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看着天空雪一般的白云,我想起了梅子,就要去县城念初中了,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县城了,远处强子他们的嘻嘻声,随风飘来,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猛子,过来呀,你也照一张呀.”,强子拉着我的袖子就往拿着相机的李老师那儿走。
“猛子过来吧,咋看你一张都不照呢。”李老师也紧跟着说道。
我勉强打起笑容,站在树影下对着镜头,突然感觉耳边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的气息,我一回头,却只有阵阵微风拂过,李老师催促我摆好姿势,咔嚓一声,我的眼前一闪,听见强子说:“我们几个一块照几张吧。”
李老师有些无奈,让我们站好,虎娃腆着个大肚子,有几分滑稽,强子更是直接躺在地上,摆出睡罗汉的姿势,引得我们一阵发笑。
那天我们很晚才回家。
小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我没有任何感想,爸爸看着那个薄薄的小红本,眼神发亮,郑重的对我说:“猛子呀,上初中就更得好好学了,知道吗?”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看着爸爸,我现在总是觉得他老了许多,这种感觉很微妙却又让我时常不断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努力,好好学习,给爸爸争光。。
就要去县城念初中了,想起梅子,我的心总会莫名的跳个不止。
这个假期似乎格外的漫长。
今天中午,强子兴高采烈的来找我,把一个崭新的信封递给我,笑着说“这是我们的照片,我中午去学校拿的,可有意思了,嘿嘿,我先回家吃饭了,下午来找你玩.”
我嗯了一声,就回屋了。
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些薄薄的照片,一张一张的看着,强子几乎在每一张照片上都抢了镜头,露出他顽皮天真的脸颊和各种搞怪的姿势,我看着不禁的笑了起来。
最后,我看着自己一个人照的那一张,暗自发笑,照片上的我面色阴沉,像在哭一样,我记得当时在笑呀,这张要是让强子看见他非笑话我不可,我摇着头正要把照片整理好装起来,一个幻影般的身影却缓缓映在了那张照片上,模模糊糊的,我正觉得奇怪,把照片拿到眼前仔细一看,感觉头脑里轰轰的只响,握着照片的手仿佛也麻木了。
是石老师,她站的比我稍微靠后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样微笑着,她的身躯像玻璃一般透明,背后的树叶映着她显得一片葱郁,只是不知怎么的,照片上没有她的脚,她脚的位置只有一片模糊的白色,像被隐进草里一样。
我看着相片,看着相片上的她,被这种诡异的现象刺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妈妈叫我吃饭,我才急匆匆的收好照片,往厨房走去,出门的时候,我分明感觉有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我走了出来。
一顿可口的晚饭,我尽毫无胃口。
晚上睡觉时,我习惯的摸枕头下面的那块吊坠,却什么也没摸着,我急忙翻身翻遍了整张床,除了一叠照片散落在床上,什么也没有。
照片上的石老师似乎正对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