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人是石砚本人,柳雪涛这次出门也没叫丫头随行,只又石砚和紫燕夫妇两个跟着。
石砚应了一声赶着车往丞相府东南上的角门走去。
柳雪涛把自己的名帖从东南角门上递进去,门上的家人不敢怠慢,急匆匆的送到了王明举的内书房。
王明举一看是雪涛夫人的名帖,先是一愣,沉思之后吩咐门上的人:“叫夫人去后花园的松涛阁等我。”
家人应声出去,自然有人领着柳雪涛去丞相府后花园的听涛阁等王明举。
听涛阁乃王丞相府中后花园一处非常阴凉的小楼,四周种的都是松柏之树,四季常青,风过时松涛阵阵,颇有几分幽居在僻静山谷的感觉。这是王丞相平日里会见重要客人的地方,他命家人请柳雪涛来这里,可见他对柳雪涛十分的不同。
柳雪涛在听涛阁等了一刻钟的时候,王明举方从前面过来。一进门便拱手道:“庶务繁杂,让夫人久等了。”
柳雪涛彼时正站在听涛阁的正厅里看着那副中堂,乃前朝著名书画家的一副水墨山水画。听见王明举说话忙转身过来深深一福:“雪涛冒昧求见,实属无奈,还请丞相见谅。”
王明举念着花白的胡子笑了笑,说道:“夫人不是莽撞之人,匆忙前来必有缘故,这里也没有闲杂之人,夫人只管说便是。”
柳雪涛便把卢峻熙半夜被召进宫,然后皇上要将华贵妃之堂妹许给他做二房,以及卢峻熙抗旨不尊被打了四十板子在家养伤且不得延误公务的事情详细的对王明举说了一遍。她说到最后想想卢峻熙身上狰狞的棒伤,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只是她生性倔强纵然是伤心也只是无声的流泪,连哽咽都没有。
王明举见她这般更是生气,长叹一声,右手握拳重重的击了一下桌案,说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多少年来的祖训,这个华贵妃真是太过分了!”
柳雪涛叹道:“妾身听说皇上在华阳殿喝醉了才会这样。”
王明举恨恨的说道:“哼!后宫不安宁,朝堂之上便不安宁。朝堂不安宁,江山怎么会安宁?这事儿老臣绝不会坐视不管!”
柳雪涛听了这话,便款款起身对着王明举深深一拜:“此事有劳大人从中调解,雪涛感激不尽。”说着,便又跪下去。
王明举叹道:“此事错不在你们。卢峻熙一心为国为民,皇上原本也是要奖赏他。只不过被有心人给撺掇了。后宫之事自然有皇后会做主,雪涛夫人放心就是。皇后是明事理的人,不会任由这些妖魅惑主的人横行霸道的。”
柳雪涛忙道:“丞相如此说,雪涛便放心了。以后丞相和皇后若有用得着雪涛的地方尽管吩咐。”
王皇后乃王明举的侄女,从小养在王明举夫人身边,跟亲生女儿一样。王明举说皇后会处理此事就不会有假。这种时候柳雪涛也知道自己不能进宫所以才来这里。不过细想想,柳雪涛觉得皇后应该已经出手了。自己来找王明举不过是明着表个态,婉转的告诉皇后,这个情分自己承了。
王丞相点点头,微微笑道:“夫人言重了。卢大人这次为了赈济灾民的事情煞费苦心,连老夫都自愧不如。此等大才,能够未雨绸缪,周旋于庙堂和江湖之间,将来必将担当大任,为国为民且有的操劳呢。老夫老了,还能活几年?皇上的万里江山必须要有几个忠臣为他打理才是啊。”
柳雪涛忙又福身称是,说完了正事她也不久留,只放下几样礼物便告辞回府。
后宫之首,凤章殿。
皇后一早起来便听到了御书房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初时,她秀眉微蹙,听到后来,脸上便有了薄薄的怒容。待身边的总管太监汇报完了之后,她的嘴角又带出了微微的笑意。她点点头,弹着长长地指甲微微的笑道:“这么说,抗旨不尊也只不过是打了四十板子而已?”
“回娘娘,是的。人已经被谨郡王带走了。并没伤着筋骨,调养几天应该就没事儿了。”
皇后淡淡的说道:“如此说来,皇上还算理智。这样的人若是打坏了,以后谁还肯为这江山社稷出力呢!难道治理国家都要靠那些武官莽夫么?只是此等妖魅惑主的人实在可恨。若是昨晚皇上醉的再厉害些,可就酿成大错了!寻常百姓家,家主犯点小错大不了损失几两银子,可皇室天家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丢的可是江山!”
站在下首的太监忙躬身回道:“皇后娘娘深明大义,皇上有皇后娘娘相伴,不会出那样的错的。”
王皇后笑了笑,说道:“不过她到底也是个贵妃,咱们总要给他们李家留个脸面。既然都在皇上那里哭晕过去了,咱们还是去瞧瞧她的好。别是真的有什么宿疾没有诊治出来,到时候皇上又怪罪本宫没有照顾好后宫的姐妹们。”
太监忙附和道:“是,娘娘仁慈。”
王皇后又吩咐:“带上前几日婶娘叫人送进来的极品血燕。”
“是。”旁边的宫女答应着进内殿去,不多时提了两盒东西出来,随着王皇后出了凤章殿,去华贵妃的华阳殿而去。
华阳殿,华贵妃极其郁闷的靠在凤塌上,看着身边坐着抹眼泪的妹妹李娇,忍不住连声叹息。
李娇早就哭够了,此时也只是红着眼睛劝华贵妃:“娘娘也别生气了,咱们哪里知道他会是这种性子。如此莽撞,多半成不了大事。不跟着他也好。”
华贵妃生气的说道:“你呀!还是不懂事儿!你可知道如今这个卢峻熙有多炙手可热?忤逆皇上,这是多大的罪过?皇上居然只打了他四十板子。这若是别人,恐怕脑袋早就搬家了!我敢说,连王明举也不敢当面忤逆皇上。偏生他就敢,你还瞧不出来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