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鸿指挥三排巩固突破口,一、二排奋力向两翼扩展,六班长张长科冲在最前面,带着战士们一边匍匐前进,一边投弹,向南边压缩,一直爬到敌人的地堡前。张长科正要把手榴弹塞进枪眼,突然从枪眼里顶出一颗冒烟的手榴弹,他眼急手快用刺刀往里捅,只听妈呀一声,手榴弹在地堡里和敌人的惨叫一起爆炸了。这时,张长科因用力过猛,身子往下一滑,另一侧地堡射出的子弹打断了他的腿,继而又打伤了他的腰,血顺着裤腿流了下来。张长科没有躺倒,他拖着一条鲜红的血印,又向另一个地堡爬去,把一颗飞雷狠狠地塞进了地堡的枪眼。地堡开花了,他兴奋地大喊:“同志们,往地堡里冲啊!”而他自己带着满身的鲜血滚落到沟底牺牲了。
17岁的解放战士韩连银,有着猿猴一样的灵活身子,他从晃着敌人刺刀的散兵坑中间嗖地一下窜过去了,后面的战友正要跟上,刚一露头就被敌人的火力打倒了,只有小韩一人陷入敌人的火网中。手榴弹到处乱飞,他回头一看,离他六七米远的地方有两个敌人的散兵坑,几把刺刀正狠狠地指着他,回去是不可能的了。韩连银就抓起一颗手榴弹呼地向散兵坑的敌人扔去,谁知距离过近,敌人把手榴弹扔回来,正落在他的胳肢窝下,哧哧地冒烟。眼急手快的他又第二次把冒烟的手榴弹扔给了敌人。手榴弹还没有落地就在敌人的头上炸了,两个敌人应声倒上。解除了后顾之忧,虽然势单力薄,他还是继续向前面冲去。这一次,他的枪托和枪上的弹簧都被打穿了,他却没有负伤,仍向敌人继续射击,又消灭了好几个敌人。
尖刀连的战士们各自为战,把敌人第三次反扑打了回去。巩固住了突破口。
战后被评了大功的卫生员于希贤是个19岁的小伙子,多少有点文化,是个初中生,当时初中生在连队里就算大知识分子了。
他曾在一个国民党野战医院里当看护,1946年解放定县时被解放过来,干了不到一年的看护,只会打个针什么的。打石家庄连队动员报名参加尖刀班,于希贤说他就跟尖刀班,尖刀班冲到哪,他就跟到哪,不漏—个伤员。在战前,他给每个班都训练了一名卫生战士。总攻开始前,他备足了仅有的战场救护器材止血带、绷带、剪子。
在突破口上,于希贤救了不少的伤员。
营的第二梯队也上去了,这一段内市沟就被我们牢牢地占领,敌人退到兵营去了。那是敌人第二线的防守阵地。突破口被彻底地撕开了。战后统计,英雄四连以伤亡54名的代价,打开了石家庄西南的大门。
此时,夕阳的余辉渐惭地退出了石家庄。残存的灰红暮色里,宽大的城市,已经展开在战士们的面前。
王福魁跳下了工事,正要利用敌人的掩体,巩固阵地,两个新战士慌慌张张地跑来了说,班长,班长,我们正要夺敌人的机枪,没想到我们的枪叫敌人夺去了。王福魁“咳”了一声。二话没说,马上端起冲锋枪,冲到地堡跟前,有五六个敌人正挤在地堡口上,准备逃跑,被他一梭子打倒在地,把新战士的两支枪夺了回来。
这时,四连全部从深沟下边爬了上来,和敌人面对面趴着,好像被一道墙分在两边—样。我们的战士,清清楚楚看见,敌人的刺刀在散兵坑里索索地抖动;我们的战士,把手榴弹弦一拉,一伸手就放到敌人的散兵坑里,冒起一朵朵的烟花。突破口是比刚才巩固些了。
敌人当然知道突破口对石家庄的威胁,有内市沟就有石家庄,没内市沟就没石家庄。刘英接到西南营房处的内市沟已经被突破的消息,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吼叫着:“一定要把突破口封住,不论用多大的代价也要封住。”刘英知道,内市沟一旦突破,那石家庄就算完了。这位在国民党军中一直有“沉着善战”之称的将军慌了,他不断地向南京向北平求救,同时对守内市沟的嫡系三十二师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突破口夺回来。”三十二师派出了第二梯队。
我军战士冲向街巷中的敌军工事此时,三纵队司令员郑维山也给八旅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守住突破口,力争把口子撕开!三纵队政委胡耀邦来到了距突破口不远的八旅指挥所。“纵队首长就在我们身后,前进!勇敢地前进!”旅政委黄文明提出的战斗口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八旅的阵地。
尖刀连喊出:“决不辜负首长的期望,向两翼扩展,巩固阵地!”
的口号,牢牢地钉在突破口。
为了给第二梯队开避道路,还需要进一步扩大突破口。张鸿和头上缠着绷带的副指导员孙臣良商量决定趁黑炸毁敌人西南兵营的围墙。
排长朝着何大江喊:“六班副,准备炸围墙!”。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战士抱起一个大炸药包就往上冲,没跑几步就栽倒了。何大江一看是白玉全,他觉得自己像受了烫伤一样大喊:“白玉全,白玉全!”这个通过忆苦思甜懂得了翻身求解放道理的新解放过来的17岁的战土牺牲了。
接着,爆破手王喜耀冲了上去,也牺牲在敌人的火力网里。
戴着奖章的爆破手刘英福看到此景说;“连长,我这还有一包炸药。”张鸿说:“上!”刘英福坦然地抱着捆着一根棍的炸药包就要冲上去。跟着一起冲过了沟的青年摄影员陈庆祥拍着他的肩膀说:
“刘英福,转过脸来,过去在固城,你立了一大功,这次还希望你再立大功。你走到哪儿,我就跟你照到哪儿。”刘英福说:“没问题,你们就看好吧!”张鸿说:“刘英福,你可要快点。”刘英福说:“连长你别着急,放心就是。”他夹着炸药包,冲了上去。才跑了四五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何大江在后面看得头上直冒汗,心说,糟了。没想到刘英福动了一下,拖着一条直楞楞的腿爬在地上,顺着地形,手推着炸药一步一挪地把炸药向围墙跟前推去。在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带子。全连所有的火力都在支援着他,封锁着围墙上每一个枪眼。刘英福终于慢慢接近了围墙,快到墙根了,刘英福猛地站起来,靠上了炸药就向回滚。一声巨响,西南兵营的围墙崩开了一丈多宽的大豁口,墙脚下和掩体里的敌人都被砸死在墙下。
刘英福也被震晕了,六班副班长何大江冲上去把他背了下来,安置在已经没有了敌人的小地堡里,只见刘英福大腿上的血已经渗透了棉裤,何大江把他交给卫生员于希贤。这时,二营副营长吕顺已经带着五连冲了上来。
张鸿也不管还剩多少人就命令冲锋,四连哗地一下就涌了上去,何大江也随着部队向西南兵营冲去。正在用火力追击敌人,从西北传来隆隆的马达声,敌人在4辆坦克的掩护下向突破口扑来,坦克上的火炮不停地在突破口四周爆炸,机枪也在不断地扫射。
突破口的阵地又陷入在危机之中。
坦克距离只有二三十米了,一排副排长李长有和三排副排长常三岭带领几个战士手提炸药包和手榴弹,向坦克扑去。五连、六连的火力在后面掩护,风扫残云般地打击着坦克后面跟进的敌人。
烟雾中,两个副排长分头向坦克扑去,只见坦克猛地向后一退,想用火力挡住,但已经来不及了,炸药和飞雷,一声接一声的连续爆炸。4辆坦克拖着长长的浓烟,掉头跑了。
时间不长,第二梯队就收到了占领西南营房的信号,主力蜂拥而入。这时,天还没黑透,模模糊糊还能看见,一个盯着一个,二营的五连、六连先后从大缺口中冲进西南兵营,团里的第二梯队三营在营长马兆民和教导员费国柱的带领下也冲了进来。
这时,天完全黑了,围墙里的不善夜战的敌人也退走了。
突破口开始巩固。
二营营长詹海兰带着二营的五、六连占了西南兵营的南侧,一营营长张五虎负了伤,在教导员崔国彬的带领下,一营占领了西南侧,三营和临时归三营指挥的四连占领了北面和东北角。在伸手不见手掌的漆黑夜里,战士们都在紧张地改造工事,准备对付敌人的反冲击。
团长张英辉也随着三营上来了。
张英辉看见光着膀子血和汗与土混在一起的张鸿说:“打得不错,任务完成了,你们连休息。”张鸿这才把自己的战士收拢来,粗粗一点,才20多人,连一个排都不到了。副连长在沟里大腿负伤抬下去了,排里干部都没有了,张鸿临时编了班,指定了班长。就是这20多人,一半是伤号。副指导员孙臣良的耳朵后就挨了一块弹片。
张鸿心里一阵绞痛,完成任务的喜悦顿时就无影无踪了。这时天已经很冷了,脱光了膀子的战士,一歇下来,连汗带血的,就觉得冷得不行。张鸿要大家就近在敌尸身上摸件棉袄穿上御寒。
几天几夜了,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刚才打突破口,拼上所有的体力,大家都累得不行,差不多都睡了。张鸿没睡,脑子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过了劲,就不觉得困了,点上一枝烟正在房子里慢慢地吸,忽然听见外面说;“顶着,顶着,听话音是三营长马兆民。张鸿就喊他。马兆民说,刘英紧急调了一个团打进兵营了,一股脑儿地涌进了西南兵营。三营和团部退到张鸿休息的位置上了。马兆民问张鸿:“你人呢?”张鸿说都在屋子里。张鸿以前是马兆民的部下,很佩服马兆民的指挥,打仗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所以马兆民一说让张鸿带过来配合他们,张鸿就很乐意地听从了。敌人这个西南兵营是个四方型,营房是一排一排的,要一排一排地占领。马兆民让张鸿从一个方向突击,三营从另一个方向突击。
敌人的坦克又出动了,向三营的腹背冲去。三营和敌人短兵相接,拼开了刺刀。营长马兆民命令九连三排堵住北门。张鸿把刚穿上的棉袄又甩了,抱着机枪又打了起来。敌人吃不住劲,又退下去了。
敌我双方挤在西南兵营,我们乱了,敌人也乱了,全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