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李过去违背军委多次清楚明确的命令,擅自放弃隔断张、宣联系的任务,放任35军东逃(35军两个师竟敢乘车300余辆毫无阻碍地东去,我1纵撤至铁路两侧坐观,不阻不打)是极端错误的。今后杨、李任务是包围张家口之敌,务必不使该敌向西向东或绕道跑掉(主要不使西逃),如果逃跑,则坚决全歼之。杨、李应严令所部负此完全责任,不得违误。现35军及宣化敌一部正向东逃跑。杨、罗、耿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人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军委早巳命令杨、罗、耿,应以迅速行动,于5日到达宣化、怀来间铁路线,隔断宣、怀两敌联系,此项命令也是清楚明确的。杨、罗、耿所部即便5日不能到达,6日上午也应该可以到达。35军于6日13时由张家口附近东逃,只要杨、罗、耿于6日上午全部或大部到达宣、怀段铁路线,该敌也跑不掉。程、黄应令所部迅速到达占领怀来、八达岭一线,隔断东西敌人联系,并相机歼灭该段敌人。”
******又另电重责东北野战军领导人:
“你们几次给杨、罗、耿致电令都不合具体情况,都与军委隔断张宣两敌联系的规定冲突。现杨李已放任35军东逃,又不知杨罗耿能否于新保安阻住该敌。你们自己不以后卫军打密云,偏以先头军打密云,致耽搁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你们尚未到达,35军及怀来之敌即已一起东逃,你们到后毫无事做,空荡往返。虽然如此,但你们仍须星夜赶进。希望杨、罗、耿能于6日夜或7日早在下花园、新保安线上抓住35军及104军主力,而怀来之敌亦未跑掉,你们可协同杨、罗、耿消灭该敌。”
******着急,受到批评的杨得志更急。
当******要第2兵团在宣化、下花园一线堵住敌人的电报到他手上时,35军已冲过了******为第2兵团规定的终点线——下花园,直奔15公里处的新保安。此时,第2兵团距新保安还有一天多的路程。
35军是机械化部队,乘车走15公里不费吹灰之力。
怎么办?杨得志、罗瑞卿、耿飚3位兵团领导心急如焚。
罗瑞卿说:“如果让35军从我们手中逃过新保安,和怀来的104军会合,那我们2兵团是交不了账的!是要铸成历史大错的!”罗瑞卿问:“从下花园到新保安,当中不是还有个鸡驿吗?”“距离10公里。”耿飚回答。
杨得志露出了笑容:“立即给王昭同志发电,命令12旅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堵住35军。
一定要坚持到大部队赶到!”4纵政委王昭是一位名扬晋察冀的骁将,八路军359旅“平山团”的创建人。前些年,他率领华北第2兵团4纵12旅深入敌后,转战长城内外,神出鬼没,屡建战功。
关键时刻,兵团领导想起了他。他果然不负重望,率12旅出奇兵,抢先一步占领新保安,拦住了第35军的去路。
35军落后了,当他们姗姗来迟时,遭到了12旅的顽强阻击。
当晚,35军进占新保安。副军长王雷震认为,新保安地形北靠大山,南临洋河,城堡如在锅底,在此狭隘地区,万一发生情况,把逃路两头堵住,势必进退无路,补给断绝,增援不易,应连夜速回北平。
但骄傲蛮横的郭景云,根本不把解放军放在眼里,刚愎自用地下令全军在新保安宿营,待次日白天再走。
郭景云美美地睡了一夜,正好给了杨得志一个晚上的时间。
12月初的大洋河,覆盖着一层薄冰。华北第2兵团指战员顶着刺骨的寒风,砸破薄冰,徒涉过河,不顾一切往前赶。
8日拂晓,第2兵团主力经几天的强行军之后终于赶上了35军。杨得志等立即下令4纵11旅、12旅和3纵9旅占领新保安以东的八里沟、东八里、崔黄口、吴家堡一线,8纵4旅、独1旅占领新保安以西的金堂房、西八里一线,组成第1层包围圈;3纵7、8旅,分别占领碱滩、沙城、鸡鸣驿,构成第2层包围圈,坚决阻击35军东逃和怀来方向第104军可能的救援。
这一天,中央军委致电华北第3兵团,应全力包围张家口,指出:35军既已东窜,张家口之敌有向绥远逃跑可能。你们惟一的任务,就是以3个纵队8个旅全力包围张垣之敌,务必不使该敌逃跑。如果你们包围不力,部署不周,让敌逃脱,则你们应负严重责任。
这一天,杨得志、罗瑞卿、耿飚致电属下各部,严令坚决打破第35军的突围:
(一)你们现在应构筑多层阻绝阵地,从一切方面把敌人包死,并坚决打破敌人可能数次数十次甚至更多次的突围企图,并不轻易让给敌人一个阵地,待命攻歼该敌(现在不要忙于攻击而是包死)。
(二)三、四两纵队都应有对东防御的布置,以准备万一詹(大南)、苏(启胜)抗击不住暂三军(即104军),还能切断敌两军间之联系。
(三)军委已严厉责备我们到达太迟,致使敌卅五军得以****,影响整个作战计划,并要我们确实包围住敌卅五军于现在地区,并隔断其与怀来的联系。如果跑掉,由我们负责。
我们已对军委负了责任。因此,我们亦要求你们严格而又确实地执行我们的一切命令,谁要因疏忽或不坚决而放走敌人,是一定追究责任的。
(四)你们要反复进行政治动员,以鼓励土气。你们要动员所有干部(包括你们自己),不要怕疲劳,不要因为疲劳而疏忽,不要怕伤亡,怕一切可能发生的困难,不要因有点困难或伤亡大一点而沮丧。只要我们做到这些,我们就一定能歼灭此敌,完成军委交给我们的任务。
(五)我三兵团已克宣化,歼敌一部,并包围张,垣敌暂四军(即105军)及两个骑兵部队:
我程、黄兵团,本日可到延庆、怀来地区。我东北主力正向关内前进,形势很好。”
当郭景云一觉醒来准备出发时,周围已经全是解放军,再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郭景云后悔莫及:“我犯了判断上的错误。我总以为平绥路是我们经常来往的道,熟人熟路的,哪儿拐弯弯,哪儿爬坡坡,我郭某人都是心中有数的。没想到现在一下子涌出这么多****。眼下吃后悔药也晚了。我的意见,暂取守势,以待援军。我已电告傅总司令,要求从北平和张家口两面派兵来援,东西夹攻,我们从中内应,一举即可打破包围。我想,总司令不会不管35军的!”35军被围困于新保安的噩耗传到了北平,傅作义就像心肝被人摘去一样。
35军是他的命根子。没有了35军,无论是坚守平津,或同共产党和谈,或是南撤,就都成了一句空话。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35军救出虎口。
他拨通了怀来的电话,急令104军和16军西援,接35军出新保安。同时命令张家口的105军向东进攻,企图东西夹攻,救35军脱困。
104军军长安春山,个子小,心眼多,在傅部内有“小诸葛”之称。虽然与郭景云同为傅作义的嫡系,但长期以来,两人一直明争暗斗,互不服气。郭景云自恃兵强马壮,一直不把安春山放在眼里。而安春山对于一直被郭景云压在下面耿耿于怀,时刻不忘要给郭景云点颜色看看。老天有眼,这次机会终于来了。
因此,对于35军被围,安春山很有点幸灾乐祸。而让104军去解救35军,又让安春山感到无比自豪、得意。
傅作义也听到一些两人不和的风声,让安春山指挥郭景云,郭景云肯定不会服气。但形势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知道第35军能否脱险,关键在于安春山是否积极支援。于是,他任命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指挥官,统一指挥104军、35军、16军,迅速破当面****,接应并掩护35军安全返回北平。
电报同时发给了郭景云和安春山。
安春山接到电报,得意异常。他立即找到副军长王法子:“总部命令,要你带领两个师接35军,我还有别的任务,不能离开。”
其具体部署是:
104军250师、269师即刻出发,夜行军到沙城以南贾家营附近集结,向新保安外围宋家营、赵家营、马圈进攻,重点指向马圈。限9日前攻占上述各地并打通与新保安的通道,接应35军向南突围,完成任务后即返怀来集中;
35军于9日晨待第104军向马圈等地攻击时,即由新保安向马圈攻击,两面攻击,打破解放军的包围。尔后35军由新保安以南地区,沿永定河以北公路经怀来撤回北平。
郭景云接到电报后,暴跳如雷,原因是译电员将“西部地区总指挥”译为“西部收容总指挥”。
你安小个子来收容我的35军?怎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模样?你安春山算老几?也想指挥我郭景云;既然总司令命令你来收容,那好吧,老子就等着你来收容。
8日,104军向土木进攻,遭冀热察军区独立第7师等部的阻击。当晚,该军绕道新保安东南下湾子、宋家营和东西水泉一线进攻,又遭第2兵团3纵主力和4纵—部的顽强阻击。35军亦同时向新保安东南方向猛突,激战一整天,未能突破我军防线。
9日,104军和35军在18架飞机的配合下,继续实施相向攻击。104军前进至赵家营、碱滩、马圈一线,距新保安不到4公里。
安春山立即通过无线电向新保安的郭景云叫道:“郭兄,快点向东突围,我在怀来接应你。”
一向以嫡系自居、性高气傲的郭景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坚持要104军攻至新保安城下接应。
两人在电话中大吵大闹。郭景云大骂:“******,老子不走了,老子不要你收容!”3纵队乘机封闭了缺口,稳定了阵地。此后,无论两路敌军怎样努力,再也无法突破解放军的阻击阵地,尽管郭景云与安春山只有4公里之隔。
当新保安激战正酣时,东北先遣兵团赶到了平张线上,完成了对康庄之敌的包围。
康庄守军第16军第109师及第94、第22师各1个团被包围后,傅作义电令第16军军长袁朴“应以勇敢行动突围出来,回到八达岭附近集结,掩护北平”。但第4兵团司令官李文则令袁朴“突围要慎重,如认为突围已不可能,可加强工事固守”。
袁朴认为不突围必被歼,决定乘夜暗分路向东南方向突围,经八达岭回北平。
4纵迅速追堵,前后夹击。至10日10时,除军长袁朴率警卫营及22师1个团逃脱外,其余6600余人被歼灭于康庄东南之杨岭、泡儿庄一带。4纵旋即占领康庄、岔道、青龙桥,切断了第104军的归路。
4纵歼灭16军主力后,即转兵向怀来攻击前进。腹背受敌的安春山此时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郭景云,遂置傅作义援救35军的电令于不顾,于9日黄昏令第250师、第269师“相互掩护,星夜撤回怀来待命”。
10日16时,104军全部到达怀来附近。此时,安春山得知第16军被歼、康庄失守,知道从平张线撤回北平已不可能,遂决定全军从怀来以南,经十八家子、横岭关、镇边城,沿日伪时期修筑的沙丰线向北平撤退。
东北先遣兵团发觉第104军放弃怀来逃跑,立即展开追歼战。至11日中午,将104军1.3万余人全歼于怀来以东的横岭关、白羊城地区。安春山被俘后,伪装成伙夫,才得以逃回北平。
至此,华北第2、第3兵团和东北先遣兵团在平张线上歼灭了傅作义部2个军部、5个师,将第35军2个师包围在新保安,将第105军等部7个师包围在张家口,完成了对平张线傅系部队的分割包围。同时,迫使傅作义将天津、塘沽地区的蒋系第92、第62军等部调到北平地区,使其津塘地区防守兵力大为削弱,实现了中央军委关于抓住傅系、拖住蒋系,掩护东北野战军主力入关的战役企图。
12月10日,中央军委致电各部,在表示庆贺嘉奖的同时,“望你们严令各部迅速完成一切必要的阻击阵地,务使各敌不能逃脱”。“如果我东北全军协同华北主力能够于不久时间内抓住并歼灭平、津、张、唐一线傅、蒋北线全军步骑四十四个师旅不使逃脱,则将使全国革命过程大为缩短”。
三、百万大军千里跃进进京津
抑留傅作义集团的目的达到了,但是,要达到将傅作义集团歼灭于平津张唐地区的战略目的,单靠华北解放军的力量是不够的,只有东北野战军早日入关方能实现。
关于东北解放军入关会同华北解放军作战问题,****中央、中央军委和******早就有所考虑。
1947年5月20日,******即赋予东北民主联军这样的任务:“将来夺取长春北宁两路、长、沈、平、津四城。”
这年的7月10日,******又提出:在战争的第二年,北线东北、晋察冀、晋绥三军,以东北民主联军为主力,“力求占领中长、北宁、乎承、平石、平绥、同蒲各路之大部及路上除平、津、沈以外各城,孤立平、津、沈”,“打通东北与华北联系”。由于东北民主联军连续发动夏、秋、冬季攻势,未能在战争的第二年入关作战。
1948年秋,中央军委、******从东北、华北战场形势出发,在运筹战争第三年东北和华北作战计划时,再次提出东北野战军在北宁线作战结束后,以一部或主力入关,会同华北解放军,调动卫立煌、傅作义两个集团,在运动中大量歼灭其有生力量,力求东北、华北问题一起解决。
9月12日,东北野战军发起辽沈战役,******从华北和沈阳抽调两个兵团向锦州对进。
中央军委断然作出了先东北后华北的决策,即“在今冬解决东北问题。东北解决了,我军可以入关,最后解决傅作义”。
10月30日,辽沈战役即将胜利结束之时,****、罗荣桓、刘亚楼向中央报告:“我东北全力待营口、沈阳之线战斗结束后,稍加补充兵员,即向北平、天津前进,夺取平津。”
考虑到东北野战军在辽沈战役中连续作战50多天,极端疲劳,需要休整补充,中央军委复电:东北野战军主力在“沈营线战斗结束后,应休整一个月左右,约于十二月上旬或中旬开始出动,攻击平津一带,准备于战争第三年的下半年即明年一月至六月期间,协同华北力量歼灭傅作义主力,夺取平津及北宁、平绥、平承、平保各线,完成东北与华北的统一,以便于战争第四年的第一季即明年秋季,即有可能以主力向长江流域出动,并使政治协商会议能于明年夏季在北平开会”。
11月3日,****、罗荣桓、刘亚楼、谭政提出了东北野战军一个月的休整计划。中央军委批准了这个计划,并指出:休整时间可至12月15日止。
为确保入关作战的顺利实施,中央军委在要求华北党政军民全力做好迎接东北野战军入关作战各项准备的同时,又指示东北野战军一边休整,一边加紧入关作战的各项准备工作。
11月4日,中央军委电示****、罗荣桓、刘亚楼、谭政:“中央前给你们第三年担负歼敌三十六个师的任务,你们在极短期间即已完成,你们现在应向全军正式公开提出打平津及在平津战役中歼灭傅匪主力的任务。唯此项任务应首先在纵委、师委中提出,待休整一时期部队已恢复疲劳之后,再向全军指战员提出为适宜。”
中央军委考虑,东北野战军连同支前民工百万大军入关作战,作战物资的筹措、运输、供给任务繁重复杂,必须提前充分准备,要加强道路、运输和弹药、粮食等项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