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答道,“有。约了朋友……”
服务生礼貌地退开去。
咖啡厅还蛮大,理所当然地装修豪华。但似乎有些冷清,一眼扫过去,厅内近乎空荡。
墙角竖一牌子,许凝凝神看一眼,才发现原来咖啡厅并未正式开业,目前只是试营业阶段。
许凝拿出手机,打给冯念琦。
电话被摁断,不一会儿,冯念琦出现在幽暗长廊,冲许凝点点头,示意她跟着来。
“这里的咖啡不错。”冯念琦今天穿着黑色长裙,前后深V领,灯光极暗,更显得她肌肤胜雪,比平时更添几分妩媚。
“绮姐姐说,有关于我爸爸的事要告诉我……”许凝淡淡地道。
冯念绮一笑,“先尝尝咖啡。”
许凝道,“我不爱喝咖啡。”
冯念琦微侧侧头,似乎想了一下,说道,“啊,好像是听承泽说过。”她拿起咖啡勺,轻轻搅拌咖啡,“承泽他还好吗?”
许凝皱皱眉,“绮姐姐不如亲自给他打个电话好了。”
冯念琦又是一笑,“这段时间我也怪忙的,也没空约他。”叹息了一声,“小凝,我不怕跟你老实说,我很爱承泽,我要嫁的男人,只会是他。”
许凝心头一阵说不清的难受,别扭着道,“你要嫁谁,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可不是什么沈家的千金大小姐,你嫁不嫁他,都不会是我的嫂子。”
冯念绮道,“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就直说了吧,你和承泽……”她停顿了一下,“我不计较,但是从此以后,你……离他远点儿吧。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利于承泽的流言……”
许凝恼了,倏地便想站起身来,不客气地道,“谢谢您的咖啡。”
冯念绮也不拦她,只不咸不淡地道,“走好啊。”
许凝气得不轻,莫名其妙地被哄到这儿来,又莫名其妙地被她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会所前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冷清,许凝眼看这阵势难以打得到车,便向会所旁的小巷路口走去,刚到路口,突然身侧一个人影重重地撞了过来。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推,那人却就此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藉着淡淡路灯光,许凝瞬间里看了个清楚明白,这人竟是刚才与她在会所门前起纠纷的那个流浪汉!而此刻,他双目紧闭,整个人十分痛楚地蜷缩着,鲜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迅速地染红了一地。
许凝吓呆了,一时间竟然发不出声来。
那流浪汉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嘴里喃喃道,“救我……”
许凝这才醒悟过来,拼命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静寂的夜色里,歇斯底里的叫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离开会所,冯念琦径直开车驶向冯楠生的住所。
冯楠生没等身体完全康复就执意办理了出院手续,正式搬到小公寓里居住。
冯念琦亲眼目睹他在叶曼跟前缓缓跪了下去,轻声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什么都没拿走,在桌上留下一纸离婚协议。
他走后良久,叶曼才拿起桌上钢笔,便要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冯念绮眼疾手快,声音都变了,“妈,你不能就这样认输。你爱了这个男人一辈子,跟了他一辈子,他凭什么说离婚就离婚?”
叶曼看着她,嘴唇颤抖半晌,才道,“放过他,等于成全我自己……”
冯念绮大叫一声,“不!”
不!
她原本好端端的家庭与爱情,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全变了样?不!不行!绝对不行!
“念琦……我很抱歉……”叶曼伸出手,似乎要摸摸女儿的头发。
冯念琦打断了母亲的话,“该说抱歉的不是你。妈妈。”
她转身离开。
那么,是谁应该要对她说抱歉?
既然他把她抱到了这个家里,他就有责任负责给她一个圆满的家,一场触手可及的真实的幸福。他改写了她的人生,他就得负责到底!如果不是因为他,她的父亲也不会出事,母亲也不会选择抛下幼小的她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所有的一切,他都难辞其咎。
她怎么能让他就这么……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车子在静夜里疾驶,最后嘎然停在了冯楠生的楼下。
冯念绮镇静地上楼去。
冯楠生看到她,并不奇怪,却也并没有想要进一步解释什么的意思,让了她坐,自己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看。
“爸爸。”冯念绮轻声道。
冯楠生嗯了一声。
“您不能与妈妈离婚。”冯念绮道。
冯楠生飞快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冯念绮自行倒了杯水,缓缓喝一口,说道,“我拿到一个U盘,爸爸。”
冯楠生有些惊异,侧过头来看一眼冯念琦,“什么U盘?”
冯念绮微微一笑,“罗君昊给我的。”
冯楠生的身子一震。
“我很快会和沈承泽结婚,这个U盘,是罗君昊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冯念绮静静地注视着冯楠生。
“念绮!”冯楠生沉下嗓音,语气里带上几分不满。
“唉,爸爸,你怎么搞的,跟人打交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冯念绮似乎突然发现冯楠生的额头长了白发,一脸惊异,“爸,你有白头发了!”亲昵地伸出手,干脆利落地替冯楠生将那根白发扯掉,“爸还不该老呢,前程似锦,那些不相干的事,不用理会。”
冯楠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儿,突然间有一种难以置信的陌生感。他有些恍然,似乎不知不觉地,这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孩子竟然这么大了,已经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心平气和地与他谈起了条件。
“念琦……”冯楠生欲言又止。
冯念琦甜甜地笑了笑,“明年清明节,我和爸爸一块回老家。”
冯楠生又是一怔,眼里闪过一阵复杂的暗光。
“做父母的,一般都宁可牺牲掉自己的所有,来成全与保证孩子的幸福,你说是不是?爸爸?”冯念琦十分真诚地询问道。
冯楠生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他从来不知道,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女儿,原来真是不容小觑。
“我要爸爸,也要妈妈……我要我们一家,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冯念琦微微仰起面孔,眼神清澈,语气天真,“你说好不好?爸爸?”
接到许凝被警方带走的消息,沈承泽正在开会。
他昨晚睡得不好,平日少梦的他,一整晚都在做杂乱无章的梦,清晨醒来尤其疲惫。
整个开会过程中,他都不自觉地摁压太阳穴。
小马进门来,附在他耳旁轻语几句。
他脸色突变,方寸大乱,匆忙站起来间,文件夹摔落一地。
他一言不发离开,在座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承泽心急如焚,想着许凝昨晚上竟然在警察局里呆了一晚上,一颗心就禁不住地焦虑烦躁。
她一定很害怕。
但偏偏他不在她身边。
他紧紧咬着下嘴唇,觉得自己混蛋极了。她失去了父亲,她将气撒在他身上,那是他的凝儿,有什么好计较的,她要恨要骂,由她去好了,怎么可以这样把她丢在一边不管不顾?!
“凝小姐说,昨天晚上,冯小姐约她见面……但警方目前联系不上冯小姐……”小马一边开着车,一边向沈承泽汇报情况。
沈承泽心头一紧,抬起眼来,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联系上冯念绮!”
“是。”小马应道。
沈承泽似乎隐隐窥到事情的一线始尾,但其中有人失去了性命,这让他不敢置信自己的推断。如果是这样,那个始作俑者就太可怕了。
与警方的交涉并不太顺利,那名流浪汉在救护车抵达前就已停止呼吸,所有证据都对许凝不利。
警方暗示沈承泽,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许凝找个强有力的律师。
当然,冯念绮小姐的证供也非常重要。只有她可以证明许凝小姐离开会所的准确时间是几时。
沈承泽与律师交谈大半夜,身心俱疲。
他心中渐能确定,这分明就是一个局,一个设好了的,只等着许凝和他跳进来的局。
但联系不上冯念绮,他尚不能确定他们想要的是什么。玫瑰园吗?拿去就是了。
“死者是失血过多死亡,因此他遇刺的时间和许凝小姐离开会所的时间十分关键。”律师道,“只要找到冯念绮小姐,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小马将律师送走。
沈承泽默默吸烟。
待得小马折返回来,沈承泽道,“你的那个堂姐,你知道不知道,她是昊天实业的法人代表?”
小马没听明白,“嗯?”
沈承泽道,“让她马上离开昊天。”
小马懵懵懂懂,只答道,“哦。”
沈承泽看他不明白,只好缓和一下语气,进一步解释,“昊天涉嫌多项违规,你姐姐一开始就被人拿来预备顶罪用的,明白了吗?”
对于昊天实业,看在沈承霖的份上,他睁只眼闭只眼,但似乎对方胃口极大,看他步步退让,倒是趁势欺了过来。单凭冯念琦一个人,哪里就敢如此胆大包天,脑筋动到了他头上来,这身后,必然有一个为她出谋划策喂她定心丸的搭挡。
也好,就此撕破脸,恩断义绝。
小马震惊不已,转瞬间便已想通其中关键,额际一阵发凉,惊道,“我马上联系我姐姐。”
沈承泽嘱咐道,“小心点说话。别吓着你姐姐。”
小马喏喏应着,急急转身出去。
沈承泽仰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思及许凝会不会吓的哭了,心头紊乱不已。
桌上手机蓦地响起来,竟然是冯念琦。
沈承泽倏地直起身来,抓过手机,声音情不自禁带了一线颤抖。
“喂,念琦。”
冯念琦轻笑起来,“阿泽,听说你在找我?怎么了?是不是小凝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