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之后跟三个女记者喝咖啡,两个老朋友,还有一个是新来的实习生。我坐一边,ABC坐对面,笑眯眯的,像是因为性骚扰在审判我。
A:我觉得你挺好玩的。
B:留北京吧。
C:我虽然刚认识你,不过是挺好玩。
我:你们谁玩我?
B:当然是她们俩,留北京吧,我可以帮你问工作。
我:事实上,上午有人找我谈了工作的事,我也在想。
C:哪儿?
B:那你来吗?
我:不知道,我在长沙有女友。
B:来北京再找,我给你介绍新的。
我:你们不许自荐。
B:什么意思?我很丑吗?你俩说。
A:还行。你可以把她带来。
B:什么叫还行?你给我说明白。
我:不会来的,她家在那。
C:她什么星座的?
我:不知道。
C:生日哪天?
我:她没说过,应该不是下半年,我没见她过生日,我连她几岁都不知道。
B:找你这种人做男朋友,我会去自杀。
我:不过她们都还活得比我强。
A:郑婷婷呢,什么星座?
我:你还记得她?金牛的。
C:哎,别人呢?
B:你太八卦啦,你又没见过她们。
C:知道星座比见面还有用。
我:点点是巨蟹,陈静馨是天蝎。
B:天蝎座很性感的,我就是天蝎。
我:是吗,我要是相信星座就可以重新理解性感这词儿了。
B:他说我不性感!
C:别紧张,说前女友呢。
A:说真的,你来吗?
我:想来,又不想分手。
C:你回去搞到她生日,我帮你算。
我:我得走了,赶火车。
B:不行,夸我俩句才可以走,你伤到我了。
我:你知道我一见到你这样漂亮又性感的女孩就紧张,夸不出来。
TATA,星座这段是给你们这些女孩加的。我不信这个,但是出来混总躲不过听女人谈论星座。小时候语文老师说作家什么都得懂点,我就写这一段装懂。虽然星座与爱情对你们很重要,但我不想拿出《恋爱宝典》聊太多这个。我也弄不清楚,真神奇,女孩见你第一件事就问八字。双子?双子!一些女孩喃喃自语地当晚就把你诱奸,一些女孩认识不到五分钟就警告你命相不合,别打我主意。尝过太阳的甜,品过月亮的苦。关于星座,本书仅此一段。
我在北京误过两次飞机一次火车,都是交通管制,把我钉在高架桥上。我后来参加几次政府活动,警车开道,长安街一路绿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南北车辆在交通管制哪。
于是我误了T1次,改了一张至贵阳途经长沙的票。六个小时后补到卧铺辗转反侧,噩梦不断。我是需要一份工作,但是我也想要一份可以持续半年以上的感情,不能总是败在瓶颈。走出站台忧伤像离开空调房的热风扑面而来。长沙,我不知道在你的怀里停留多久!已经是正午时分,街道建筑略有不同。长沙,是不是你的城市的面貌也如我的心一般沧海桑田,转瞬即逝!腔调怪怪的。我提着行李,站在广场上,发出极左时代的咏叹调,车站附近大兴土木,在经济腾飞的后工业时代我俩的个人感情又算是什么呢?
我拉一行李箱招辆出租车,我口中说着去袁家岭,心里思虑着文学在后工业时代是否也不需要。显然是个新司机,他说他想不起来这地方在哪。我记着离车站不远,摇车窗看该往哪个方向。倒车镜反射出一个正慢慢提起的巨型广告牌——贵阳人民欢迎您!
我自认不算矮,怎么碰到的情敌都比我高。陈静馨的前男友一米九十多,算了,承认吧,是她男朋友一百九十八公分,不打篮球却去吹笛子。让我想想,唐宋之后,竖笛为箫,一个近两米的男人喜欢吹箫。我不想下去跟他谈。我自卑情节很重,如果打架的话我不会怕,贱命一条,但要是君子行事呢,他俯身我仰脖地跟他谈话,我真不喜欢这样。
“那他会着凉的!”她说。
“我不是说过两湖有露宿街道的传统吗。”
“我下去。”
“别,我下去吧。”
“那你跟他谈什么?”
“不知道,谈你有多好。”
这些她都在阳台上看到了,我下楼,往体育场方向走,跟他说两句话,我径先坐路边,他坐到小路对面。可能是坐着也显矮,我手臂后撑在草场上让自己高一些。谈了几分钟,我们没吵没打没握手,他起身先走了。太有修养了,他甚至忍住没在我面前拍他屁股上的尘土。
“你们都说什么了?”晚点她问。
“我俩惺惺相惜。”
“惜什么?”
“我俩鉴赏力类似,我们都喜欢你这样的女孩。”
“别花腔花调的,我男朋友可没你这么嬉皮笑脸。”
“是前男友,从现在我正式成为你男朋友,他退出了。”
“你哄我?”
“我过去说,我是陈静馨她哥,我爸让我转告她不能跟你吹箫,只能跟那写书的。”
“你到底怎么说的?”
“他让我跟你讲他很好。”
“之前你们怎么说的?你不说我打电话问他。”
“他换号了,房子也退了,今天就去上海了,你看我从上海过来了。”
她打了一次,果真关机。“你太过分了。”
“我没怎么他。对了,我上楼时想起一事,虽然我对二度创作的艺术有点不屑,不过想想吹箫也挺酷的。”
“是吹笛。”
“横笛竖箫嘛,就是他刚才要是拿竖箫一吹,你肯定知道他来了,这时你再有个古筝弹,琴笛合一,酷死了,我小时候认为最美的爱情就是这画面,伯牙子期。”
“我们是常这样。”
我有点难过,静了十秒钟,“或许我不该进来,把你俩拆散。我总会幻想天下最传奇的爱情落到我头上,现在你在这儿,我却没能力,我只会写书,一个人躲起来写得没日没夜,只是意淫别人多牛多牛,我把那些当成自己的替身,其实自己屁也不会。”
“凑合而已,没你想得那么好。”她笑着抓下我头发,“给我讲讲什么叫二度艺术。”
“我瞎想的,但肯定有这一说,不然怎么又有作曲家,还有演奏家,都是艺术家,创作型的,比如作家和作曲家应该是一度的,评论家和歌手就是二度的。”
“那还有什么呢?”
“武术,舞蹈等,表演类的,以后想到再补充。”
我后来认识SASA,想到服装设计也算一度,出样,定版,陈列,走台就是二度。可是,陈静馨不会知道了。第二天,她就不在了,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