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本纪
明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名元璋,字国瑞,姓朱。
其家世代居住在沛,后来迁到了句容,后来又迁到泗州。他的父亲名字叫朱世珍,从泗州迁到了濠州的钟离,共有四个儿子,朱元璋排行老二。朱元璋母亲姓陈,刚怀孕,就梦见神给了她一枚丸药,放在手中闪闪发光,她吃了下去后惊醒了,嘴里还残留有香气。等到太祖出生的时候,满屋子都是红光,而且夜晚的时候多次有光从屋中射出。邻居看见,以为是着火了,互相奔走救援,但是赶到后却什么事也没有。太祖长大后,相貌雄伟,有奇骨贯穿头顶,志向远大,常人无法理解。
元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天下发生旱灾,到处是蝗灾、饥荒和瘟疫。太祖那时才刚刚十七岁,父母兄长相继死去,却因家境贫寒无钱安葬。多亏邻居刘继祖让出了一片地才将他们安葬,这就是凤阳陵。朱元璋无依无靠,便进皇觉寺当了和尚。过了一个月,他去合肥化缘的路上得了重病。有两个穿紫色衣服的人对他关心备至。等到他病好了,却不见了那两个紫衣人的去向。朱元璋游历光州、固州、汝州、颍州等地长达三年,后来又回到了皇觉寺。当时,元朝朝纲不振,盗贼四起。刘福通、韩山童假借宋朝的后代起兵颍州,徐寿辉起兵蕲州,李二、彭大、赵均用起兵徐州,各自率领数万人的军队,并且配置将帅,到处杀害官吏,攻城掠地。而方国珍早已在海上起兵,还有其他一些盗贼也都拥兵自重,占山为王,抢劫百姓,一时间天下大乱。
元朝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春二月,定远人郭子兴与孙德崖等人一起在濠州起兵。元将彻里不花害怕,不敢进攻他们,便每日抓良民充数以邀功。朱元璋当时是二十五岁,为了逃避兵荒,便去问卜,结果去和留都不吉利,就说:“难道要起兵造反吗?”一卜是大吉,朱元璋非常高兴,四月十五去濠州见郭子兴。郭子兴看见他外貌形状十分奇特,于是把他留作亲兵,结果此后打仗每次都取得胜利,后来郭子兴就将抚养的马公之女许配给他,这就是后来的高皇后。郭子兴与孙德崖一向不和,朱元璋曾经多次从中调解。
当年秋天九月,元兵收复徐州,李二逃走,后来死去。彭大、赵均用投奔濠州,孙德崖等将其收留。郭子兴礼待彭大,而对赵均用另眼对待。赵均用心里因此而生怨气。于是孙德崖与其合谋,准备等郭子兴外出的时候,将他抓住交给孙德崖,准备处死。当时朱元璋正在河北,听到消息后,赶回来告诉彭大。彭大大怒,带兵前去。朱元璋也披甲戴盾,冲进屋里救出郭子兴,给他松绑,并且让人把他背回去,郭子兴才幸免于难。
这年冬天,元将贾鲁围住了濠州,朱元璋与郭子兴拼命抵抗,绝不投降。
元朝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春,贾鲁死去,潦州的包围解除。朱元璋回到家乡招募了七百士兵。郭子兴十分高兴,提升朱元璋为镇抚。这时彭赵二人所率部下蛮横无理而郭子兴又孱弱无力,朱元璋认为不足与他们共事,便将兵权交给了别人,独自与徐达、汤和、费聚等人向南进发,经营定远。他用计策降服了驴牌寨的三千士兵。一起向东进发,在横涧山夜袭元将张知院,收服了其所率的两万士兵。路上遇见定远人李善长,与他交谈后,朱元璋十分高兴,便一起攻取滁州。
这一年,张士诚占据高邮,自称诚王。
元朝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冬十月,元朝丞相脱脱在高邮打败张土诚,并分兵包围了六合。朱元璋说:“六合城破,滁卅绝难幸免。”于是与耿再成军瓦梁垒前去救援,奋死力战,护卫老弱者回到了滁州。元军随后蜂涌而来,进攻滁州。朱元璋设下埋伏,诱使元兵中伏大败。朱元璋考虑到元军士气正旺,一定会卷土重来,于是归还所俘获的马匹,派父老准备牛肉、美酒酬谢元将说:“我们守城是为了防备盗贼,为什么舍弃大盗来杀害良民呢?”元军因此退去,滁州得以保全。脱脱虽然攻破张士诫,军威与声望大振,但是随后身中搀言,失去了兵权,江淮一带于是更加混乱。
元朝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春正月,郭子兴听取朱元璋的计谋,派张天佑等攻克和州,令朱元璋总领部队。朱元璋考虑诸将不分上下,于是偷偷藏起令符,等待第二天会事厅再说。当时座位崇尚右边,诸将先入,都高坐在右边,朱元璋故意坐到左边。等到讨论军事大事的时候,朱元璋剖析情况,决断如流,众将瞠目结舌,开始稍微屈服。后来分工筑城,期限为三天。朱元璋完工了,而其他各将都超过了时间。于是朱元璋拿出命令文书,面朝南而坐,说:“奉命总管各位的兵马,让你们筑城都没有按期完成,按照军法该如何处置?”诸将惶恐称罪。于是朱元璋命令释放军队里劫掠来的妇女们回家,令民众大为感动。这时元兵十万进攻和州,守军据守三月,粮饷殆尽,而太子秃坚、枢密副使绊侄马、民兵元帅陈埜先分别屯兵新塘、高望、鸡笼山,以断绝和州粮道。朱元璋率领部队击破元兵,元兵都渡江逃走。当年三月,郭子兴死。这时刘福通在亳州迎立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定国号宋,建元龙凤,任命郭子兴的儿子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佑、朱元璋为左右副元帅。朱元璋感叹说:“大丈夫能受制于人吗?”于是不接受。然而考虑韩林儿势盛可以依靠,便使用其年号来号令军中。
夏天四月,常遇春前来投奔。五月的时候,朱元璋想渡江,却苦于没有船只,恰好巢湖水师廖永安、俞通海率水军并千艘船只前来投奔。朱元璋大喜过望,前去安抚三军将士,但是元朝中丞蛮子海牙扼守铜城闸、马场河诸关隘,巢湖水师没有水路可以出去进攻。
忽然天降大雨,朱元璋兴奋不已地说:“真是老天助我啊!”于是乘着水流,从小巷中将水师放出,乘机袭击蛮子海牙于峪溪口,大败元军。于是朱元璋准备定计渡江,诸将要求直捣集庆。朱元璋说:“要取集庆必须从采石开始,采石是军事重镇,其守备一定非常牢固。而牛渚前临大江,元军一定难以防备。我们可以率先将其攻克。”六月初一,朱元璋率军乘风直达牛渚,常遇春先到,一举将其攻克。采石的元兵也已经溃逃,于是沿江各地全部归顺。
众将因为和州闹饥荒,都争相夺取粮草资源准备回归。朱元璋对徐达说:“我们渡江侥幸成功了,如果就这样舍弃这里回去的话,江东地区就不会属于我们了。”于是他们把船缆斩断,并将船放人急流中,对众位将领说:“太平离这儿比较近,我与大家合力攻取。”于是又一鼓作气攻占了太平,抓获了守城将领万户哈纳出。总官靳义赴水而死,朱元璋赞叹说:“真是一个义士啊!”将其厚葬。同时张榜严禁士兵嫖窃劫掠,如有土兵违令,便立刻被斩首示众,于是军中秩序井然。又改路为府,设立太平兴国翼元帅府,自命元帅。任命陶安为参谋幕府事,李习为知府。当时太平四面都被元军包围。元朝右丞相阿鲁灰、中丞蛮子海牙等率军在姑孰口堵截,陈茔先的水军统帅康茂才率领数万人攻打太平城。朱元璋派徐达、邓愈、汤和正面迎战,同时又派了将士潜入敌后,前后夹击,擒获陈茔先并且招降了他的部下,而阿鲁灰等人则引兵退走。
秋九月,郭天叙、张天佑进攻集庆,陈茔先叛变,郭张二人都战死沙场,于是郭子兴的旧部将都归朱元璋指挥。陈茔先不久便被民兵所杀,他的小儿子陈兆先收服了他的散兵游勇,屯踞在方山,和蛮子海牙形成犄角之势,对太平虎视耽耽。
冬十二月初一,朱元璋释放了纳哈出,让其回归北方。
元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春二月二十五日,朱元璋在采石大破蛮子海牙。三月三口,进军集庆,活捉陈兆先,收服了他的部下共三万六千人,这些人都害怕被杀而人人自危。朱元璋挑选了其中骁勇健壮的五百人傲侍卫,自己则脱下甲胄,安心睡觉到天亮,众人才安心归顺。三月十日,再次在蒋山大败元兵。元御史大夫福寿战死,蛮子海牙逃跑,后来投奔张士诚,康茂才投降。朱元璋入城召集官吏百姓,告谕他们说:“元朝政治腐败,战争不断,我来这里是为民除乱,请各位安于职守。我会礼待贤士,旧的政策不对的一律改掉,官吏不要过于残暴贪婪,以免殃及百姓。”于是百姓大喜。朱元璋改集庆路为应天府,征召了夏煜、孙炎、杨宪等十余人为官,同时厚葬元御史大夫福寿,以颂扬他的忠肝义胆。
当时,元将定定扼守镇江,别不华、杨仲英屯踞在宁国,青衣军张明镒占据着扬州,八思尔不花驻守着徽州,石抹宜孙守着处州,他的弟弟厚孙守着婺州,宋伯颜不花守着衢州,而池州已经被徐寿辉所占,张士诚自淮东攻陷平江后,转而侵掠浙西地区。朱元璋平定了集庆,考虑到张士诚、徐寿辉势力强大,江东、浙右等地已经被他们占据,于是派徐达进攻镇江,大获全胜。元将定定战死。
夏六月,邓愈率军攻下了广德。
秋七月初一,众将拥立朱元璋为吴国公,设立江南行中书省,自己总领省事,设立幕僚协助。派人送文书给张士诚,张不给回话,而且带兵进攻镇江,徐达率兵将其击败,并且乘胜围攻常州,没有攻下来。九月初一,朱元球抵达镇江,拜谒孔子庙,又派儒士告知镇江父老,劝勉他们要勤于农桑。不久朱元璋回到了应天。
元至正十七年(公元1357年)春二月,耿炳文率兵攻下常兴;三月,徐达攻克常州。
夏四月二十三日,朱元璋亲自领兵攻克宁围,别不华投降。五月,上元、宁国、句容三地献上瑞麦。六月,赵继祖攻克江阴。
秋七月,徐达攻克常熟,胡大海攻克徽州,八思尔不花逃走。
冬十月,常遇春攻克池州,缪大亨攻克扬州,张明镒投降。十月二十日,朱元璋下令释放因犯。
这年,徐寿辉部将明玉珍占据重庆路。
元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年)春二月初七,任命康茂才为营田使。三月十一日,下令审查囚犯,同日邓愈攻克建德路。
夏四月,徐寿辉部将陈友谅派遣赵普胜攻占池州。当月,陈友谅占据龙兴路。五月,刘福通攻破汴梁,迎立韩林儿称帝,以汴梁为首都。当时,刘福通调遣将领四处出击,攻破山东,侵略秦、晋等地,劫掠幽州、蓟州,于是中原大乱,朱元璋因此有机会安定长江沿岸的一些地方。所过的地方从不滥杀无辜,同时征召才俊之士,从此人心逐渐归附。
冬十二月,胡大海进攻婺州,很长时间都没有攻下来。朱元璋亲自挂帅前往,石抹宜孙派部将率车师前来援助。朱元璋说:“道路狭窄,车战是自取失败。”命令胡德济在梅花门迎战,大破元兵,婺州投降,活捉石抹宜孙。
前一天,婺州城的人们望见城西有像车盖一样的五色祥云,深感奇怪,后来才知道那是朱元璋驻扎军队的地方。朱元璋入城后,散发粮食,以赈济灾民,同时改婺州为宁越府。征召了范祖干、叶仪、泽元等十三人,讲经书历史。=十四日,派遣使者招谕方国珍。
元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春正月十二日,朱元璋准备夺取浙东,没有能够攻下。他告诫各位将领说:“攻城靠武力,治乱靠仁义。
我们进入集庆,一路秋毫无犯,所以一举成功。
每次听到各位将领攻克一城而不胡乱杀人,我就喜不自胜。军队的行动如火,一不注意控制就构成燎原之势。作为将领,能做到不杀人而起到武力征服的作用,难道仅是对国家有利吗?这实际是在为子孙造福啊!”十七日,胡大海攻陷诸暨。当月,命令宁越知府王宗昌设立郡学。三月初二,赦免大逆以下的罪犯。二十六日,方国珍贡献温州、台、庆元等地,派其子方吴为人质,朱元璋不接受。
夏四月,俞通海等收复池州。当时有耿炳文镇守长兴,吴良镇守江阴,汤和镇守常州,都数次击败张士诚的进攻。朱元璋因为有事,在宁越呆了很长时间,巡行浙东。六月初时,回到应天。
秋八月,元将察罕帖木儿收复了汴梁,刘福通和韩林儿失利而退守安丰。九月,常遇春攻克了衢州,活捉了宋伯颜不花。
冬十月,朱元璋派遣夏煜授予方国珍行省平章,方国珍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受。十一月十三日,胡大海攻陷处州,石抹宜孙逃走。这时元朝守军势单力弱,听到中原大乱,人心涣散,因此江左、浙右等地,军队一到就马上被攻克了,这样就在西面与陈友谅相邻。
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春二二月,元朝福建行省参政袁天禄投降,献上福宁。三月初一,征召刘基、宋濂、章溢、叶琛到任为官。
夏五月,徐达、常遇春在池州击败陈友谅。闰六月十四日,陈友谅攻占了太平,城中守将朱文逊、院判花云、王鼎、知府许瑷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