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假如我会老无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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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1

林妲一听到“在美国”几个字,马上想起一个线索:“蓝少东真是在美国呀?那时候赛蒙还冒名顶替蓝少东。”

“就是啊,害我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他身上,还有露西。他们两口子都是谎话连篇,没一句可信的!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老公老婆都爱撒谎,能有什么好结果?”

“听说他们在办离婚。”

“哼,活该!这样的夫妻不离婚,都没天理了。特别是露西那个老女人,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也夹在中间骗我,这下遭到报应了吧?老公不要她了,看她一个半老徐娘到哪里去找男人!”

她幽幽地说:“人家才不着急呢,已经找好了。”

“谁会要她那种离婚带孩豆腐渣呀?除非是七老八十的男人,要么就是残手跛脚的废人。”

“都不是,是——陶沙!”

“詹濛濛哈哈大笑起来:“我说露西能找到什么人,原来是比七老八十,残手跛脚更不给力的阉人啊。唉,早知道蓝少东那小子真在美国,我就像你一样,考G考T出国去,谁还浪费时间跟一个老头子周旋。不过这个蓝少东接掌‘神州’,谁又能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呢。”

“蓝总不是说董事会都通过了吗?”

“我知道‘神州’迟早都是他的,所以才要套牢他!你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句古话,叫做‘夜长梦多’?蓝少东在美国那种花花世界,随时都有被人抢跑的可能,那些美国妞都生猛得很,要是知道他是‘神州’的太子爷,还不争先恐后地扑上去了?”

“听蓝老头子的意思,蓝少东应该还没成家。因为他说他儿子要完成了学业才会回来,他很担心等不到那一天。”

这个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蓝总的儿子这么小?我以为会跟露西和赛蒙差不多大。”

“我开始也这么以为,但既然蓝老头子说他连学业都没完成,那怎么会像赛蒙他们那么大呢?”

“那蓝少东可能是蓝总后来那个老婆生的。”

“肯定是!”

“但是赛蒙不是说过蓝总和第一个夫人也有一个孩子吗?到底哪个是蓝少东?”

詹濛濛好像也懵了:“是啊,按赛蒙的说法,蓝老头子得有三个孩子了,初恋一个,暗恋一个,后老婆一个。”

“暗恋的那个应该是露西吧,初恋的那个呢?”

“唉,别管了,我现在只是后悔当初没跟你一样考G考T,不然现在都飞到美国找蓝少东去了。只要我人到了那里,不管他多少岁,都能把他搞定!”

这话让她十分不开心,这什么意思?难道你就那么有把握,肯定比我考得好?说不定比我还糟糕!

詹濛濛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乱箭伤了人:“你帮我问问赛蒙,看蓝少东到底在美国哪里,实在不行我想办法搞个旅游签证到美国去。”

“你干吗不自己问他?”

“他去美国之后连理都没理我,我到哪里去问他?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号码吗?你要是开口问他,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她只好去问赛蒙,两人在QQ上聊天:

“你们美国几点钟了?”

“晚上十点。怎么今天想到找我了,有什么事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好找点事问你了。你知道蓝少东在哪里吗?”

“怎么突然想到蓝少东了?是不是濛濛叫你问的?她那小伎俩,我一眼就能看透!你告诉她,我就是蓝少东。”

“骗人!那蓝总怎么会把你赶走?”

“他哪有赶我走?是董事会那帮人在那里闹腾,他才叫我暂时避一避。”

“那接班的事呢?”

“接什么班?”

“哈哈,我说你不是蓝少东吧,你连接班的事都不知道。”

“逗你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接班的事呢?老头子早就说过了,要让我接他的班,但是董事会那帮人。”

“瞧瞧,谎撒不圆了吧?董事会已经通过蓝少东接班的事了!”

“怎么样,你撒的谎被我戳穿了吧?”

“不是撒的谎被你戳穿,而是很生气,老头子怎么把这么机密的事都告诉濛濛了。”

“因为他不想拖累濛濛。”

“所以就让濛濛又来纠缠我?”

“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说明——没钱留给濛濛。”

“因为他把钱都留给蓝少东了?”

“也不是把钱都留给蓝少东,蓝总只是说,要钱没有,公司只有一个”。

“看来我这婚暂时还不能离。”

“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不说这事了,你就告诉濛濛,说我是蓝少东就行了,至于她相信不相信,那就不是你的事了,反正你帮她打听过了,就算完成了任务。”

她把打听结果告诉了詹濛濛,詹濛濛果然不信:“你别听他瞎说了,我已经上过他一次当了,这次再不会着他的道。蓝大哥已经说了,蓝少东还在求学,所以肯定不会是赛蒙这个坏人。”

我自己再慢慢打听吧,我就不信蓝老头子过得了我的三关!等到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时候再问他,我就不信他不从实招来!”

“一树梨花压海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笨!梨花是什么颜色?”

“白色?”

“海棠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

“红色的!明白了吗?”

“还是不明白——”

詹濛濛只好说出全诗:“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她终于懂了,咕噜说:“没想到古人也这么——色!”

2

赛蒙“乌鸦嘴”的效应还在继续:林妲又收到三封拒绝信!

现在她已经有经验了,用不着读整封信,只要看到第一句不是“congratulations(祝贺)”,就知道是拒绝信了。

不过这次她已经不那么难受了,俗话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这话真不假,现在她身上背了五笔“债”,头上有了五只“虱子”,已经不愁不痒了。

妈妈跟陶沙都显得很淡定,只有一个人对这三封拒绝信不那么淡定,这个人居然是詹濛濛:“我靠!又被拒了?太让人郁闷了!”

她被詹濛濛的仗义感动了,反过来安慰说:“别郁闷了,我都不郁闷,你郁闷个啥呀?”

“这种破学校都这么难进!”

她被詹濛濛的无知和轻蔑激怒了:“不懂别瞎说,这都是好学校,幸好我还坚持报了几个前一百的,不然一个录取通知书都拿不到。”

詹濛濛沮丧地说:“没想到办个留学还这么难!你学习这么刻苦,又复习了这么久,都没办成,像我这样懒得复习也没时间复习的人,光靠聪明肯定也不容易办成啊!”

她心里很不高兴,这什么意思?难道我就是靠刻苦,而你就是靠聪明?你比我聪明在哪里呀?但她知道跟詹濛濛争论这个没用,因为詹濛濛的确不用功,考多差都可以推在“不用功”上。

她问:“你真的想出国找蓝少东啊?”

“是啊。如果等到他回国接掌了‘神州’再下手,那不是显得完全是冲钱而去的吗?”

她乐了:“你不是冲钱去的?”

詹濛濛抱怨说:“我是冲钱去的,当今这个世道,越是穷得只剩下钱的人,越不喜欢人家冲他的钱去。”

想到这一点,她的信心又上来了:“我是真的没好好复习,你别看我从早到晚书不离手,但那只是表面现象,我的精神其实没集中在复习上。这样吧,等我最后一封拒绝信来了,我就重新开始复习,你也跟我一起复习,我们一起考出国去!”

有一天,她突然收到蓝总发来的一个短信:有重要事相商,请打我手机。

她这段时间总和詹濛濛一起议论蓝总,非常做贼心虚,一看到蓝总短信,马上想到的是东窗事发了,急忙去跟詹濛濛串供:“濛濛,蓝总让我给他打电话,说有事要跟我商量,他也找你了吗?”

“没有啊,是不是关于你工作的事,或者在向你调查我的事?”

“你——你什么事?”

“肯定是我有什么话引起了他的怀疑。不行,我们得把口供对好。”说完詹濛濛给她来了一番填鸭式“考前复习”,并叮嘱她千万不准说漏嘴了。

她嘴里说着知道了,但心里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詹濛濛撒谎的速度比得上光速,一天一个新版本,她生怕一不小心坏了詹濛濛的好事。

一直到她拿起电话准备拨蓝总的手机号了,才想到也不能排除蓝总找她是因为工作这种可能,她是说过要等到八月份,但詹濛濛肯定把她收拒绝信收到手软的丢人事告诉蓝总了,所以蓝总已经知道她不是留学的料,还不如去“神州”工作。

于是她又跑去跟妈妈商量:“蓝总叫我给他打电话,说不定是工作的事,你说我应该怎么回答他?”

“你留学不是办成了吗?”

“哪里办成了?就拿到一封录取通知书,还是H大的。我想再考一次托福GRE,考个好点的学校。”

“那也不用去工作啊!就一心一意在家复习,不是效果更好?”

她又动摇了,心想要是边工作边复习,效率肯定不是很高,搞不好又成今年这样了。于是她马上给蓝总打了个电话。恰巧电话那头的蓝总刚好也有事找她商议,但是说电话里说话不方便,想约出来面聊。他不明白蓝总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约出去面聊,拿不定主意的情况的她通常都是征询妈妈的。

妈妈一如既往地不同意:“有什么事电话上不能说,一定要当面聊,你回他电话,就说我不同意,有什么话电话里说就好。”

她只好打电话拒绝蓝总的邀请:“蓝总,我妈她——”

蓝总轻声笑了起来:“原来你妈不放心我啊?那好,我请你们母女俩一起和我吃顿饭行不行?”

她爽朗地同意了。

然后她跑去告诉妈妈:“哈哈,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把和蓝总的通话全过程绘声绘色地学给妈妈听了,然后说,“我说他是对你有兴趣吧,你还不相信。”

“这怎么叫对我有兴趣呢?”

“如果不是对你有兴趣,他干吗不在电话上说,一定要请到餐馆去说呢?他明知道你不会让我一个人跟他出去吃饭,所以他故意邀请我去餐馆,然后就有了借口把你也请去。”

“他要是对我有兴趣,干吗不直接邀请我呢?”

“他不好意思吗。”

“走吧,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3

星期六晚上,林妲和妈妈去“蓝色海洋”见蓝总。

她怂恿妈妈打扮漂亮点,但妈妈坚持就穿平时的衣服:“打扮漂亮干什么?我又不是去跟他约会。”

她做恍然大悟状:“噢——我明白了,你这是想考验考验他,看他是不是以衣帽取人。”

“我才没那个闲心考验他呢。”

“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没再说什么,但心里一百个不相信,只等事实来证明她的先知先觉。

她们打车来到“蓝色海洋”,发现蓝总已经等在那里了。蓝总要了个小包间,没卡拉OK之类的娱乐设备,但非常温馨可人。

这次就他们三个人,这使她感觉非常受重视,越发觉得蓝总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父爱,她很有与爸爸妈妈同桌吃饭的感觉,撒娇卖痴的冲动无比强烈。

开场白主要是两位长者在寒暄,无非是“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但妈妈似乎急着进入正题,没寒暄几句就问:“蓝总,我女儿说您找她有重要事情商量,不知道是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蓝总开始谈自己的病情,“我最近身体不大好,是——癌症。”

这虽然不是新闻,但从当事人嘴里一点不隐晦地说出来,还是让母女俩都震了一惊,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蓝总很洒脱地笑笑:“没什么,我已经过了最初的惊恐期了。没确诊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的,一旦确诊了,反而坦然了。”

妈妈安慰说:“现在癌症已经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了,很多癌症都治得好,特别是发现早的话。治疗癌症重要的是心情要好。”

“我这个已经是中晚期,没几年好活了。人人身上都有癌细胞,当生理心理状况好的时候,癌细胞就没有市场,都是到了生理心理状况不那么好的时候,癌细胞才能猖狂起来。我主要是因为人老了,抵抗力差了,癌细胞才有可乘之机,因为我没什么心情不好的理由,活了几十年,穷也穷过,富也富过,好的坏的,黑道白道,什么都见识过,什么都经历过,算得上死而无憾。”

妈妈埋怨说:“现在的医生真是,怎么直接就把诊断结果告诉病人呢?我记得以前中国的医生不兴把这种事告诉病人的,都是私下告诉病人的家属。我妈也是癌症去世的,一直到最后我们都没把病情告诉她。”

“医生一般是不会把这样的病情告诉病人的。”

“那怎么您的医生直接告诉您了呢?”

蓝总有点伤感地笑了一下说:“可能因为我是个孤家寡人,没别人可以告诉吧。”

“蓝总您的家人都不在这里?”

“我家里没什么人了。父母早去世了,叔叔伯伯那一辈的都去世了。我自己结过两次婚,但是都离了。就那么一个小儿子,还不在身边。”

她提醒说:“不是还有露西吗?”

“哦,是的,小东是我的养女,但她也不在跟前啊。”

“以后您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蓝总清清嗓子:“我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求你们帮个忙。我有个儿子,离婚时判给了他妈妈。那些年我忙着创业,没怎么过问他的事,所以关系很生疏。我后娶的妻子一直不许我跟前妻和儿子有任何接触,所以也没机会——”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蓝总就是想追妈妈,不然干吗扯到自己的两任妻子上去?

蓝总接着说:“后来我跟第二个妻子也离了婚,我和我儿子才有机会接触。”

妈妈连声说:“挺好的,挺好的,父子终于相认了就好!也差不多有三十多岁了吧?”

“今年三十五了。”

她斗胆问:“但是我怎么听濛濛说您儿子还在求学呢?”

“哦,我儿子老早就博士毕业,工作很多年了,也没重新回去读书。”

蓝总很内疚:“唉,我很对不起我的儿子,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了他的一生。我一直都想弥补,但他妈倔得很,什么帮助都不肯接受,一直到最近几年才变得比较开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