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醒来时,已经距离那场火光烛天的厮杀过去三天了。我还依稀记得,明阳把静脉注射针管扎进我的皮肤,他把椰子水代替葡萄糖输进了我的血液,救了我的性命……再后来,汽车的颠簸我已经印象模糊了,只觉得自己在眼泪的咸涩中进入了昏迷……
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焦虑的面孔,他皱紧眉头的样子,还真的和大森林有几分神似……
“大森林!”我在泪眼模糊中看清了他,眼泪再次决堤……
明阳!
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有你……
我知道,大森林走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没事的,有我在……”他抱着我的头,像抱紧一个洋娃娃,眼泪却掉在我的睫毛上,“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垂下苍白无力的手臂,不想去想,不想去看,我情愿自己是块儿海边长满青苔的石头……没有心,没有痛,没有伤,没有眼泪……
可我是个人……我是个人啊!!
过去恋人们说,在一起的时候拼了命地想,分开的时候发了疯地忘……
可是大森林……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我喜欢你……根本没有来得及说……你就走了……根本不给我机会说……
明阳自行抱了我去浴室洗澡,我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丝毫反应,任他将我放进浴缸给我洗刷……大概在我昏迷的时候,也是他给我洗去满身泥泞污垢的……现在的我,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不想……没有精力去想……什么羞涩难堪,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管这些……我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一个盲点,情愿自己是空气……
他像奶奶一样温和轻柔地为我梳理长发,悠悠地说:“小乌鸦,我知道狄珞不在了,我们都哀痛,他带走了我们的牵挂和一半的魂魄……我现在庆幸的是,我还有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会勉强你嫁给我,你还小,我会等你长大……等你大学毕业……等你真正爱上我……等你心甘情愿为我穿嫁衣……我会等……”
待我能自己下床的时候,我去找了些纤细的竹条……
我不知道狄家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也有房子……这里很静谧,除了茂密的树木枝叶,似乎没有人来……
我坐在门前的木坪上,动手扎起那些竹条。明阳过来问我:“小乌鸦你在做什么?”
“做个红灯笼,大大的红灯笼。”我低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我们离开缅甸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把大森林带回来……我知道,他想回家的……他一定想回家……”我要扎一个大大的红灯笼,挂在门前……风儿会带他回来的……他会回家的……
明阳什么也不说,默默地坐在我身边,帮我一起扎灯笼。他的眼睛里,也满是对大森林的想念,重情义的人,他对兄弟的感情,应该是比我深的……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门前的红灯笼在月光下随风舞动,大森林倚靠在门栏上嗅着薄荷叶,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了流光异彩,他英俊的面孔还是那样神采奕奕……
我知道……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