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太过极端,会轻易让人产生恐惧,不是吗?对了,这两个月来--我,张可,闻宛如--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异常亲密了。若:你还记得,前几次我给你说过的张可吗?是的,我依旧不敢问她,她究竟有没有去堕胎,她究竟有没有和王子坦白。我害怕,我的梦中总是出现那个漂亮的婴儿,我差点儿就以为怀孕的人是我了。你说,世界上的事情为什么会如此戏剧性。我看着张可,我眼里出现的明明是名叫"张可"的少女,但我却要不停地提醒自己,眼前的人,不是未来的我--不是留在离索的未来的我。我与可可的相似,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包括曾经经历的灾难。是的,灾难。我不知道要用多少年的时间去改变自己,忘记林昨日带给我的痛苦。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敢想象--张可那位美丽的姑娘,要用多少年的时间,去忘记她这几个月曾受的一切伤害。阿若,我心疼她,真的。我却不能模拟她的想法,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痛苦。阿若啊,也许我喜欢上闻宛如了即使,这只是一个"也许",却也让我前所未有的心痛。我不知所措啊。
你说,即使是喜欢一个男生,我所喜欢上的好歹也应该是肖杉而非闻宛如,但为什么,那个男孩在我心底的重量,突然间变得如此不可想象?我甚至不敢去想他,我不敢去想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我不敢去回想他的笑容。他是那种如此干净的男生,那么阳光,简直就不是我可以触及的人类。然而,我却喜欢上了他。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阿若,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智慧的傻姑娘,我知道的,有很多东西在你的心底其实非常清晰,只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你不愿意说出口而已。而现在--我请求你,告诉我,好吗?阿若,我的生活已经再次陷入困境了,你可以感觉到吗?我的生活甚至已经进入了可怕的循环当中,生命中无非就是张可、闻宛如,你知道的,以前的我并非这样。我甚至还答允过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学习,可事实上我并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思完全集中起来。我所爱的人,我在乎的人--我都不能不在乎啊。阿若啊,快新年了,你要回来吗?你说,我该回去离索吗?呵呵,阿若,你一定想到了林昨日,是吧?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我并没有完全放下林昨日,无论是他曾经给我带去的安慰抑或伤害,都已经深深地映入我的生命当中。放下,并非那么轻易的。
我终于可以明白,过去的你,为什么如此执著于旷央。我甚至可以确定,现在的我提到他的名字,依然会让你感到难受。不是吗?阿若,回来吧,回来抱一抱我,给我一丝安慰。我是多么的思念你。我也多么害怕你过得不幸福;那样的话,你的离去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的离去没有让你感觉快乐,我便开始日夜的责怪自己。原来过去的日子,我们曾经多么幸福。只要我们还知道自己是自由的,我们便是幸福的。不是吗。伶1月16日原来已经快新年了。甚至,我们已经迎接了这个学期的期末考。当试卷发到我的桌面,我才蓦然惊悟,原来时间也可以走得那么快。尤其是在担忧和悲悯当中。在想念和幻想当中。在期待和恐慌当。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习惯了(10)班的生活。初中重点班的日子,也无非是那样:特权,笑容,其他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但我很开心,我有了一个愿意让我融入的集体,但是,我在班里并没有所谓的真心好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知道是因为张可和闻宛如已经占据了我生命的大部分空间,还是由于我与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我所经历的他们无法想象。也许,这就是可可对我的看法:尹婧伶无法想象我的生活。
不是吗?只要未曾经历过,就绝对不可能知道痛苦的日子可以有多么的痛苦。直到"痛苦"这个词再不能表达自己的处境。那个时候,我们除了微笑,还能做什么?我逃避了,因为我还有可以依靠的人,即使他们只是最为普通的爸爸妈妈,以及其他亲戚。可是张可连这些都没有。所以说,你只可以微笑啊。可可,你真的以为我不明白吗。你真的以为我不能明白吗?对不起。可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罪,就是没有当面告诉你:"我明白你。"我明白你。一定是由于新年将至的原因,这个世界忽然就变得热闹起来,就连安静的珠元也一夜间也充满了喜悦的气氛。舅舅和舅妈开始暗地里计算着什么日子把我送回离索,其实我都知道的,但他们依旧不敢在我面前说。他们隐隐知道我与爸爸妈妈之间的矛盾,殊不知其实我已经不那么在乎这些事情了。我开始想,表哥会什么时候回来,我来不来得及看他一眼?还有,新年真的可以给我们带来新的开始吗?也许我会有新的开始,但是可可,你会过得怎么样?阿若,你会不会回来看我?林昨日,回去离索,会让我再次遇到你吗?也许你已经完全忘记我了吧?我始终记得你对我说过的:你一个人生活在离索,无非就是为了等待一个人。
是在等待一个姑娘吧?我不知道,你从来没有跟我说错,仿佛,我一辈子也无法融入到你的生活中去。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现实。紧接着的那几天,母亲开始频繁地给我打电话。这几个月来,她是经常给我打电话的,但我们之间的对话都非常严肃非常紧张,仿佛真的没有什么可说。而我和父亲之间的对白相比起来便更少了。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恨他们,甚至会觉得过去的"仇恨"是那么的可憎可笑。也许我作为子女,对父母的奢求实在是太多,我总是渴望着自由,却偏偏无法一个人生活,变得更加独立而自信。我都看见了。而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可笑的绝望。是呀,"学会珍惜"对人类而言或许真的是太过苛刻的要求。我们的成长,永远都是与痛苦和磨难一同进行的。"婧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离索度假期?"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母亲忐忑地问了这个问题。我沉默一阵,直到空气开始变得寂静,"过几天吧,等我放假以后。"考试虽然结束了,但我们仍然有很多事情要做,一般而言都会在考试结束后的一个星期才正式放假。妈妈的声音明显开朗起来,说:"好的,我帮你定下周的机票吧!你舅舅和舅妈今年也打算来离索过新年,你正好可以和他们一起回来。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告诉张可我快要回去离索了。她有些惆怅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回答一句:"这么快?"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是微笑着叹息一句:"是呀,没想到我已经来珠元这么久了。可可,你相信吗,我觉得我已经有些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可可"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她的情绪明显比平时要低落许多,我却只是以为,她不愿意我离开而已。直到那天下午放学以前,可可才突然发信息给我:"婧,你不是很希望看见我与宛如的合奏吗?今天下午,我们合奏给你听,好吗?"我没有理由说不好。事实上,我乐疯了。那个时候,我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是如何受闻宛如与可可的影响,竟然变得如此热爱音乐。这是我从前所不敢想象的。1月19日。艺术楼(原综合楼)三楼四号琴房。17:28。张可对闻宛如微笑了一下,首先坐在了琴椅的右侧,轻轻闭上双眸。闻宛如却奇迹般的没有了平日里总是挂在嘴角的笑容。他随着张可也坐到了琴椅上,还显得有些拘谨,便立即闭上了眼睛平复情绪。我就坐在他们的身侧,依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幸运。于是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张可对我的爱,闻宛如对我的好。是呀,在我心中,他们是为了我而合奏。闻宛如告诉我,今天要弹奏的曲子是他自己编的合奏曲。
他为了这个谱子下了很大工夫,甚至还请了他的几位音乐老师作指点。我不知道这谱子他是在什么时候交给张可的,但当沉静温柔的乐曲从他们的双手间慢慢响起,我的心便又一次被撼动。有时候文字真的很贫乏,你无法用它描述太过复杂的感情,有些时候,只可以用某个表情或者动作描写去覆盖所有的情绪。但这样是不完美的,就如现在,用文字去描述音乐的美丽,这也是极不完美的。可我又别无他法,只能用所谓的比喻句,去记录曾经最美丽的一瞬。音乐的初始犹如春日微风般轻柔愉悦,给我的感觉,这是生命的伊始的娇柔。但渐渐地,张可的双手快了起来,配上闻宛如的重音伴奏,曲子已经变得有些急切和沉重。这是描述一种心情吗?我已经可以从音乐的纹路当中,看见一位少年的悲伤,他的孤独和急切的期盼无所保留地展现在我面前。然后很突然地,张可停下了所有动作,只剩下闻宛如沉重地琴声再次柔和地碾转起来,不停地重复最初的主旋律,却给了我全然不同的感受。初生的生命已经日渐坚定、成长,其中的过程,不知道蕴涵了多少的悲伤,而此时的他正处于最惘然的季节,只能重复践踏曾经走过的路。
原来用不同八度和速度去演奏同样的节奏,可以有完全不同的效果--第一次,我终于明白闻宛如对音乐的爱,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喜好,而是把它作为生命的一部分。只有如此,他才可能编出这么动听的曲子。音乐逐渐慢了下来,音韵以中音为主,仿佛已经变得更加甜美柔和。我无法想象在同一首曲子中,可以清晰地表达这么多完全不同的情感,然而闻宛如与张可却做到了这一点。他们熟练地弹奏着,音乐仿佛已经穿越了空间的距离,去到了最为遥远的南方,去到了,过去的我和林昨日身旁。是的,这就是我的感受。所以,原本正在安静聆听曲子的我,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一下睁开了眼睛。一股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忧伤显现在我心头。我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天才琴手,第一次,再也无法融入如此美丽的琴曲当中。我看见可可嘴带微笑正奋力地弹奏着,但是我无法明白此时她最真实的感情,快乐吗?因为完成了我的愿望所以感觉如此快乐?我不知道。
我看着她,只感觉非常难过。可可,我也是爱着你的,你能知道此时的我有多么担心你吗?因为我必须回去离索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我依然--我依然是那么的担心你。你能感受到吗?曲终。少女的额上已经微微溢出了汗滴。但她却欣慰地笑了,回头真诚地看我,"婧伶,好听吗?"仅这一句话,已让我鼻子发酸;甚至,泪水已模糊了眼眶。"很好听,"我一字一顿地回答,发现自己已带上了哭腔,"可可,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回忆,你相信吗?谢谢你们......"可可微笑了:"我当然相信。婧伶,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让我如此快乐过。谢谢你,谢谢你说好听......"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双手颤抖着抬到了眼睛前方,然后轻轻地捂住了脸。没有啜泣声,她的泪水已从指缝溢出。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闻宛如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是显得有些难过地看着我们俩。与两个月前不同,此时的他仿佛已经看懂了什么,只是无法说出。
然后他直视我的眼睛,像是在问我,你们究竟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这一次,我依旧无法回答你。合奏后的第五日,我坐上了回去离索的飞机,将珠元初冬的寒意隔绝在背后。去的时候,可可把我送入了机场,一直与我聊天,直到我们必须过安检准备上飞机。这一天的她与平时又有些不一样,她从来没有这么充满活力、这么迁就我。她变得非常开朗,美好的笑容快把舅舅与舅妈也感动了。但这样的她还是她吗?结果这整个早上,我都郁郁不乐。我反复地握起少女的手,告诫她要快乐,要好好生活,新年的时候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她笑着一一应了,"傻孩子,想太多了吧,我不会有事的。"真的吗?真的吗?我勉强对她笑了笑,说,"可可,你要记住,这世上还有我爱着你。"此时,可可已经回去了。就像第一次来到珠元的时候一样,过了安检以后,我依旧无比关注落地窗户外面那片蔚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