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宛如昨日
2119100000035

第35章 姑娘,请你拯救我(4) (4)

"我究竟在说些什么?闻宛如又愣了一下:"咳,"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如果你不介意我弹得没有你的朋友好,那么,尽管听吧。"我对他笑笑,想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回过头去,静坐了一分钟,才蓦地抬起双手又倏然放下--此后,优美的乐曲便从这双神奇的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这是与张可完全不同的演奏风格,竟让我感到有一些震撼--就像我第一次听见张可的演奏那般震撼;他的乐章比张可的更为华丽和锐利,他的音乐甚至让我感到温暖,这是张可的乐章当中所没有的东西。想到这里我开始担心可可,她已经快到第七人民医院了吧?她还好吗?然而我却又立即回神过来。一阵我从来没有听过的美妙乐章,温柔地从闻宛如双手间传出,甚至让我感觉有一些感动。但最让我感动的,却还不是这一首乐曲;一曲终了,闻宛如居然回过身来对我说:"尹婧伶,这首歌送给你。它是......班德瑞的《童年》。"我有些愣了。过了一阵:"为什么?"--这三个字脱口而出。闻宛如回头对我微笑:"因为你的笑容。"从这天开始,我每次见到他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林昨日。但潜意识里,我是知道的。我知道自己是一只奋不顾身的飞蛾。

无论林昨日还是闻宛如,他们,他们都是炽热的火。飞蛾总是那么笨--用生命去追求不复存在的温暖。此后的每天中午与傍晚,我都会下意识地跑到高中部。我告诉自己,我必须每天去看看张可,以确保她没有意外;可事实上我总是在看望张可以后顺带去看望(11)班的闻宛如,我甚至会与他一起去琴室,丝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至于他,他似乎已经把我当做了没有任何危机意识的可爱小妹妹,看着我的时候只是微笑,就这么任由我胡闹。有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去吃饭。我心安理得地站在他的身边,在他同学诧异的目光之下微笑。闻宛如丝毫不在意,他甚至主动带我逛一中,去各式各样的实验室、琴房,他还让我认识了许多学生会的师兄师姐,每天总是不知忧愁地与他们一起混在一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究竟是如何忘记我们之间的陌生?如何忘记去在乎我与他的关系的?闻宛如总是跟我说,一个人活在世上,我们都是孤独的。所以说,我们要心安理得地快乐起来。我发现我已经陷入了与他的暧昧当中。可我看出来了。我知道他丝毫没有爱上我--即使我总是希望,我的直觉,都只是虚假的幻觉。

然而不可否认的,这一个月来我与可可的联系逐渐变得很少。我已经不再了解她的生活,她的喜怒悲乐。她的一切。这样的结论让我感觉十分不安,因为每当我想起她,我就会同时想起那位让人难以形容的"王子"。我甚至不知道,与可可的疏离究竟是不是由于那天晚上可可对"王子"说的话。于是,从那天开始,我从内心深处开始畏惧张可。就在这样的日子当中,某一天,我收到了飞若的信。伶:你还好吗?伶,也许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应该一个人离开,这个地方没有你,所以,没有人可以给我安慰。婧伶啊,我们已经安顿下来了,在陌生的伦敦。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男孩,可是,他背叛了我,我背叛了一个朋友,我的生活里面仿佛除了这样的东西以外就别无他物了。这个就是事实吗,还是对我的惩罚?亲爱的小伶,是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是如何思念你。至于在这个邪恶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待我回来以后我再告诉你,好吗?我已经不敢下笔把它写出来。对不起,伶。请保护我。若10月28日阿若这样的话,瞬间加深了我对她的忧虑。因为,她是不应该如此痛苦的。她应该活得快乐,活得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快乐。

否则的话,我该怎么劝告自己不再为她难过,怎么欺骗自己她活得比在离索的时候要快乐百倍?我记得我当时只是寥寥地回复了几句废话,譬如"你一定要好好的"、"来到珠元的日子,我无时无刻不为你担忧"之类--就把回信寄了出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深切地期盼少女可以快些回来。回到我的国家。来到对她而言无比陌生的珠元。结果,从飞若的信开始,我的生活中开始发生一些很恐怖的事情。可可又开始天天拉着我让我陪她练琴,我问她外婆的身体如何,她只是微笑着说很不错。但我看得出,可可的精神没有过去的好,她比上一个月要消瘦多了,甚至连说的话都少了许多。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在她的身上发生,却没有意料到,真相竟会如此可怕。重新与她一起去琴房的第三天,我终于问了出口:--可可,告诉我你最近怎么了?--我怀孕了。我记得我当时正坐在琴房里的椅子上,不经意地摆弄着手机,根本没有听明白她的回答。又或者说,没有想到她的回答--会如此可怕,如此干脆。我当时傻傻地抬起头,又问了一下:"什么?"可可于是也回过头来对我微笑:"婧,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可是那抹美丽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只不过让人看起来觉得多了几分不相信,多了几分阴森。她的痛苦仿佛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却依旧流着泪对已经吓呆的我微笑:"婧,你看,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拯救我的东西了。婧,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那个时候,我丝毫不知道她不让我再去找她的原因。她开始在琴房里面哭泣,而我却依旧呆愣地坐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要跑过去把她搂住安慰。在我的心里,可可是那种如同玫瑰般高贵而美丽的少女,但这个世界却在一次又一次地打破我的想念。然而我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上天要把如此的痛苦降落在少女的身上?我看着她已经微微削下去的脸蛋,漂亮的大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她的笑容里面苦涩的成分占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却是绝望和迷惘。

我如何不知道她的绝望?我如何不明白她?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无法拯救这个姑娘。"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拯救我的东西了。"这一句话,是告诉我的吗?于是,当闻宛如推开三楼四号琴房的时候,这样的景象把他弄得不知所措。--我正僵直着身子,表情惊惶地看着张可,一句话也不说,却犹如世界末日降临般绝望。--张可正哭着微笑,右手重重地搭在琴键上面,发出可怕的噪声。而她和我,就这么对视,却谁也无法理解谁的想法。"婧伶,我刚想找你......你们怎么了?"闻宛如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就是这么一句话打破了仿佛维持了一个世纪的僵局:张可轻柔地站起身子,往琴房门口走去。她娇小的身子避开了闻宛如,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而我,却没有乃至移动直视钢琴的目光。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带给了少女多少的失望。

口里说着让最在乎的人离开自己,但是,有谁的心会真这么想?也许那个时候,只需要我一句小小的安慰,一个鼓励的拥抱,那么,她就不会如此绝望了......"婧伶,到底怎么了?"他的样子急切起来,"张可......怎么了?"当时我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急切。良久,就这么,他焦急地站在门口,而我一言不发。而他,也终于慢慢松懈下来,以我从未见过的冷静口吻问我:"你们到底怎么了?"我发现,这时的他嘴角没有笑容。我没有回答。我颤抖着手拿起书包,发疯似的跑了回家。那个晚上,无论我怎么敲张可的门,她都没有回答。我打了她的手机,结果是关机了。那个晚上我无法合上双眼,我的脑海里反复出现两个画面:一是,张可双手环抱着可爱娇柔的宝宝--跳下了学校艺术楼。二是,我哭着对林昨日说:"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是的。

第二十八章 看着好喝,闻着很香;尝上一口,却苦入肝脾(4)

于是当我在第二天上学的路上再次见到她的身影时,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急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也多半可以联想到那个我曾经见过两次的少年。但是,这些事情,必须从张可的嘴里求证。可事实上,恐慌已经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遥隔半个地球,我仿佛感受到了飞若的无助。又或许,我此时的无助已经远远大于她的。于是这一个清晨,我看着自己慢慢走近了张可,甚至唤住了她:"可可,等等我!"但是,我感觉做出这一切的人,不是我。因为,我确信自己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勇气。可可回头,看见了我。她立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婧,今天怎么这么晚出门?"她的样子比昨天精神多了,整个人显得很清爽,就像是初生玫瑰一般香甜娇嫩。她,她说什么?我傻傻地看着张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可于是温柔地微笑:"婧伶,我没事的,不要问我,不要担心我--可以吗?"那个时候,我竟然傻兮兮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张可是在给我,也是给她自己最后一个机会。然而我,我却--傻兮兮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日子,我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因为我认为张可已经恢复了正常--或者我,我勉强自己认为她已经回答了过去的她。也许,张可在那天夜晚已经自己策划好了自己的现在与未来吧?聪明如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是的,那段日子,我是如此地安慰着自己。我们每天傍晚依旧去弹琴,有些时候闻宛如会跑过来看我们。我一直认为,他是来看我的,虽然他也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可的手,以及那脆弱却美好的背影。这段日子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位"王子"。张可每天只是快乐的活,甚至经常在弹完钢琴以后带我去逛街、吃点心、看电影。我们仿佛成为了真正的姐妹,或者情侣。然而她给我的感觉,与飞若是不一样的。我没有感受到与张可的默契,仿佛我们之间是理所当然的不会有默契,因为她的痛苦我不了解,她的生活我不了解--甚至在她怀孕以后,我也无法回过头去了解这样的事情。这种情况让我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只是我不可能多说什么。可可的笑容越渐多了起来。她经常对我说,一定要快乐,因为我们都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她经常对我说,今天的我们一定要活得比昨天幸福。......这些话,奇迹般地与闻宛如曾经说过的相似。

张可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初次见她时少女的阴郁和自闭已经逐渐消失不见--至少在我的面前,就是如此。她快乐地在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里面打转、歌唱,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告诉我,这是因为她很开心啊。真的吗?告诉我,真的吗?我们在一起做了许多许多事情。但我始终没有陪她去堕胎。是的,张可并不了解我的观察力究竟是如何的敏锐。我有时会看见她在路上走着,忽然难过地皱起双眉,右手下意识地抚上嘴巴。有些时候,她在路上站久了,甚至会冒出浑身的冷汗,脸色苍白,甚至站得不稳妥。我看见了,都没有说。可可,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你的坚强。让我信任你的坚强,把你带回正常的生活中去--可以吗?你可以看见,每天夜晚我为你流下的眼泪吗?你真的以为,我不了解你的痛苦,所以才会对我那么快乐的微笑吧?可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抱有如此想法,我该有多么心痛?可可,这是一件大事。你的孩子--这是一件大事啊。但是,又两个月过去了。这个时候,我再也不敢去想少女究竟有没有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