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宛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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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从来不怕痛,只怕痛在哪里都不知道(3)

坐在车的副驾驶座以后,我的满腹疑惑突然间就问不出口了。我不时回头看看林昨日,发现他的嘴角没有笑容。林昨日的神情很漠然,像是在想些什么遥远的东西。"怎么了?"我低声问。他一愣,然后微笑:"没什么,怎么这么问?"他的笑容真的可以融化冰块。"我在想,你怎么一言不发。是心情不好还是不想见我呢?"夜色苍茫,前方路上灯光闪烁不定,和天上的星辰相得益彰......不过我的脑海一片空白,眼睛,也仿佛已经容不下这些东西了。"没有心情不好。没有不想见你......只是,你知道,人有时候总会突然间找不到微笑的理由。""嗯,"我蹙眉,微微低下头,漂亮的高跟鞋有些刺目,"你,喜欢开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不想看到他紧闭的双唇。是说过的,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不开心,或者"找不到微笑的理由"。仅此而已。"我呀,从很小开始就偷偷地开车了,"他果然开朗了起来,"爸爸在这一点上对我很放纵,但我小时候每次开车,他都会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紧紧盯着我。"他回头看了我一下,目光很柔和,"所以我也逐渐喜欢上这个运动......真的,这也是一种运动,不是吗?"他嘴边含住了淡淡的微笑。

一种可以持续很久的、不再敷衍的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冷淡。昨日摇摇头。我忽然也笑了起来,他一定把我想作那种很肤浅随便的女孩子。一定是。但偏偏我丝毫没有解释的欲望,不是信任他,而是把他看成了不同于别人的另类--希望我没有高估林昨日。"其实你怎么想都没有关系。"我对着他笑,"真的。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这么想,我是真心诚意想要陪你看海的--那就够了。""那就够了。""嗯,是的,那就够了。"我知道我的笑很漂亮。把脑袋往后枕去。很累。他带我去到了一片我从未踏足的沙滩。是呀,就连我也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这是一个视野很广阔的美丽地方--她的光彩简直能和我与飞若发现的那片沙滩媲美了--沙滩北面的路灯把这个干净而充满灵气的天地照得发黄,所以并不显得黑暗;远方的大海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它以地球上最完美的角度衬托着这个沙滩;它永远都是那样,不安定,不停止,却也不显得喧哗。而渺小的我们,却永远也不会知道海的那边是什么地方。这个时候沙滩上已经没有了海鸟,甚至除了我和林昨日以外,只有零落的几对情侣或家庭;想来这是因为沙滩比较偏僻的缘故。

我首先下了车,而就在自己目瞪口呆地专心欣赏大海的美丽之时,林昨日从车尾箱里找出了一个柔和的毯子。他把毯子放到了我的手中。看着我有些愕然的表情,林昨日微微笑说:"海风会让你感冒的。"他的声音淡淡的,不过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谢谢。"毯子上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这与家里的被子很像,那是温柔和阳光的结合,毯子出乎我意料的显得干净。我喜欢干净。于是,我就那么抱着那张褐色的毯子,跟在林昨日身后向海的方向走去。他在前面,而我紧紧跟着他的身影,看着他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面,仰着头凝视星空。"今天天气真好,我们遇上好日子了。"他回头对我一笑,顺便用手指了指深蓝色的天空。我仔细地观察到,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阵淡淡的阴郁感。真好。"真好,"我笑,"你很喜欢看星星吗?""不,我只是喜欢看这片天空而已。我喜欢安静的感觉......"他低声回答,然后沉默了一阵,"其实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于安静的生活了吧......也许这才是我该拥有的生活。"其实什么才算是"该拥有的生活"呢?我不也是曾经以为,自己"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嘛。到头来我们都得到了什么。"不是。

"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疑惑地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不是!"我叹了口气,"也许孤独是因为......你没有遇上让你不孤独的人啊。"我看着他,"也许你应该打开心扉,真的,像今天这样,可以多点和朋友出来玩!"他愣了一阵,才笑着说:"你以为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傻傻地愿意在这个时候来到沙滩吹海风呢......"他的眼睛仿佛在发光,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些。"真是个傻孩子。"他的声音很低。回头,继续往他所熟悉的地方走去。我抬头看星空。想起了飞若。每一颗星星,仿佛都那么接近。如此看来,它们的生活多么幸福、多么热闹!谁又能联想到,每一颗星星之间都相隔了那么遥远的距离;而它们,却永远看不见离自己最近的那颗星。--也就是自己。也许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我和林昨日认识的第一个晚上,我陪着他,聊了整整一夜直到太阳再次升起来。这个晚上我们成为了之前不敢想象的好朋友,不过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甚至觉得,从昨天的"放弃"到昨晚的遇见,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和林昨日理应成为好朋友,我们性格丝毫不同,却奇迹般的默契。"你为什么愿意陪我聊天?穿着这么好的衣服却坐在这里陪我吹风?"他曾经这么问我。

而我摆摆手:"哎呀,你就不要打击我了--我真不知道除流连以外还有什么比较好的娱乐场所啊......除了吹风,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顺便打了个哈欠。他一脸惊讶的样子:"你是在骗我吧?不知道?从来没有去过?"我无辜地点点头。于是他偏过脑袋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慢慢扬起笑容:"小丫头,你是真想让我带你去玩儿啊?""那是!确实是我的目的之一......""啊,那么目的之二呢?""我呀,"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我呀,要'体现生活'呢。"于是林昨日又开始像看白痴一样看我了。"小丫头,跟着我吧,我可以带你好好地玩儿。这么一来最安全不过。"啊,听不太懂。回到家以后,我开始向班主任请假,并且考虑要不要去医院开一个生病的证明。主要过程是,塞三十块到医生手里,然后对着他甜甜地笑以此作为给他下台的楼梯......很必要说的是,我在家里也并没有疯玩,当然,我只是上街买衣服什么的而已......不算疯玩儿吧?我开始感觉我将会成为第二个飞若,因为此时飞若过去的选择给我的感觉是那么明智的。然后,很顺巧的我接到了她的电话。

"喂,小伶,你怎么又逃课了?"她的话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毕竟前一日,是我的第一次逃课;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多,也使不到那个"又"字吧--正因为如此,班主任才对我如此信任。我"嗯"了一声:"怎么不说我病了呢?"飞若不回答。只是她的声音里,刹那间,充满了浓浓的担忧:"小伶--你真的没事吗?叔叔阿姨有没有骂你?对不起,看来我真不该......""不。"我的心忽然间酸了起来,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错了,更没有想过飞若做错了:"阿若,谢谢你带我去玩,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没有劝我不喝酒的原因,只有你,只有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是的,只有飞若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微笑是掩饰,什么时候我的微笑是麻木和寂然。飞若是我最爱的女子。

"至于爸爸妈妈,"我轻笑一声,"没事的,他们出差了,要五天才能回来呢!阿若,我们终于可以像过去那样好好玩几天,不是吗?"我开心地笑了起来。时间回到过去。小女孩脸色有些不自在。她拿着筷子,却吃不下一口菜。美丽而威严的母亲就坐在小女孩的正对面,可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常--那紧皱的双眉,显然是在想什么公事。总是......这样呢。"妈妈,你今天晚上还要回去办公室吗?"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女孩小心翼翼地询问起来,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还有无奈。--是无奈吗?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个词了吗?母亲愣了一下,然后勉强一笑:"小伶,今天晚上妈妈要出差了,后天才回来,"还是那样的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发觉女儿眼里的绝望,"小伶要乖,明天自己起床上学,知道吗?"失落。像石头一样重重跌在心底。似乎撞碎了些什么。但她早已经习惯了。她看起来若无其事。她看起来很乖很乖。"嗯......我会的。

妈妈,小伶吃饱了,现在要去写作业。""好,你去吧。"母亲温和一笑。小女孩愣了,她感觉这样的笑容真的好好看。可是她立即又低下了头,然后离开了饭桌。不该迷恋一些不能拥有的东西。母亲只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吧?她很少会这么笑的,所以说,肯定不是因为小伶。小女孩说着,她突然发觉她其实很怀念过去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总是见不到他们。一个人的孤独是很难受的。即使习惯了,还是难受。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多见见你们呢。哦,也许,妈妈你还可以再抱一抱我,像一年前那样,像其他妈妈抱孩子那样抱抱她。孩子能有什么要求?孩子明白什么大道理?孩子哪能忍受孤单呢?林昨日遵守了他的承诺。晚上,他很准时地在我开始思念他的时候给了我电话。"小丫头,换衣服下来,我带你去玩......不用穿得太漂亮哦,我怕你会抢夺全世界人的目光。"他的心情似乎挺好的。我低低地跟着笑。下去以后,他正双手插在口袋里面等我,眼睛亮亮的。

"你想把我'拐'去什么地方呢?"我于是很好奇地歪过脑袋看他。他的眼睛里闪去一霎的温柔,对上了我的目光。可是,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解风草......你听说过吗?"他突然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干的问题。我撇着嘴巴摇摇头。"解风草的花语就是:解风,祭爱。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再次摇摇头,于是他笑,"今天可是今年离索花市开放的最后一日啊!你想要再次看到真正可爱的解风草,错过了今天,可就得等到明年了。我们的花农们要开始为新年的花市准备呢。"听着他的声音其实也挺幸福的,起码我知道了,原来世界上还有一个愿意陪伴我看花市的人。"那我们就去吧。解风草,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我低声回应。而他。林昨日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轻轻地,奇怪地拉住了我的手。我被吓了一跳,可他这下却异常坚定。他紧紧拉住了我的手,仿佛也感觉到了我的颤动,于是--回头对我微微一笑:"喂,花市很多人的啊,如果你走丢了我怎么向阿若交代?反正你是我妹妹嘛,对不,小丫头?""那你也可以到了再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