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宛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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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从来不怕痛,只怕痛在哪里都不知道(5)

我曾经以为我和林昨日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在这五天平平安安地过去以后。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生,起码他不轻易许诺,而且遵守承诺。这四天以来我去到了之前从来不敢想象的地方,比如说冷清的大海、温馨的花市、优雅的高级俱乐部桌球房、全离索最出名的夜宵大排档......然后我打电话告诉林昨日,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噢?"他的声音里带有着严肃的感觉。可此时的他,真的与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他非常不一样,"小伶,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能出来玩吗?""嗯,应该吧。""为什么?""因为我要回到正常的生活去了啊,即使很不情愿......不过,我会天天给你......""为什么?"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声音第一次变得这么冷。我说不出话来了。三分钟过去了。忽然发现三分钟的电话里的沉默,是很容易过去的。"那么,"他终于再次开口,"今天晚上好好陪我玩,知道吗?"--仿佛已经回归平静。我紧紧咬住嘴唇,想说什么。但是,我只是"嗯"地回答了一声。"那么,快下来吧。"我挂了电话,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窗户外不停闪烁的星星。

今天也是好天气啊!昨日,有一个地方,我其实挺想去的。这夜,感觉他的奥迪A6似乎也更熟悉了一些,因为里面有熟悉的气息。"我感觉我快要疯了。"林昨日笑笑,一边开车一边露出可爱的牙齿:"是因为还没有分别,但已经开始想念我了吗?"我笑。对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感觉诧异--"是啊,我觉得我们得来个轰轰烈烈的道别。""比如说?""我还能有什么建议呢?你说过要带我去玩儿,所以我都打算一切听你的就好了。"我的声音很愉快,就和他的一样。即使,心中的烦躁可以杀死一万个自己。"好的,"一边开着车,他竟然回头深深看了看我,"小伶,今天,我要带你回夏日的江南。你相信我吗?""你知道,我一直相信你。"宛苑路。"离索有一个非常出名的酒吧街,名叫域汇。不过,域汇的酒吧并不多,往来也就十一二间吧,它们安静地守驻在那个地方,不喧哗,却总是有很多人可以找到它们。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寂寞的人。"林昨日的话很沉静。他轻轻牵住了我的手,走过一个又一个迷醉人心、风格各异的酒吧。我看得眼花缭乱,而林昨日,却突然变得寡言起来。

没过多久,他停下了脚步。轻轻抬起头,凝视眼前酒吧的招牌,他的身子,一动不动。于是我也随他看了一眼:七月七日晴。典雅古朴,同时精致得让人心碎。"小伶,"他唤我的名字,"你看,今天也恰好是一个晴天。"我紧紧地握住他。这个地方,究竟埋葬了他什么样的记忆?我低下头,他粗大的手映入眼帘。今天晚上,我想我会乖乖地陪着他。一定会。然而进去了以后,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我竟感觉自己喜欢这样的地方。不,不是巧合抑或任何矫情。你相信吗,其实每一个孩子的心底,都拥有一个梦想。很多时候这个梦想不会实现,但更很多的时候,梦想实现了,你却已经忘记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梦境。--安静优雅的爵士乐,用轻纱与窗帘相隔的沙发和奇特茶几,低矮的楼层,昏暗的灯光,温柔的蜡烛。我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门口,清楚地感受到了身后的寒风,以及眼前梦幻般的纤柔。林昨日回头对我微微一笑。我突然眼眶湿润。毫无理由,又或许,压抑了很久。我们选择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座位,两个人含蓄地坐在了相对的沙发上面,忽然有一种尴尬的感觉。服务员帮我们点上了蜡烛,然后拿来酒单。

林昨日顺手翻开到鸡尾酒那一页。传说中有一种很邪恶而且神秘的酒,叫做"血腥玛丽"。其实我很想知道酒吧里面到底有没有这个酒或者它究竟好卖不好卖,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而林昨日则显得更加简洁,他只是看了一眼酒单,就不在意地挥挥手还了回去,仿佛也知道我根本不懂这些。然后对我说:"这里有PINK LADY,怎么样?试一下吧。"我温顺地说好:"那就要它吧。"我相信他是了解我。后来发现,PINK LADY其实是一种很优雅的鸡尾酒,杯沿上沾了盐。第一口喝下去的感觉很奇特,似乎是甜甜的又带有一些苦涩。酒精的奇特调配。奇特得宛如现在的我和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酒吧吗?"我摇了摇头。仰首,将自己的重量放在沙发上......于是,竟然看见了好多美丽的小工艺伞挂在了天花板上,眼前,也仿佛出现了阴雨绵绵的红色的江南。看见了很多穿旗袍的女孩。很多被遗忘的期待。"酒吧可以给我一种......安宁的感觉。至于酒,是让我融入这片安宁的处方......"他的声音越渐低沉,微笑也显得有些过分,"我爸妈不在这个城市。

应该说,我所有的亲人都已经离我而去,到了别的地方享受他们的生活。你说,我该嫉妒他们吗?""你该。""不,我不该。我本来也应该离开的,但我选择留下来......"留下来,肯定是有留下的原因。不过这个原因你不会说的,不是吗?永远那么神秘。你明明就在我身边,但我们之间却有一个永远跨不过去的距离。"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不如很多人想象那般放荡。当你真的一个人留在了一个......你本以为很熟悉的地方;相反,你去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反而会变得平凡、安详,而且正常。"他招了招手,眼睛对上了我的目光:"来我这边坐吧。"我安静地走了过去。坐下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他问我。我摇头。发觉,一种不易察觉的痛苦在他的眼睛里演绎得淋漓尽致。"因为,只要你是一个人......那么你就无从要求宽恕。你无从要求原谅,或另一次机会。""既然如此,那么你就不会做错事,你想替代所有爱你的人,待自己好好的。真的。"他淡淡的声音让我心碎。"孤单可以使人专注。所以你也会幸福。真的。"我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抓起酒杯,轻轻地又重重地抿了一口。"对不起。"林昨日终于抬头,并用带有歉意的眼神看我,良久地看我。我微微一笑。开始厌恶自己的敏感和在意。我本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在意什么。"没事,"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往事,我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事情会奇怪。"是的,每个人都有一段或悲或喜的往事,并正在制造更多的。没有人愿意放弃,也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对往事的在意。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吧?也不应该感觉奇怪的,不是吗?"小伶,"他喊我,一边拿起酒杯在我面前晃了晃,"小伶你答应过要好好地陪我,所以,不准走神。"我点头,再次很缓慢地喝了一口鸡尾酒。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东西。这个夜晚的前半段,我们谈天说地,无所不聊--也许,除了我和他的往事吧。我们依旧那么默契,知道什么该接触,什么该放弃。于是夜晚的前半段,我们过得很开心。可后来,我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个时候,手中拿的,已经是这个晚上我点的第三杯鸡尾酒。有很多层颜色的样子,最底下是深蓝色的。啊它叫爱琴海。爱琴海。

我深深地紧紧地看着它,发觉眼泪已开始无法抑制地淌流,肆无忌惮;而我,根本无法控制--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过控制呢?其实我心里面,是想哭吧。我知道已经醉了,面对这些邪恶却拥有美丽容貌的液体,无能为力地醉了。不过,脑海依旧清醒。你不信?不,不。至少有几点我还是很清楚地知道的:一是,今天晚上过后,林昨日将离我十万八千里;二是,今天晚上过后,我必须抛离任性,全然忘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即使别人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也不可以给自己任何理由,去回忆这些日子;三是,今天晚上过后,我要重新回去我的囚牢。我知道我会继续感觉受困,可也绝对无法脱离困境。埋头入林昨日的怀里,我搂住他,狠狠地大哭了起来。像个孩子。我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可以感觉到,他正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我感觉到他的左手也在紧紧地搂着我,不想放开--无法放开。昨日,也是有一些舍不得的吧。他不是说过,除了我以外就再也没有谁愿意陪他在夜里吹海风看天空了吗?也许,有一个愿意陪你一起回忆和思考的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林昨日。你究竟在想什么?我想,我们都醉了。当我轻轻地坐了起来,并对上了他的唇的时候。我们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