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她们已经看了那么多病患,但院子里的病患一个都没见少,反而越来越多。
“这是怎么回事?”采娟问老汉。
老汉说:“老夫也没有办法啊,我已经劝他们了,可他们不听,已经看诊的病患回去后又把许大夫义诊的消息告诉了别人,一传十,十传百,病患就越来越多了。”
采娟非常生气,抱怨道:“大爷,不是小女说您,为什么就不替我们考虑一下?明天我们还得赶路,这么多病患就算我们有一千只手也看不完啊。”
说完又急匆匆地跑进病舍告诉义妁。
“这些病患完全不知好歹嘛,不把我们累死,他们是不甘心的。”
采娟的嘴巴翘得老高。
义妁却不把这当一回事,说道:“你去睡吧,明日辰时我们就出发。”
经这么一闹,采娟哪里睡得着呢?只好又加入替病患看诊的行列。
哪知到了第二天辰时,义妁和采娟准备离开老汉的家前往长安时,拥堵在老汉院子里的病患都不让他们走,尤其是那些等了一夜也没有轮到的病患,不仅不甘心,还相当不满,说义妁就这样走了对他们不公平。
老汉劝说道:“你们还讲不讲道理啊?大夫只有一个,病患那么多,怎么可能全看得过来?!”
“求求你了,大夫,你就再耽搁半天吧,给我们这些可怜的人看看吧!”
“求求你了,大夫,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所有的病患都跪下了。
这情景让义妁无所适从,又心痛又焦急。
“义妁,别管他们了。这么多病患,别说半天,就是两天也看不完。我们必须后天赶到长安,不是吗?如果赶不到,我们就会错过太医院考试的时期!”
采娟急出了汗。义妁迟疑着,看看采娟又看看病患,他们哀怜的眼神让义妁很是割舍不下。
老汉也劝义妁快走,这些病患交给他来对付。
“快走吧,义妁,如果错过了时机,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太医院了!”
“可是……”
义妁刚迈出了一步,跪着的病患又开口道:“大夫,请留步啊,大夫,我们给你磕头了!”
看他们哭得如此伤心,义妁怎能无动于衷呢,回想起自己立下的誓言,义妁决定再停留半天。可半天已过,病患还有那么多,他们又故伎重演,哀求,下跪,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就是不让义妁走。义妁一狠心,走出了院门,最终又折了回来。与病患相比,太医院的考试又算什么呢?再说,如果连夜赶路的话,时间还来得及。于是他们又停留了半天。
到了黄昏,这些病患总算放过了义妁,看过诊的感激涕零,没看过诊的也不再哀求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采娟总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对老汉说了一句:“遇见你,算我们倒了八辈子霉。”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毛头小伙,矮墩墩、胖乎乎的,毕恭毕敬地走到义妁的面前,神色有些慌张,说道:“小的听说许大夫要去长安参加太医院的考试,小的知道有一条近路,让小的带你们过去吧。”
采娟正为此事发愁呢,见有人送上门来,求之不得,“那就有劳小兄弟你了。”
小伙领着义妁和采娟出了汜水亭,走了一段路程,义妁觉得有点不对头,疑问道:“请问,这是往长安方向去的吗?你说的那条近路在哪里?”
“当然是!”小伙回答得相当干脆,“你怎么可以随便怀疑小的呢?”又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道,“就在那座山脚下。”
说着,小伙慢跑了起来,义妁和采娟跟着他后面跑。很快就到了山脚下,只看见一座茅屋,却不见任何的路。
这时,小伙扑通一下跪在了义妁的面前,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说:“小的该死,小的骗了你们!小的根本不知道什么近路。小的只想把你们骗到这里,给我娘治病。大夫,你救救我娘吧,我娘快要死了啊。”
小伙一下跪,义妁就明白了,起初她也很生气,但很快又理解了小伙的迫切心情,如果不这样做,采娟是绝对不允许她再来到这里的。这会儿她在想,小伙的母亲得了什么病呢?怎么快要死了呢?
采娟却气不打一处来,怒目圆睁,骂道:“你这个浑蛋!你为何要骗我们?你明知道我们要赶路,你还故意骗我们到此?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知道不知道这次太医院考试对许大夫有多重要?也许一辈子就这一次!错过了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小的该死!小的是浑蛋!大夫求你救救我娘吧,我娘快死了啊。”
“不行!绝对不可以!我们必须走!马上走!义妁你绝不可以再心软!这些病患不为你考虑,你自己要为自己考虑啊!”
说着,她拉住义妁的手扭头就走。小伙急了,抱住了义妁的一只脚,哭叫道:“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就这样死去吗?见死不救,世上哪有你这样狠心的大夫?!”
采娟见状,跑过去,双手抓住小伙的手臂,想把他拉开,但小伙抱得死死的,采娟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拉不开小伙的手。
采娟急了,冲义妁叫道:“义妁,你用脚踢他啊!”
不料,义妁却说:“采娟,你放开他吧。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就去看看吧。”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听义妁这么一说,小伙惊喜万分,不住地给义妁磕头。
采娟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肚子气没处发泄,真不知道义妁是怎么想的。
小伙引着义妁向茅屋走去,边走边说:“大夫,你只管替我娘看诊,你考试的事情,小的保证耽误不了。小的有办法让你们准时到达长安。”
采娟不屑一顾地问:“你除了抱住许大夫的腿,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小伙神秘一笑。
进了茅屋,只见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歪躺在床上,目光呆滞,舌头卷曲,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小伙说,前几年母亲得过中风,但后来好了,就是左臂不太灵活。今天早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含含糊糊的,吃饭时还总是咬着舌头,现在连嘴都张不开了。
义妁赶紧为其把脉,只觉老妪肝脉弦滑有力,肝风内动,痰蒙清窍,心脉淤阻。舌为心之苗,心脏有了病,舌头就会有反映。义妁决定为老妪在手臂内侧心经上刮痧。义妁拿出刮痧板,从腋窝中的极泉穴开始,很快,整条手臂上都是黑紫色的痧,可见老妪心经堵塞得厉害。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当义妁刮到灵道穴时,老妪突然咳嗽了两下,咳出一口暗黄色的浓痰。老妪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开口说道:“现在舒服多了。”
义妁没有停止治疗,又在老妪的神门穴进行点按,以泄出心经中的余火,同时让采娟按揉老妪脾经的大都穴,以接引心经气血。最后掐按太白穴一分钟,把肝经多余的气血引入脾经,不让气血浪费掉。过了两刻钟,治疗结束,老妪口齿清晰,舌头也伸缩自如了。
小伙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直到老妪让他赶快向恩人磕头致谢,他才回过神来。
义妁又叮嘱小伙道:“每隔十天可以给你母亲刮一次痧,这样可以避免旧病复发。”
出了茅屋,采娟提醒小伙道:“你不是说有办法让我们准时到长安吗?办法呢?”
小伙噢了一声,说了一句“你们等着”,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义妁和采娟都很纳闷,他跑到哪里去了?
采娟说道:“莫不是想逃避责任吧?”
义妁道:“别瞎想,我看小伙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小伙归来,本来就已经耽误了很多时辰,现在又白白浪费掉了半个时辰。
“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一个骗子!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采娟沉不住气了,急得直跺脚。
义妁也忐忑不安起来,还要不要等呢?她踮起脚尖,极目远眺,根本不见小伙的踪影。不会真的又被骗了吧?
“义妁,走吧,还指望什么呢?即使等到了他又能拿出什么法子?他除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浪费我们的时间,还能做什么?”
“再等等看吧。”
“还等什么?不要等了!我们快走吧!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采娟一遍又一遍地催促,让义妁也心烦意乱起来,正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小伙出现了,还牵来了一匹马。
“这就是小的所说的法子。有了它,还怕你们赶不到长安?”小伙拍了拍马背,骄傲地说,“这可是小的的爱驹,也是小的唯一的财产。等你们考完试了,再骑回来给我。”
看来是误会小伙了。采娟有些过意不去。可惊喜之余,义妁和采娟都犯难了,因为他们都不会骑马。小伙也要照顾母亲,也不能驮着她们去长安。这可怎么办呢?
“小兄弟,你可以教我骑马吗?”时间不等人,义妁决定一试。
“你?”采娟吃惊道,“骑马可不是我们干的事,你能行吗?那要学到什么时候?”
小伙却给义妁打气,“许大夫人这么好,相信我的马儿会听她使唤的!你跟我来吧,你先试一下。”
来到一块平整的田地,义妁开始现学骑马。因为时间紧迫,义妁也管不了胆怯了,很快就跨上了马。义妁轻轻拍打马背,可马儿只顾低着头吃草,就是不肯走。
小伙在一边教导道:“不要紧张,要放松!放松!不要把缰绳拉得很紧,也不要紧紧夹着马的肚子,这样它会以为你不想走。只有你想让马停下来的时候,才可慢慢收紧缰绳。”
义妁按照小伙说的试了试,马儿果真听话多了,开始漫步起来。义妁轻轻抽了一鞭,马顿时加快了脚步,奔跑起来。义妁没有料到马反应如此之快,一时坐不稳,差点摔下来了。义妁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可马儿只顾往前跑,似乎不把义妁从它背上甩下来不罢休。就在这时,小伙吹了一声口哨,马儿就乖乖地停了下来。
义妁拍了拍胸脯,上气不接下气地跳了下来。
小伙看了一眼采娟,笑道:“要不,你来试试?”
采娟连连摆手,“不不不,打死我也不敢骑。”
这时,义妁又坚决地说道:“让我再来一次吧!”
“义妁,你行不行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摔下来,一切都完了!我们还是步行吧!昼夜兼程也还来得及。”
小伙也劝说道:“大夫,如果真不行,就算了。”
“放心。让我再试一次。”
这回义妁没有着急上马。马通人性,你对它好,它自然也对你好,你亲近它,它自然也会亲近你。于是,义妁走过去,抚摸它的鬃毛,把脸贴在马的脖子上,又扯了一把青草慢慢地放进它的嘴里。做完这一切之后,义妁再度跨上马背。这一回,义妁成功了。骑了好几圈,速度也很快。
“采娟,我可以了!”
义妁在马背上兴奋地叫道,看得采娟心里痒痒的。
义妁跨上马背,采娟坐在后面,紧紧地搂住义妁的腰。
“驾!”义妁抽了一鞭。
骏马像离弦的箭一样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