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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明智(2)

第二十节 荣与辱共蒂生与死同根

荣与辱共蒂,厌辱何须求荣;生与死同根,贪生不必畏死。

蒂:花或瓜果跟枝茎相连的部分。

荣耀与耻辱是紧密相连的,所以,既然讨厌耻辱又何须追求荣耀呢?生与死本来都是一回事,因此,既然贪生就不必怕死。

“荣与辱共蒂”,“生与死同根”。能参透这个道理,我们活着或许就会轻松一些。

那些荣耀满身的人,往往都有一个脆弱的神经。不给一个士兵敬礼,他不会觉得怎样,但不给一个将军敬礼,他就觉得受了蔑视、受了侮辱。其实,他的人格并一定就比士兵更加尊贵,他与士兵享受了一样的待遇,之所以感到难受,完全都是那个将军的荣衔给闹得。

所以,与其获得荣耀而既受人敬而又怕人不敬,那还不如当初就什么都没有来得坦然自在。

人皆贪生,但贪生的人也有区别。一种人贪生而畏死,而另一种人贪生而不畏死。之所以如此,原因就在于不知道死对于人来说,是一个必然的归宿。所以,对于我们活着的人来说,热爱生命当然是应该的,但如果生命的质量与尊严遭到破坏的时候,那冒着死的危险进行抗争也是应该的。

作为人、尤其是作为男人,事业是重要的、学识能力是重要的、亲情是重要的、友谊也是重要的……重要的东西很多,但最重要的还是荣誉感——一个男人的荣誉感。为了荣誉感,男人舍弃生命是应该的、也是值得的。

中国男人似乎不缺什么,智慧与能力都不弱,但大都缺乏荣誉感。

第二十一节 一味率真多遭忌存心不净公亦私

做人只是一味率真,踪迹虽隐还显;存心若有半点未净,行事虽公亦私。

率真:直率而真诚;不含蓄。

踪迹:行动所留下可觉察的形迹。此指心灵的轨迹。

做人总是一味地真诚直率,那么,就算不留什么把柄也还是很危险;用心若还有半点杂念,那么,做起事来总归难免济私。

做人率真,这是正确的,但一味率真就是错误的,甚至是愚蠢的。率真作为一种品质,也有个能否妥善使用的问题。至少我们因该知道在什么时间,对什么事情,对什么人率真。

我认为,率真应该作为一种恒定的内在品质,它应该用来指导和左右我们人生的总体形态,而不是所有行为。只要我们有一个率真的心性,知道如何真诚、明了而简洁地表达自己的心意,那么,就完全没有必要时时处处在形式上把这种心性与素养表现出来。我们应该知道选择环境、时间,以及对象。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越应该有用,而不是有害。

“存心若有半点未净,行事虽公亦私”,存心纯净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也没有必要存在。我们做事应该顾及公益,就算是完全为了公益,也还是可以存一些为自己谋利的心思。只是要注意,这一谋私的心意,必须以不损害公益、不违反法律和道德规范为前提。

第二十二节 智小者不可以谋大趣卑者不可以谈高

鹩占一枝,反笑鹏心奢侈;兔营三窟,转嗤鹤垒高危。智小者不可以谋大,趣卑者不可以谈高,信然矣!

鹩:又叫秦吉了。全身羽毛黑色,有光泽,前额和头顶紫色。常成群聚集在树上,叫声婉转,善于模仿其他鸟叫。

鹏:是传说中最大的一种鸟,由鲲变化而成。据说大鹏“……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有高飞远举之能。

兔营三窟:语出“狡兔三窟”。

嗤:讥笑,嘲笑。

鹤:一种鸟,全身白色或灰色,生活在水边,吃鱼、昆虫或植物。是高洁、长寿、忠孝的象征。

鹩鸟只能在矮枝上婉转,但它却嘲笑大鹏的凌云壮志是奢侈;狡兔在地上造了三个窝,但它却讥笑仙鹤把巢建在高峻之处。智识低下者不能讨论宏大的事业,而趣味卑俗者不能领略高洁的情致,真的是这样啊!

我们是不是常犯这样的错误?总是与愚蠢的人商议“大事”,而与趣味低级的人谈高雅的事情?如果有的话,那么以后可就应该注意了。免得既浪费心智,又遭鹩笑兔嗤。

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与谋,品不谐不相为乐;物以类聚而人以群分,生命的时间是有限的,不要胡乱浪费。

第二十三节 富贵固然无情贫贱也非有义

富贵是无情之物,看得它重,它害你越大;贫贱是耐久之交,处得它好,它益你反深。故贪商旅而恋金谷者,终被一时之显祸;乐箪瓢而甘敝缊者,永享千载之令名。

商旅:指来往各地做买卖的商人,行商。此泛指谋财之事。

金谷:金子与谷米。泛指财物。

箪瓢:比喻家境贫寒,生活清苦。箪:食器;瓢:饮器。

敝缊:指衣被破旧。敝:衰败,简陋。缊:乱麻,旧絮。

令名:好名声。

荣华富贵是无情的食物,你越看重它,它对你的害处就越大;贫穷低贱是可以长处的朋友,若能好好相处,它就会给你深远的益处。所以,执著于谋财之事贪恋于金银财货的人,早晚会被一时的显赫所害;而安于粗茶淡饭、简衣敝履的人则能永远享有美好的名声。

洪应明的这个观点不见得正确。荣华富贵是否有情,那全看人们怎么样看待和使用;而贫贱尽管可以长处,但它给人带来的除了痛苦还是痛苦,人们之所以能与之长处,那完全是富贵无望的无奈苟活而已。

我们不能因为一些人富贵之后的丑陋嘴脸,就以为那是富贵的本相,其实富贵本身并没有道德上的良莠之分。富贵如果能够被善用,那么,它对人的益处还是远远要大于贫贱的。

因此,我们要争取富贵、享有富贵,我们也希望天下所有人都如此。

第二十四节 急走平地为苦海敛翼巉巗是坦途

鸽恶铃而高飞,不知敛翼而铃自息;人恶影而急走,不知处阴而影自灭。故愚夫徒急走高飞,而平地反为苦海;达士知处阴敛翼,而巉巗亦是坦途。

鸽:一种善飞的鸟,品种很多,羽毛的颜色也多,主要以谷类为食。信鸽可用来传递书信。鸽子也是和平的象征。

铃:此指鸽哨,装在鸽子尾部的一种哨子,鸽子飞翔时发出响声。

巉巗:高耸险峻的山崖。

鸽子因为不喜欢铃声而高飞,但就是不明白,只要自己收起翅膀不起飞,那铃声自然就没有了;人们因为讨厌自己的影子而疾走,企图摆脱影子,可就是不知道,躲到暗处影子自然也就消失了。因此,愚蠢的人总是徒劳地要“疾走”或“高飞”,处平地反而觉得难受;睿智通达的人就明白“处阴”和“敛翼”之道,所以就算是悬崖峭壁对他来说也是平坦的大道。

其实,逃避痛苦的行为本身恰恰就是痛苦的根源,很多麻烦都是自找的。人只要能够适当地克制欲望,收敛形迹,令人痛苦的麻烦尽管不能彻底消除,但总还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

前几年,有一个著名的艺人感叹曰:“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出名的女人难上加难!”听起来让人好不心疼。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可气。做人难,那是没办法的事;做女人难,那就更是没辙,但“做出名的女人难上加难”这个就有的商量了。如果真的难得令人无法忍受的话,那就做一回“敛翼”之鸽,“处阴”之人,那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嘛。

第二十五节 大烈鸿猷常出悠闲镇定之士

大烈鸿猷,常出悠闲镇定之士,不必忙忙;休征景福,多集宽洪长厚之家,何须琐琐。

大烈:刚直;坚贞;光明;显赫;功业。

鸿猷:道,法则;宏伟的计划;功业;功绩。

忙忙:形容事务繁冗,不得空闲。

休征:吉祥。

景福:大福。

宽洪:心胸宽阔,器量大。

琐琐:琐屑,吝啬。

宏伟的事业,常成就于悠闲镇定的人,所以,不要总是焦急、忙碌;吉祥与福分,多集聚在宽宏厚道的人家,因此,不要总是琐屑、吝啬。

“大烈鸿猷,常出悠闲镇定之士”,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史实中的周瑜周公瑾。苏东坡对他有这样的评价与描述:“……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历史中的周瑜可不是《三国演义》里的样子。历史中的周瑜是个博学多才、胸襟博大而性情温和厚重的人。赤壁之战他是真正统帅。面对曹操的几十万大军,他临危不乱,气定神闲,从容部署……最后,一举大败曹操。

我们做人,就该做周公瑾这样的人物,儒雅镇定。不要整天咋咋呼呼,心浮气躁。只要凡事稳重、镇定,那么就算不能成为“大烈鸿猷”,做个有城府、受人尊敬的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休征景福,多集宽洪长厚之家”,这个可就难说了。有福与否,同“宽洪长厚”与否根本就不搭界。

第二十六节 贫士肯济人闹场能学道

贫士肯济人,才是性天中惠泽;闹场能学道,方为心地上工夫。

性天:人的本性。

惠泽:惠爱与恩泽。

心地:指人的存心、用心;佛教指心,即思想、意念等。心能生万法,如地能长万物,儒家用以指心性存养。

贫穷却能救助别人,这才是天性的惠爱与恩泽,是本性的善良;是非纷繁、吵吵嚷嚷的环境下仍然能安心修身养性做学问,这才是内在的、真正的功夫。

一个富有的人,给了别人些好处,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一个贫困的人却能于贫困之中去周济别人,那么,这就是值得我们肃然起敬了。这种人一旦腾达,十有八九会泽及万民的。

据说,******年轻的时候,专门找热闹的地方读书,为的就是锻炼自己的注意力。史书上没说他去了几次,但这种精神的确是值得肯定的。

我们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心神总也宁静不下来。躲在安静的阳台里看书尚且心猿意马,如果身处繁花似锦,靓女如云的闹市那就更是心旌摇曳了,哪里还能学“道”呢。

所以说,我们似乎都没有洪应明所说的“心地上工夫”,还需要多加锤炼啊!

第二十七节 谢豹覆面唐鼠易肠

谢豹覆面,犹知自愧;唐鼠易肠,犹知自悔。盖愧悔二字,乃吾人去恶迁善之门,起死回生之路也。人生若无此念头,便是既死之寒灰,已枯之槁木矣,何处讨些生理?

谢豹:杜鹃花的别称。传说是一个名叫谢豹的忘恩负义之人变成的。

唐鼠:被四川神仙唐公房赦免的老鼠,为感唐公房之恩而一日三吐肠,以示自新之意。

去恶迁善:改恶从善。

不义之人谢豹能够遮住面孔羞于见人,这是仍然知道惭愧;唐公房赦免的老鼠能够一日三吐肠,这是仍然懂得悔过。看来,指导羞愧和悔过,乃是我们做人改恶从善、起死回生的必由之路。人生在世若是没有这样的念头,那就是马上就要凉透的灰烬、已经枯萎的树木了,哪里还有活下去的道理呢?

在浙南闽东一些山区里,杜鹃花有两种名称:大红和深红色的叫“杜鹃花”;水红和白的叫“谢豹花”。

关于谢豹,这里有一个说不上美丽的传说。

从前有两个结拜兄弟,一个叫谢豹,一个叫杜鹃。他们都是单身汉,靠挑盐到山里卖,过着清贫的生活。

有一天,谢豹对杜鹃说:“谢豹宁可没有家,一生一世也不离开杜鹃。”杜鹃却说:“不能啊,哥哥快四十啦,我要帮你娶嫂嫂,你有了家,我也心宽啦!”杜鹃想得虽然好,可是祸事来了!

这天,谢豹和杜鹃挑盐经过一个街坊,歇肩的时候,谢豹的盐担滑下来,把一个小孩压死了!谢豹就被官府捉去判了死刑。杜鹃很着急,可是他没有办法救谢豹,只是天天挑盐卖,赚了钱一方面买好东西来给谢豹吃,一方面还要给牢头送几个酒钱,求他照应谢豹,免受皮肉之苦。

这一天,杜鹃又去探监。谢豹眼泪汪汪地对杜鹃说:“杜鹃弟弟啊,你看哥哥蓬头垢面的不像人,想去剃个头,你代我坐一下牢好吗?”

杜鹃说:“哥哥不要伤心,让我去求求牢头吧。”牢头喝了酒,接过钱,答应了。

就这样,谢豹出了牢门,杜鹃进了监牢。临走时谢豹对杜鹃说:“弟弟放心,我去一个时辰就回来。要是变了心,上山落岭脓流满山白,天诛地灭没有好下场!”

杜鹃说:“别讲这样的话,哥哥去好啦!”

可是,谢豹一去,就不回来了。杜鹃很伤心,哭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他顶替着谢豹被斩首!杜鹃死后变成一只冤鸟,年年月月到处飞,到处找,总想找到谢豹,问他为什么恩将仇报。可是从这山哭到那山,从这个树丫飞到那个树丫,都没见到谢豹的影子,气得吐血!悔恨自己受骗上当,死得冤枉。

人们可怜它,就把它叫做杜鹃鸟。杜鹃鸟啼出的血,洒遍了山间,山间就长出一种小树,开出了鲜红的花,人们就把它叫做杜鹃花。

那末,谢豹怎么样了呢?他冒用了杜鹃的名字,逃过九个山城,躲在陌生的山岙里,每当杜鹃飞过,他都挡住脸怕被杜鹃看见。后来,他从心里往外烂,流尽脓血,死在那里。他滴过脓血的地方,也长出了一种小树,开了白的和白里带红的花。虽然它的样子和杜鹃花差不多,而且年年开花,但是人们知道谢豹的底细,还是把它叫做谢豹花。

洪应明用“谢豹覆面”来比喻人做了亏心事还知道惭愧,而用“唐鼠易肠”来比喻恶人的悔过之诚。他认为,人做了坏事只要还有愧悔之心,那就还有重生的可能,如果连一点愧悔之心都没有了,那么,人也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了。

第二十八节 寻常历履易简行藏

异宝奇珍,俱是必争之器;瑰节琦行,多冒不祥之名。总不若寻常历履,易简行藏,可以完天地浑噩之真,享民物和平之福。

瑰节琦行:奇伟、杰出的品行。瑰、琦都是美玉的名称。

历履:出身来历。暗指身价。

行藏:指出处或行止。常用以说明人物行止、踪迹和底细等。

浑噩:浑沌,淳朴。

异宝奇珍,都是要被人争来抢去的东西;而过于出众的品格与言行,也多有罹祸的危险。这些,总是不如平常的身价和简单无奇的行止,更能使我们保持天性的淳朴,享受平和的生活。

好东西让人觊觎,好品格令人侧目。前者是因为人性的贪婪,而后者则多是出于自卑和恐惧。美好的品格总是对卑下的品格具有无形的压力。

所以,你的品格越出众,那些品格卑下的人就越难过,难过到了极点,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整治你了。基于这种现实,洪应明劝我们要“寻常历履,易简行藏”,可谓用心良苦。

第二十九节 福善不在杳冥祸淫不在幽渺

福善不在杳冥,即在食息起居处牖其衷;祸淫不在幽渺,即在动静语默间夺其魄。可见人之精爽常通于天,天之威命即寓于人,天人岂相远哉!

福善:上天赐福给为善的人。

杳冥:幽暗;极高或极远以致看不清的地方。

食息:吃饭和休息。指日常生活。

牖:窗户。先秦时多用牖。此意为开、现、看到。

祸淫:上天降祸给作恶的人。

幽渺:

魄:指依附形体而存在的精神。

人之精爽:人的灵魂。

天之威命:上天的意志。

上天赐福给为善的人,不体现在缥缈难见的地方,而是在日常生活的饮食起居之中体现出来;上天降祸给作恶的人,也不在幽渺神秘之处,而是在人的言行举止之际夺其魂魄。可见,人的灵魂是与天相通的,而上天的意志也总是隐藏在人的身心之内……天与人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啊!

洪应明把好人在日常生活中所享受的幸福,看做是上天的赐予,而把恶人在言谈举止之间所显露的本性的崩溃,看做是上天的惩罚。尽管看着有点玄,但情理贴切。

第三十节 龙可豢非真龙虎可搏非真虎

龙可豢非真龙,虎可搏非真虎。故爵禄可饵荣名之辈,必不可笼淡然无欲之人;鼎镬可及宠利之流,必不可加飘然远引之士。

豢:设围栏以谷物养猪。泛指喂养,饲养。

搏:对打。

笼:笼络。

鼎镬:古代食具。象征权势。

及:抓住。

龙如果可以被豢养的话就不是真龙,虎如果可以与常人对打的话也不是真虎。因此,爵禄可以引诱贪图荣华、希羡虚名之辈,但无法笼络淡泊名利、寡欲少求之人;权势可以抓住那些邀宠图利之流,但无法凌驾那些心地尊贵、崇尚自由之士。

可惜我们既不是“笼淡然无欲之人”,也不是“飘然远隐之士”;但反过来说我们是“荣名之辈”、“宠利之流”,也显然有失公允。时代毕竟是进步了,所以,爵禄和鼎镬的意义也远非明代可比。

难道我们不可以取爵禄、得鼎镬然后为民造福吗?只要本事够、心气足,管它什么爵禄鼎镬,先取来再说,我们不取,难道要给坏人留着?只是我们能够坚决不被他人豢养,也难以轻易被人搏倒也就行了。

第三十一节 麦饭豆羹淡滋味放箸处齿颊犹香

土床石枕冷家风,拥衾时梦魂亦爽;麦饭豆羹淡滋味,放箸处齿颊犹香。

土床石枕:简陋的生活环境。

衾:被子。

麦饭豆羹:清淡的饮食。

爽:畅快;舒适。

这是一首诗。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把它译成白话文。总归诗的意思大家一看就明白。

这老先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样的生活他觉得幸福,别人可不一定惬意。

尽管在精神境界上有说不尽的妙处,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绝对有点胡说八道的意思。

好在洪应明的本意,并不是一定要我们到苦寒之中去寻什么“爽”、找什么“香”,他是在说,与其心焦意苦地为了荣华富贵而忙碌,还不如恬淡宁静地默守清贫。

估计他的这种思想只有皇帝老儿和贪官污吏喜欢听,也乐于替他宣扬。如果百姓们都甘于这样的生活,那么,他们的实惠就太大了。既可以独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又不用担心穷人造反。他们怎么能不乐呢?

第三十二节 语淡泊而欣者或处淡泊而厌

谈纷华而厌者,或见纷华而喜;语淡泊而欣者,或处淡泊而厌。须扫除浓淡之见,灭却欣厌之情,才可以忘纷华而甘淡泊也。

纷华:指人世的荣华富贵。

淡泊:不看重名利。

嘴上总说讨厌荣华富贵的人,一旦置身荣华富贵,可能比谁都喜欢;嘴上总说愿意清贫自守的人,一旦置身清贫寒苦,可能就无法忍受。所以,必须彻底地根除自己内心对这两者之优劣的比较之意和极端的好恶之情,才可能真的忘却荣华富贵而自甘清贫。

口是心非的人多如牛毛。满嘴巴是廉洁而满口袋是赃款的人我们天天都见。这类人光梳头、净洗脸儿,西装革履,整天拎着讲稿到处讲话,到处哼哼廉洁、淡泊之类的调儿。可一旦让他们去淡泊一会儿,他们就跟死了老子娘似的。为什么上上下下,迎来送往都要山珍海味?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喜欢,更知道如果不这样,就会惹恼他们而换来意想不到的恶果。

“扫除浓淡之见,灭却欣厌之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人或许可以不近浓艳,也可以不甘淡泊,但若想对浓艳与淡泊没有个评价与好恶之心,那如何能办到呢?再说,即便是办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十三节 鹬蚌相持兔犬共毙

鹬蚌相持,兔犬共毙,冷觑来令人猛气全消;鸥凫共浴,鹿豕同眠,闲观去使我机心顿息。

鹬蚌相持:语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兔犬共毙:语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冷觑:冷静地观察、分析。

猛气:此喻求取功名的志向。

鸥凫共浴:善高飞的鸥鸟与不能飞的野鸭一同在水中嬉戏。

鹿豕同眠:洁净美丽的鹿与肮脏丑陋的猪睡在一起。

机心:防人和算计人的心思。

鹬蚌相争而让渔人得利,犬兔竞逐而主人烹犬,仔细想想鹬蚌和犬兔的结局,那种用于厮杀、醉心功名的热情也就全没了;善高飞的鸥鸟与不能飞的野鸭一同在水中嬉戏,而洁净美丽的鹿与肮脏丑陋的猪睡在一起,看看动物之间的平等之心、共荣之谊,那种求权牟利、防人护己的心思也就顿时淡漠了。

说到“鹬蚌相持”总能让我想起中国人的内讧。

中国人的内讧源远流长、举世闻名。明末的内讧,让金人入主中原,民国初期的内讧则给倭寇以可乘之机……这是大的方面。说到小的方面就更是让人头疼。同事之间、同行之间……到处都是内讧,好像中国人不彼此对抗,就没了生活的出路。可就在他们进行无休止的互斗的时候,在他们的旁边、在他们的上面、在他们看不到的暗处,就有一张渔翁般的脸孔,正得意地对着他们笑呢。

第三十四节 遍阅人情始识疏狂之足贵

遍阅人情,始识疏狂之足贵;备尝世味,方知淡泊之为真。

疏狂:不受利禄拘泥,自由散漫、放荡不羁。

淡泊:不看重名利,心思清静。

人情冷暖经历得多了,才知道不为人制、自由自在的珍贵;世态炎凉体味得多了,才明白远离名利、清贫自守才是真正的幸福。

洪应明的这个观点恐怕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知道自由的珍贵不一定非要“遍阅人情”不可,而无论你经历了多少世态炎凉也未必能知道淡泊之真。

更重要的是,就算你理解了淡泊的意义,也不一定认同。看来,洪应明在宣扬“存天理,灭人欲”方面也是不遗余力的。

第三十五节 心与竹俱空念同山共静

心与竹俱空,问是非何处着脚?念同山共静,知忧喜无由上眉。

着脚:落脚。

念:心绪,心意,欲念。

如果人的内心跟竹子一样都是空的,试问那些是是非非怎么会在你心里存在呢?假如我们的心意与这深山一样寂静,那所谓的喜怒哀乐也就从心里生出而挂在眉梢了。

洪应明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的内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欲念、不去参与那么多的俗事,那么,怎么会有是是非非在你心里闹腾呢?

说实话,我们平时之所以总是还有很多的愤懑与不平,其根本原因也真就像洪应明说的那样——心里不空。

说起来也难怪,怎么能空得了呢?这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我们只能尽量地把欲望控制在不贪恋的程度以内,这样也就减少了很多烦恼。

第三十六节 养志清修炎凉不涉栖心淡泊甘苦俱忘

趋炎虽暖,暖后更觉寒威;食蔗能甘,甘余更生苦趣。何似养志于清修而炎凉不涉,栖心于淡泊而甘苦俱忘,其自得为更多也。

趋炎:靠近火苗。指依附取媚权势。

蔗:甘蔗。

清修:清心寡欲地修炼。

栖:居住;寄托。

靠近燃烧的火苗尽管可以取暖,但暖后就会感到加倍的寒冷;嚼吃甘蔗尽管能享受甜蜜,但甜蜜之后就会许多辛苦。何不去专注于修心养性而远离尘世,淡泊名利而甘苦俱忘,这样自己得到的幸福反而会更多呀!

这是洪应明在劝大家出世修行,有兴趣的人可以品味一下。

第三十七节 逸态闲情惟期自尚清标傲骨不愿人怜

逸态闲情惟期自尚,何事外修边幅;清标傲骨不愿人怜,无劳多买胭脂。

尚:欣赏,崇尚。

边幅:布帛的边缘。比喻人的仪表、衣着。

清标:清雅的风度、格调。

傲骨:高傲不屈的风骨。

俊逸潇洒的风度是内在气质的自然体现,何必在衣着上大做文章;清雅高傲的风骨本来无意惹人怜爱,那就不要涂脂抹粉、黑睫黛眉。

李白诗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道出了美的自然属性。任何美都离不开本来品质的存在。对于一个人来说,他(她)真正能感染人的美,是其内在的气质和风韵的外化,衣着或修饰只能起烘托和陪衬的作用。

第三十八节 悬金佩玉成灰处共瓦砾何殊

炮凤烹龙,放箸时与虀蔬无异;悬金佩玉,成灰处共瓦砾何殊?

炮:用锅等在旺火上急炒。如:炮羊肉(好吃!)。

烹:煮。

虀蔬:指蔬菜。虀:捣碎的姜、蒜、韭菜等。

瓦砾:破碎的砖瓦。

炮凤烹龙,吃的时候很香,吃完了放下筷子,其味道与蔬菜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悬金佩玉,光鲜体面,百年之后,骨肉成灰,这些东西对于人来说跟碎砖烂瓦又有什么区别呢?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置身其中的时候觉得很有趣味,甚至欲罢不能,但是一等时过境迁就会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自己都不能理解当初为什么自己会那样迷恋它。

看来,“不识庐山真面目”的确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因此,我们做事还是应该尽量地跳出这件事情,退一步或远一步去审量它一下,这样就会避免很多无聊的经历。

第三十九节 扫地白云来凿池明月入

扫地白云来,才着工夫便起障;凿池明月入,能空境界自生明。

障:佛教指烦恼。

凿:挖掘。

池:水塘。

扫地的时候把扬起的灰尘当成了白云,这是由于心意不专,刚要修行心里就又起了烦恼;挖凿一个水塘,明月自然就会倒映在里面,只要没有脏土尘雾自然就能生光明。

“扫地白云来,才着工夫便起障”,我们平时学习或做事的时候也会经常遇到类似的情况。本来是兴致勃勃,可刚一开始不一会儿,心里就起了腻烦的滋味,有点烦躁、有点惆怅。洪应明认为这是心意专,我想也不完全是如此。

心意不专也许只是表面的原因,而根本的原因还是对所要做的事情缺乏心理的渴望。因此,若要克服这种情况,还是应该从总体上思考一下,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为好。

第四十节 醲肥辛甘非真味神奇卓异非至人

醲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

醲肥辛甘:泛指味道浓厚的酒水菜肴。

真味:对人有益的、可以经常食用而不腻的饮食。

神奇卓异:才智超群但多有标新立异惊世骇俗之处。

至人:此指真正有修养的人。

味道过于浓厚的酒水菜肴,并不是对人有益的、真正的美食,真正的美味饮食只是平日里的粗茶淡饭;才智超群、叱咤风云的人不一定是真正有修养、有德行的人,修养和德行达到至高境界的人,只是那些和顺本分、与世无争的平常之人。

看来,做人还是要平凡一些好。如果才智超群可以叱咤风云那当然也没什么不好,但一般情况下,我们还是应该安分而守己。不要总是希图事事出奇冒泡,那样的话不但可能无端地搅乱自己的生活,而且,也极有可能把自己弄成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处境极为尴尬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