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谁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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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恳求

萧南回来得不算太迟,屋里就只有素娘,帘子都放下来了。萧南问:“你们姑娘呢?”

素娘吃了一吓,赶忙道:“姑娘被夫人请去了。”

“夫人?”萧南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府里被称作“夫人”的就只有他母亲王氏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他成亲次日想带嘉敏过去见她,也是想着有他在,母亲多少能收敛一点。偏又趁了他不在。

“三娘她……”萧南问,“说什么了吗?”——三娘会这么实诚么,他娘一请就乖乖过去?

“姑娘说,如果郎君回来问起,就说请郎君不必担心,她应付得来。”素娘道。

萧南有点啼笑皆非:“那要是我不问呢?”

“那想必郎君没有担心,姑娘也就白嘱咐一声。”素娘笑道。

“好婢子。”萧南赞了一声,从荷包里摸了两粒金豆子赏她,转身去了家庙。

自正光五年末他在西山上出了意外,王氏的反应让他大失所望以来,萧南虽然礼数上仍无可挑剔,和王氏话却是少了。他母亲原也不是好说话的人。萧南渐渐就记不起她还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那想必是有过的,只是过去太久。

萧南不去想这些,待回到金陵就好了。很多事他都这样想,待回到金陵就好了。隐隐能听到木鱼声了。王氏信佛,其实彭城长公主也信,有时候萧南在心里腹诽,他爹何苦找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回来为难自己。

“夫人,公子来了!”阿圆站在门口通禀。

王氏没有抬头,手下也纹丝不乱:“笃!”敲在木鱼上。萧南一眼看进去,就看见嘉敏盘坐在蒲团上念经。

他觉得他娘多少有些可笑。要找人年经,这府里多少人,不够他还能买,买了送到瑶光寺也好,永宁寺也好,请高僧开了光再送回来,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金刚经熟的心经好的,要什么样的都有。

偏他娘喜欢为难他的女人——不仅是三娘,阿雪也经常来给她诵经。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王氏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出声道:“母亲!”

他这一出声打断了诵经,嘉敏转头看他一眼,王氏哼了一声,责备道:“这就心不静了!”

嘉敏因解决了兄嫂的困境,心情正好,也不在意王氏的语气,只笑道:“萧郎回来了!”

王氏狠狠剜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前年腊月这个丫头挑拨离间,大郎也不至于对自己这样疏远,让彭城那个贱人钻了空子,许她进门。如果不是大郎在,她这会儿早连槌子连木鱼没头没脑砸过去了。

佛前还敢这样,背着她不知道怎样妖孽,迷惑她的儿子。

如果是从前,嘉敏也早就诚惶诚恐,低头认错了。奈何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如今嘉敏只笑吟吟道:“郎君来接我吗?”

萧南:……

这丫头像是除了在他面前束手无策之外,对别人都挺有办法的——尤其擅长给他拉仇恨。

却只问道:“母亲要留元氏晚饭吗?”

“怎么,”王氏冷冷道,“我还留不得了?”

“可是姑姑说——”

萧南心道三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母亲心上最大的刺就是这个,偏说道:“虽然姑姑说了今晚要我陪她用饭,不过母亲留饭,我哪里好辞,只能烦郎君去请姑姑过来,咱们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吧。”

萧南:……

团、团圆饭?

就听得“哗啦”一声。

萧南恨不得捂住脸:他母亲失态了。偏还真抓不住狐狸精的把柄:这丫头虽然信口胡说,却是呼他母亲“母亲”,称彭城长公主“姑姑”,哪里都挑不出毛病来。传出去人家还得说他母亲心胸狭窄。

萧南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给王氏解围道:“三娘胡闹!不知道母亲一向雅好清静吗,要闹得这里鸡犬不宁你就满意了——快跟我回去!”嘉敏一骨碌爬起来,低眉顺眼道:“是……三娘知错了。”

王氏借机骂道:“你娶的好新妇!”

“都是儿子的错……”萧南唯唯诺诺。

王氏气得肝疼:“带她走!……莫让人家说我萧家妇不懂礼数!”

“是是是……”横竖有口无心,萧南只管都应了。到王氏发作过,好歹带了嘉敏出门。出了门,两个人对望一眼,嘉敏噗嗤一笑,学着他重复道“是是是……母亲说得对”,暮色里眉眼弯弯。

萧南摇头道:“怎么就来了这里。”

嘉敏道:“长辈相召,怎么好推拒。”

萧南:……

萧南只得苦笑道:“我母亲她……你多担待。”

嘉敏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不觉也收了笑容。西山那次意外事件里王氏的话她还记得。她虽然没有母亲,但是温姨娘待她有多好。她父亲也好,兄长也罢,连嘉言如今也好了。然而萧南这样一个人——

外人只道他光鲜,然而偌大一个王府里,真心待他好的,大概就只有苏仲雪。

也许不止是洛阳,从前在金陵也是这样罢。他父亲北逃之后,留下他们娘俩,和多少居心叵测的人。

萧南见她目色有异,不由微笑道:“三娘这样看我做什么?”

嘉敏低头看自己的足尖,说道:“你母亲不容易——”

萧南“嗯”了一声。他还以为她又被他迷住了呢——咦,他为什么要说又?

“……但那不是萧郎的过失。”

萧南怔了一下。

“令尊……是令尊的责任。”嘉敏不太自在地道。不该说人是非,更不该在一个儿子面前直刺其父。

萧南再怔了一下,不知不觉缓了脚步。

嘉敏觉察到他没有跟上,回头看他,他掩饰地笑了笑:“父债子还。”

“不是这样的……”嘉敏道。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她一时也想不明白。

萧南轻咳了一声。他知道嘉敏想说什么。是他听不下去。有些真相的残酷,其实不宜揭穿。然而他心里是欢喜的,她能说出这个话,当然是因为心疼他,不然呢。不然他们只会说:归根到底是你无能!

是你无能才滞留洛阳这么多年,一事无成。

你到底要几时才能回到金陵,拿回本来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那是你父亲的希望……你是你父亲全部的希望,为什么你做不到?

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反而好,冷得麻木了,就不觉得太难过。如果有一点点火,一点点温情,反而让人意识到这天有多寒,地有多冻。

萧南微笑着打断她:“有个消息——”

“我哥哥他——”

“不是令兄,是令尊、令尊回来了。”萧南道。

嘉敏“啊”了一声,呆在当地:她爹……难道是——盼了许久的消息,来得太突然——她几乎以为要一直等下去了。

“是、是十九兄与你说的?”嘉敏叫道。萧南含笑点了点头,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矜持,一点都不优雅。

“十九兄他,”嘉敏道,“十九兄还说了什么?”

“他叫我给令尊送一封信。”

“送一封……信?什么信?”

“如今还不知道。”萧南道。

嘉敏眨了眨眼睛,重点当然不是信,如果只是送一封信,父亲不信他元明修的人,谢家人、胡家人,朝中父亲故旧,哪个不可以,要他萧南去送——特别是,在送了萧南江淮军这样一份大礼之后。

为什么是萧南——当真只是一封信吗?

嘉敏张了张嘴,期期艾艾道:“我有个、有个不情之请……”

“三娘也知道是不情之请——”

“也、也不算是不情之请,”嘉敏皱眉,磕磕绊绊地道,“我父亲他、我父亲他恐怕听说了你我成亲的消息,你贸然前去,恐怕我父亲问罪。如果有我在、如果有我在,那自然又不一样了。”

萧南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她的鬓发:“三娘又傻了,如今不是我想去送这封信,是宫里那位在打主意,哪里容我自己带人,不多派几个人看住我就不错了。”

“但是、但是……”嘉敏急得到团团转,“我父亲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元明修当然是想要图谋她父亲,他想要通过萧南图谋她父亲,虽然她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不怕,”萧南低声笑道,“岳父大人这样疼你,哪里舍得你守寡。”

嘉敏:……

“何况,”萧南又道,“何况我出城,三娘也要出城了。”

嘉敏“啊”了一声,立刻意识到萧南在说什么:“不!”她叫了起来,“我——”

“三娘莫要忘了自己答应过什么。”萧南道。

“可是、可是——”

萧南按住她的肩道:“跟我走,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们父女重逢。”

嘉敏几乎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跟他走、如果跟他南下——那她要多久才能再回洛阳?不,这不是重点,不是,她觉得自己有什么没有抓住,她拼命地想,拼命地想要从记忆里找出更多的东西。

“你!”她叫了起来,“你答应我——”

“什么?”

“你答应我,”嘉敏拉住萧南的袖子,目中有恳求之色,“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不要杀我父亲。”

萧南:……

萧南诧异地道:“三娘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杀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