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谁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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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信使

其实嘉敏并不能确定前世她父兄之死这件事中,萧南介入有多深。他当然有插手其中,也许是出谋划策,也许是引君入瓮。不过萧南这个人,一向以利己为要,损不损人倒不十分放在心上。

前世元明钦是非杀她父兄不可,他与萧南利益一致,他想要瓦解她父兄的势力,萧南是野心勃勃想要接手。

如今——

如今萧南既没有入她父亲军中,手里人马也就这么多,总不至于傻到真听了元明修的话,就拿去与她父亲硬碰硬吧。

嘉敏揣度萧南的态度,在元明修与她父亲之间,恐怕还更倾向于她父亲。

嘉敏这样恳求,甚至让萧南有点措手不及。他自然知道嘉敏并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她之所以会这么想,多半这件事……从前就发生过。

要细想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没有得到这七千江淮军,即便有十七郎,他也不敢贸然南下。元明修不就是由他国人马护送回的京师吗?虽然十七郎与他交情不同,但是时移事易,谁能保证他不会有忌惮十七郎的一天?

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兵马才叫兵马。本身实力不足就容易被反噬。

如果没有江淮军,他能得到的人马就只能来自于南平王。南平王父子不死,他能得到多少人效忠?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南下宁肯带贺兰氏也不带三娘了——她父兄死在他手里,他有何颜面再面对她?

萧南苦笑。

一个人逆行上位,手里怎么可能不见血。即便如今情况与从前不同,但是元明修要对付南平王他难道不知道?虽然不能确切推断出他想做什么,但是他不拒绝他的命令,谁知道是不是在为虎作伥。

是他贪心,或者他别无选择。

所以萧南沉吟许久方才说道:“我会小心,不让他借我的刀。”言下之意,他当然不会杀她的父亲,但是元明修不是他能左右。

嘉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萧南这样应允,已经是他所能承诺的极限。她不可能求他为了她放弃他的利益——即便苏仲雪也不能——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拦阻他南下的脚步,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就好像,如果当初她父亲确实有上位之心,也不是她这个女儿能够劝阻得了的。

就好像,从前并不是没有人劝阻过她对萧南的一往情深。

她是死过一次,又拥有太多,所以才能所求甚少;然而活在这个前途未卜的世界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贪心。

接下来几天的风平浪静。

到四月七日萧南受诏进宫,后来嘉敏想起来,只记得天色清如琉璃。院子里树木枝叶已经繁茂,还没有来得及结果。

有人进来说:“公主,请吧。”

素娘和半夏都慌起来:“你们、你们这是要带公主到哪里去?”

就如萧南之前所料,元明修并不许他带人,反而派了两个内卫护送。他午时进宫,一直拖到暮色重重,方才得以出城门。

信是火漆封口——其实元明修想多了,即便他不封口,萧南也找不到机会偷看。

南平王驻扎在城郊三十里外。

听说来的是宋王,南平王心情也颇为复杂。虽然之前是他写了那封信,想着如果三儿求助无门,这人未尝不算是一条后路。但是待朕听到元明修那混账把三儿赐了这人,又觉得这人也混账起来。

不告而娶这回事——

不对,要娶他的女儿,怎么能不过他这一关!

恐怕元明修那个混账派了他来,就是故意来气他!南平王气咻咻地想,但是气归气,人总不能不见。

因传令下去。

萧南驰马入营,远远就看见刀光闪烁,几乎刺进眼睛里。到走近了看,两行将士全副武装,摆出足足近百步的刀阵,杀气腾腾,这是要逼他低头从刀下过。萧南心里失笑:南平王也是意气用事了。

他又不是长于妇人之手的王孙贵公子。遂面不改色,在一片喊打喊杀中穿阵而过,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内卫冷汗涔涔。萧南余光里瞥见,心里不由诧异:总不成元明修将如此大事托付给两个废物?

进帐,南平王黑着脸,四平八稳坐在正中,左右簇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彪形大汉,磨刀赫赫。

萧南不待他开口,先行了跪拜大礼:“王爷千秋!”他没开口喊“岳父大人”,南平王松口气之余,又若有所失。

如果这货进门就口称“岳父”,未免厚颜无耻,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还没点头呢;但是如眼前这般中规中矩喊“王爷”,又像是撇清得太干净——说到底他娶了三儿总是事实对吧。

也不叫免礼,反而阴阳怪气道:“萧郎此来,是为十九郎那个混账当说客吗?”

萧南瞅着南平王这脸色,就知道老男人不好哄——嫁女儿的老男人尤其不好哄。当然这也不是哄的时候。

双手持信,高举过头,低声下气地道:“某为送信而来,不敢冒犯王爷虎威。”

没从他嘴里听到“陛下”或者“圣人”之类的称呼,南平王心里稍稍好过一点,冷哼一声。自有左右亲信上前取信。

萧南身后两个内卫对望一眼,一齐叫了起来:“此信是陛下御笔,请王爷亲览!”

南平王头也不抬,只说了两个字:“多话!”

两个内卫只觉眼前一花,方才一路扎在眼睛里、皮肤上的刀光突然都变了实体,一时间四面八方来的都是刀枪,那句“不斩来使”并没有来得及出口,身体上突然多了七八个窟窿,血流了满地。

立刻又有人上来拖了出去。

萧南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帐中动的人其实也不多,甚至围观的都不多,那名亲信还在兢兢业业给南平王看信。南平王问:“他怎么说?”

“汝阳县公说,想和王爷约个时间,小酌一杯。”

南平王:……

他道元明修会拿出点天子气度来,骂他一顿,他也敬他是条汉子。结果猢狲还是猢狲,也不知道找哪个捉刀,捣鼓出这么文绉绉一封信。他摸了摸下巴,看见萧南还跪在那里,不耐打地说道:“起来!”

萧南起身,唇角已经带了笑:“王爷别来无恙?”

又喊他“王爷”了,南平王一阵心塞,按住大腿道:“我问你,我家三儿如今人在哪里?”

萧南垂目笑了一笑:“没有王爷首肯,小婿不敢冒认。”

南平王:……

南平王瞪了他一眼:这货真是好话说尽,便宜占尽——亏周小子还敢肖想三娘,哪里是这货的对手。

却听萧南不慌不忙又添一句:“岳父大人给三娘的信,三娘给我看了……”言下之意,他与嘉敏的婚事,是经过了南平王点头的,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不容反悔——横竖三娘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她爹,也不怕戳穿。

南平王:……

他该抱怨一句女大不中留么?

萧南整了整衣袍,又重新下拜,这回行的是家礼。

左右亲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人家翁婿说话,他们杵在这里算什么。

一个一个纷纷道:“王爷,末将先去吃个饭——”

“属下还有公文没有处理——”

“王爷——”

南平王:……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南平王挥了挥手,叫他们都下去,不必再搜肠刮肚地找借口,叫人笑话。横竖他确实是有话要问萧南。

虽然他已经和王妃汇合,但是洛阳城破之后,稳妥起见,王妃再没有进过城。就是他派去打听消息的斥候,也不会比一直在城中的萧南更消息灵通了。待人走了个干净,帐中顿时空旷不少。

南平王问:“元明修这信什么意思?”

萧南苦笑道:“小婿也不清楚。”

“那你还给他送信?”

萧南道:“人在屋檐下,哪里能不低头。”

南平王盯住他的眼睛看了片刻。萧南自然不如谢家与胡家与他关系亲近,但是从正光三年开始,他救三娘的次数可不算少。去年春,他们又在青州共事数月,如今他又娶了三娘,照理说是个可信的人。

不过知人知面难知心。

南平王沉吟道:“昭诩他……还没有消息么?”

萧南不敢相瞒,将昭诩如何现身,他如何进宫求情,元明修的人如何催促和护送昭诩到南平王府又被羽林卫劫走,这一五一十说来,再兼之洛阳城中形势,一问一答之间,竟花去足足半个时辰。

南平王问得细,萧南的回答也算是详尽,当中亦无太多迟疑、推诿。南平王这才渐渐信了,心里未尝不笑话自己多疑:这小子一心想要南下,没有他借兵,他拿什么南下?何况他对三儿不似作伪。

因笑道:“既是被羽林卫救走,待听到我的消息,自然就该出现了。萧郎已经送过信,如今内卫又不巧被我杀了,回城恐怕会被问罪,不如且留在我帐下效力——”一句话未完,忽然帐外传来通禀声:“王爷,有人求见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