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谁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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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缠斗

易元见他踌躇,以为他是害怕——毕竟他随行部曲不是太多,多半还要留在营中护卫公主。以他的出身——他猜他是个世家子,哪里能赤手空拳上阵与人拼命。便激他道:“封郎但跟着我,莫说区区彭小狗,就是周大将军亲临,我也保你毛都不少一根回来!”

周琛听到“周大将军”四个字,未免心中一苦,却沉吟道:“我是担心二十五娘——”

“你说公主?”易元“哈”地笑了一声,笑声里不屑,“封郎这般担心,怎么不把自个儿栓在公主裤腰带上?”

周琛:……

易元见周琛面上作色,赶忙又作揖求饶道:“封郎勿恼,兄弟我是个粗人,也不会说话,不过听公主说,驸马爷与公主这桩亲,圣人是没点过头,封郎不拿出点功劳来,怎么好意思进宫去见大舅子?”

周琛气笑了。他也不傻,要说粗人,他哥手底下那些个丘八不比他粗?这等人不过是拿“粗”作个护身符,你要不与他计较,心里头气不平,懊恼的是自己;与他计较,又失了身份气度。

他心里头厌恶,口中只道:“易将军说得有道理,只是——我去与公主报备一声,免得她着急。”

易元“哈哈”一笑,挥手道:“去吧。”心里想这小白脸和公主感情却是不错。

周琛纵马回营,嘉敏正不安,见他回来,不由大喜,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周琛道:“易将军让我陪他上去一趟,花不了多少时候,你等我信号。”

嘉敏回头看了一眼,她这里却是抽不出人来。周琛摇头道:“……都留在这里,不必跟我去。”想了想,又交代道:“要是万一、万一我……”他原本是想说“回不来”,到底大战临前,不能作此等不祥之声,因改口道,“没来得及回来,你就往那边高地撤……”

嘉敏但点头。

周琛出帐上马,就听得身后人扬声道:“……保重!”他回头看了一眼,风从她眼睛里穿过去。

周琛守信回来,易元夸了一个“好”字。周琛微微一笑。易元亲自点了一千骑兵,直往左翼切进去。

战场上杀红了眼,红的白的都在泥泞里。

周琛是上过战场的,他有经验,他也知道之前谋划得再好,真真到了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地界,通通都由不得人。一路只管紧跟在易元身边猛砍猛杀,好几次替易元挡刀。易元砍倒一个杀到面前的东燕兵,与周琛笑道:“看不出封郎上了战场,却是名猛将!”

周琛抹了一把脸,手上全是血。他朝东边看了看,距离彭乐还有十余步的距离。“往那边去?”他问。

易元长笑一声:“好!”近百名亲兵团簇在他们身边,就仿佛一把尖刀,直直斜插进去。彭乐也注意到这边动向,战场上他一向张狂,哪里容得有人这样挑衅,因长枪一摆,亦往这边杀过来。

两下里越来越近,双方都有死伤,一直杀到短兵相接。不知哪个飞起一刀,削往周琛的头皮,周琛一个仰面,头盔飞了出去。彭乐紧接着一枪刺过来,电光火石之间看清楚这人面容,不由一惊。他是周城亲信,哪里能不认得他,当下里硬生生调转枪头,刺死周琛身边的亲兵。

周琛低头,纵马朝易元过去,彭乐紧追不舍,两个人都没有出声,极有默契地一个逃一个追。

易元左右都认得这位“驸马爷”,甚至因他之前的表现而心生敬意,自然不会挡道。原不过三五步距离,轻易就让他靠近易元,周琛叫了一声:“易将军!”易元回头,周琛反手一刀,人头落地。

易元左右都惊得呆了。

彭乐大喜,叫了一声:“二郎!”杀将过来接应。

周琛无暇应他,却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火折子一亮,有什么“嗖”地飞了上去,半空中炸开来。这时候是下午,人人都忙着厮杀,原是极不起眼,但是对于翘首以盼的人来说,闪亮如同晴天霹雳。

周琛放了火流星,这才提着易元的头跳上马背,高声叫道:“你们将军已经被我杀了,都各自逃命去吧。”

近处的亲兵知道被杀的是易元,远处的将士却只看到有人提着戴盔甲的人头——光从盔甲来看,人头级别显然不低。多少军心****。忽又听得后头又人大叫道:“慕容泰败了!”

“慕容泰败了!”

“慕容泰败了!”

起初是零星几声,渐渐地响了起来,从后头往前边卷,越卷越大声,竟像是山呼海啸。待回头看时,就瞧见后方营地中大旗竖了起来,旗帜上斗大鲜红的“周”字迎风飘扬。

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嗡”地响了一下,都是同一个念头:周城没死?不知道多少人心里紧接着闪过第二个念头:中计了?

——如果周城没有死,他们岂不是中计了?

西燕军中,有不少兵将曾在广阿、韩陵、虎牢与周城对战,当时惨烈,记忆犹新。因不由自主生出怯意来。

无巧不巧,周营中这时候又杀出一股生力军。

雪崩式的溃散开始了。

不少人是转身就逃,有人且战且走,有的还能勉强维持阵势,有的已经维持不住,个人各顾个人逃命,这溃散奔逃中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彭乐兴高采烈顺风掩杀过去,也顾不得周琛了;却也有仍奋勇当先,不但不退,反而上前迎战的——那是慕容泰本部。

这股生力军不过千余众,打的周宏将旗,厮杀一阵,不着痕迹地往左边撤了。

慕容泰才要松一口气,迎面又一股生力军杀将出来。这股生力军却与周宏所部不同,骑兵、步兵俱备,左翼、右翼也是全的。人马多得仿佛无穷无尽,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人。

便是慕容泰,到这时候也免不了面上变色。他心志坚定,之前营地里传来呼号也好,竖起将棋也罢,那些来占便宜的友军只当是周城没死,惶惶而逃,他却不会作如是想——那不过是迷惑军心罢了;他治军严苛,军中但有疑虑者,砍到几个便无人再敢吱声,但奋勇向前。

然而到了这时候,就是他也免不了想,怎么可能,这里竟有数万人马,不是周城亲自指挥,还能是谁?

但是明明——

明明半个月来,无论军中反应还是行军路线,周城应该是已经死了,难道当真是、当真是中计?便是中计,他手里哪里来数万人马?就算中箭能假,难道瘟疫也能假?这些天找到的尸体症状,难道还能是假的?

这当口却来不及细想,大多数陆扬所部、元明炬所部,以及非嫡系人马都已经溃散,就只剩下他一枝独秀,孤军奋战——已经是不能退了,退就是个死。慕容泰不得不咬牙,催鼓进攻。

双方绞杀在一起。

彭乐这里杀得酣畅,杀完一通才想起来像是有什么事被他忘记了,他勒住马原地沉思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周家二郎呢?”

西燕军中开始乱的时候周琛这里就站不住脚了。他不像彭乐有部曲围绕在身边,他是单枪匹马杀进来,带他进来的易元还被他杀了。后头叫嚷声起,便一哄而散,争相逃命去了。

他被溃散的人马冲开,再没有办法与彭乐接上头,又挂记兰陵公主安危,索性一横心,往外杀出去。

这时候人人都顾着逃命,形成强大的洪流,人被裹挟在其中,身不由己。原本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周琛足足跑了有半个多时辰。身上全是血,整个一个血人,直冲进营里,帐中空空。

到处是倒地的营帐和旗帜,起了火,残肢断臂,血混着泥,流成污水。

周琛不知道她是依约往高地去了,还是被陷在这里。如果往高地去了,左右侍从还在,倒不必太担心,就怕——

人潮滚滚的,来了一批又一批,新的营帐被推倒,不时有杀人夺马。

周琛砍倒几个,纵马来回,高声叫道:“公主、公主!”

没有人应他。

渐渐地声音嘶哑起来。

而天色也越来越黑了。

周琛回头看了一眼战场,战场上仍厮杀得激烈。有人点起火把。慕容泰的将旗还稳稳插在战场中央,他是身在局中杀红了眼,周琛却看得清楚,与他缠斗的,并非他兄长的人马。

不是他兄长,却哪里来这么多人马?他心里也闪过这个念头,只是无心多想,纵马行在错综复杂的营盘中行走,一面喊“公主”,一面心里想,再走完这一遭还没有人应的话,那多半是已经走了。

他盘算着该去高地找她。

又一批人马溃散,周琛下意识闪避,就要撤退,猛地听到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