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没有一点月光,夕颜却知道眼前的是谁,她忽然失了分寸的扑到他的怀里,那人身子一僵,连手上的伞都松开了。
他反手抱着全身已经湿透的夕颜,连着自己也全数湿透,那把油纸伞早就不知被风挂到哪里,整个寂静的大街上只余下他与夕颜。
刘恪许多年后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是最幸福的一刻,那个时候夕颜就那样紧紧的抱着他,没有齐国国君,没有赵国公主,只有刘恪和赵锦。
最最干净的两个人……
那夜的大雨洗尽了齐国所有的污垢,夕颜在满是花瓣的池水中发着呆,她当时那是怎么了,怎么就抱着刘恪了呢?
隔着屏风,刘恪也静静的待着,只着单衣的他身子有些颤抖,他良久才开口道:“十日之期已满,你迟迟不归,所以朕才去吴王府看看的。”
他说这话像是在解释自己出现在夕颜面前的原因,可夕颜却没有注意他这话,她说出口,声音很嘶哑,大雨将她的喉咙都给弄哑了,“我输了。”
她的声音很难听,就像是个老妪的音色,刘恪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一如那****与周敏大婚之时,夕颜在城楼上与他说的那些话的感觉。
整个宫室都笼罩在寂静中,刘恪和夕颜隔着牡丹花的屏风再没有说一句话,夕颜在第二日便病倒,病来如抽丝,她的脸色苍白的很。
刘恪却知道,那是她的心病,不是因为那夜的大雨,而是因为那夜的那个人,他不知道夕颜到底和刘湛说过了什么,他只知道,夕颜从那夜开始,变了。
她睡觉的样子很不安稳,额上的细汗连连仿佛是在做一个噩梦,他,很心疼她。
夕颜恍恍惚惚的醒来,床边上坐着一个人,她自然知道是谁,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自己这场赌局,的确是输了。
“醒了?喝药吧。”外头一片漆黑,殿内是烛光在闪烁,她不知道自己输了多久,但她隐隐的看到刘恪眼下的阴影,甚至是下巴处的一点胡渣。
“我,睡了多久?”才一开口,夕颜就觉得喉咙生疼,她干咳了一声才能正常开口,但那声音却是寡淡的很。
刘恪却没有再看她,只是走到沉香木的圆桌边将桌上温热的乌黑汤汁捧到夕颜的身边,“你已经睡了两日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夕颜将那碗药接了过来,没有一丝犹豫的将全数汤汁都灌入咽喉,居然也没有叫一声“苦”字,刘恪看着她将整碗药的咽下,眉头深深的皱起。
“苦吗?”他出声询问。
“这药再苦,也没有我此刻的心苦。”夕颜一语说出,脸上尽是伤怀,“我的情,我的心,都和那晚的大雨融为一体消失在这世间,那场雨下的可真好呀!把世上所有的污垢都洗尽。”
“情伤了我替你医,心碎了我帮你补。”刘恪在床头边顿下身子,那深邃的眼眸正对上夕颜的目光,夕颜却只是看了他一眼。
嘲讽一笑,“似你这样的君王,这种话不知要说上多少遍,如今我对刘湛的情对刘湛的心都没有了,全数毁掉,你能怎样帮我呢?”
她那种笑容是刘恪最讨厌的,淡淡的不带一点感情,似乎是在笑着世间的虚位作假,刘恪紧紧的握着夕颜的手。
夕颜想要反抗,但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呢,她试图挣扎了几次,可还是不行,只得任刘恪摆布,刘恪握着她的手不曾松开道:“那就把我的情,我的心,都给你。”
夕颜还是那一抹笑,没有任何变化,帝王家的真情是不可信的,她已经领教了一次难不成还要再领教一次吗?
“帝王是无情,但我,与他们不同。”刘恪说了这句话,站起身来便往外头走去,他似乎没有再与夕颜辩解的意思,他只身走出宫室。
夕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的出神,刘恪,是个怎样的人呢,她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
她本就疲惫不堪,又是夜晚,没过多久她就陷入梦境之中,只是今夜她居然没有做梦,她的脑子好像空了一般,很轻松。
她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她也不等宫女进来伺候,自己披着一件紫纱披风便往外头走去,推开内室的木门,她才知道自己身临何境。
清宁宫,刘恪的寝宫,她正在清宁宫的侧殿,她踏出清宁宫的脚步声都被落叶的声音盖住,她四处打量着这一处她从未来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