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庄向雪紧张得脑中一片空白,话都说不出的时候,楼臻却又突然后退了几步,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好了,你可以说了。”
这情节的反转之快,硬是让她半点回不过神来。
“啊?”
“你不是说有两件事要跟我说吗?我已经准备听了,你说吧。”
楼臻坐在那,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阅着,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有抬。
“那个……”庄向雪哆嗦了一阵,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看看那个坐在那稳如泰山的男人,她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就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
“这个,阿臻,你今年也快二十七了,是时候考虑娶妻生子的事了。我跟你爸爸一直都很关心你这件事,我知道你对我们有误会。但我们也是真的很关心你。现在,你爸爸帮你看中了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今年二十五岁,名校毕业,温柔漂亮,配你刚刚好。这不,你爸就让我过来跟你说说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晚上就一起吃个饭,见面认识一下?”
因为之前的插曲,庄向雪准备的那一肚子的话早就忘得干干净净的。现在临时想到哪说的哪,怎么听都是干巴巴的跟背台词一样。
“然后呢?”
她正眼巴巴地等着楼臻的回答。却不想楼臻突然这么反问了句。
“第一件事是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第二件,我姐姐的事。你想说什么?”楼臻眯着眼,难得有耐心一次性讲这么多话。
“那个……”
“你爸爸说,如果你答应去跟苏雅见面的话,那就告诉你一些关于你姐姐的事情。所以,第二件事是以第一件为前提的。”
“是吗?”
楼臻面无表情地反问了句。然后,不等庄向雪回过神来,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如果我说,我不想答应第一件事,但又想知道第二件,该怎么办?”
庄向雪都快吓傻了,她万万没想到楼臻居然会突然动手,脖子上的大手跟镣铐一样,她拼命挣扎都没有半点作用。
“放,放开……”她用力挣扎着,脖子上的手却越来越用力,脸也开始渐渐涨红了。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可能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有些行为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楼臻面无表情地说着。
庄向雪更怕了,她能感觉到,楼臻在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想杀自己。这个意识,让她的挣扎越发用力,手用力地捶着掐着面前的人,可对方还是无动于衷的,连没有都不曾皱一下。
难道,就要这样被掐死了吗?
她脸上都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脑壳越来越重,连眼前都开始发黑。
庄向雪真的以为,她就要这么死了。
但是,她不甘心,她的女儿,还没嫁人生子,她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把这个野种弄死。她,不甘心。
“砰……”
楼臻突然用力将人一甩,撒手之后,毫无防备的人也立刻摔倒在了地上。
等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重重地栽在了地上,手臂搁在地板上,那骨头与石头碰撞的声响,听着就觉得疼。
“啊……”她捂着手臂,脑壳发晕地倒在那,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说变脸就变脸的男人渐渐走近。
“你……”感受着男人眼神中的杀意,她人哆嗦了一下,那种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甚至远远超过了身上的疼痛。跟男人眼神对上的那一刹那,她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被杀的恐惧掩盖了一些,她已经顾不上去想其他的任何事了,只想着平安地从这个地方离开:“楼臻,你疯了吗?你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我完全可以报警告你故人伤人。”
她语带恐吓着。
“故意伤人?不,我是在有意杀人。”
男人嘴角上扬,俊美如斯的脸此时看着,却带着某种让人恐惧的阴鸷诡谲。
“老,老公……”
庄向雪终于回到车上,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脸苍白的,身上都是汗,好似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就连坐在驾驶座上,她硬是花了十几分钟都没找到钥匙孔。她脑中一片空白的,完全是按照本能行事,手哆嗦得连想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都变得困难。
等她终于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叫了声后就直接崩溃地大哭起来。
办公室那边,楼臻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自己刚才掐人的手。
他之前真的没有夸张,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把那个女人掐死的。这个以自家妈妈妹妹的身份,跟那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女人,他是真的想杀了她。如果不是还有些许的理智,不是在最后一刻脑中浮现了那张清丽动人的脸,也许他真的就直接用力下去了。
以前的他,是无所谓的。就算以命抵命也行,反正这世上就剩他一个人,没有陪伴的,也没有牵挂。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在乎的人。他舍不得,留下她一个人,更舍不得,将她留给别人。
现在的他,总算是可以体会到当年妈妈在发现心爱的男人和最疼爱的妹妹纠缠在一起时的绝望和痛苦。爱情,让人疯癫让人醉。
坐在沙发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等到再次站起身时,他又成了那个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商界新贵。
“来把办公室收拾一下。”
放下电话,他想了想,又拿起手机,拨了另外一个号码。
“喂,有她的消息了。”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在听到这话时有多震惊错愕,他很淡定地将剩下的话说完:“好,晚上见。”
做完这些,他也没了心思继续工作。将手机拿出来,翻到相册,找到顾烟的照片,一张张地看着,不耐其烦的。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概是被女孩那清澈的笑容给感染,他的心,竟也跟着渐渐冷静了下来。
小秘书接到电话进来收拾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打了声招呼就开始收拾那被弄乱的地毯,还有地上杂碎的玻璃渣。她根本不敢去想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求将事情做完,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可还清楚地记得,之前那位贵妇人,进来的时候还是雍容华贵不知道多有气质的。等出去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般,脸白得跟抹了石灰一样,精致的发型都乱了。看她的样子,仿若刚从阴冷恐怖的鬼屋里逃出来一样。
光是想想那位夫人的惨状,就够她打哆嗦了。
“楼总,都收拾好了。”
她小心地说道。
“嗯,出去。”
小秘书离开的时候,还是没耐住心中的好奇,偷偷地往办公桌的方向看了一眼。让她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自家那个总是一丝不苟,把时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老板,竟然在盯着手机发呆?难道老板也是手机控?
带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她终于离开了这个让星胜员工想想都觉得恐惧的地方。
晚上八点,某私人会所VIP包厢内。
楼臻踩着点到,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路上堵车。”
难得的,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竟然会解释。
“没事,我下班早,也没事就过来了。”
提前到的人,也很大方。
楼臻走进去,在对方对面的位子上坐下。视线调转,在他对面坐着的,一下班就过来的人,赫然是他的好兄弟秦旭。
“阿臻,你今天打电话说的,是她吗?是阿沁姐吗?”一向沉默寡言的贺一向吊儿郎当好似人间浪子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秦旭,此时竟难得地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的语气中,带着某种迫不及待想要得知事情真相的急促。
秦旭、贺封、卫涵容,都是和楼臻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不仅知道楼臻在楼家所经历的一切,对于楼臻的姐姐楼沁,也是非常熟悉。而其中,秦旭是最关心的一个。哪怕当年得知了楼沁意外去世的事,他也不曾放弃。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寻找着当年的真相。他不相信那个人,就真的这样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可以说,秦旭对楼沁的关心,完全不亚于做弟弟的楼臻。
“嗯。”
楼臻点点头,看着对面的好友,难得露出了点点叹息:“阿旭,你不用这样的。这么多年,你应该放下了。伯父伯母也很担心。”
秦旭却是苦笑着摇摇头:“如果能放下,哪还用等到现在。有些事情,终究是劫。阿沁姐,之余我,就跟顾烟对你,都是一样的。如果顾烟突然失踪了,你会放弃她吗?你,能放得下吗?”
所有开导的话,都被这个比方给堵住了。
楼臻沉默了下,才开口说道:“我跟小烟,是情投意合。但是你跟我姐姐不一样。现在不知她的生死不说,她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心思。”
“如果不是当年的我太懦弱,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现在的遗憾,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甘愿承担后果。”
秦旭的语气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