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湖人惊成一片,柳毅更是脸色灰白,“你说什么?”
“七儿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男人垂涎!”方寸斩钉截铁的道。柳七儿脸色绯红,那一丝疑惑也从心头消散,他说她是他的呢,他再也不会离开了呢!
“荒唐!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七儿怎么会是你的?胡闹!”好个方寸,嘴巴当真毒,这么一说还有谁敢娶柳七儿,那么方寸必然是柳七儿夫婿,而他如此痴心,柳毅若不保护他倒显得不义了!
方寸冷然一笑,却轻轻附首在柳七儿耳边柔声问:“七儿,你是不是我的?”声音虽低,然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柳七儿脸已羞得通红,点了点头便扑在他怀中,再也不愿抬起来,仿佛有了他就有了天地。
“管家,将小姐绑回去!”柳毅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美人计到后来陷的却是自己的女儿!眼中杀气一点一点的凝聚!
“我不回去!先生!先生!”柳七儿被一干人拉回府,方寸欲追却被众人挡住,“想走,先把这桩命案讲清楚!”
“无能小辈还不够看!”挥扇便在人群中杀起来,而这一次他却只是伤人并没有再杀人,柳七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匆匆突围,向府内追去,那些人如受伤的野兽那里肯让他逃了,也纷纷追来,柳毅明白方寸的计划当然不让他进府一步,方寸只有勉力对敌。
柳七儿被关在房中出不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要见先生!”她拼命的拍打房门,却没有一个人理她!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拿起花瓶狠狠的砸着窗子,没破,再继续砸,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只到花瓶都砸破了,一地碎片,然而窗户还是没有开!
可怎么办?可怎么办?那么多的人围攻她一个,他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花瓶砸完了搬椅子,椅子也砸破了还是砸不破窗户,为窗户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结实,她实在想不出,也没有心事想。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越等越是心焦,分别这么久思念他都快疯了,而这一次见面还没有说到一句私密的话便被拉开,她越想越难过。
可他说过她是他的女人啊!他为了她连垂涎她的人都可以杀。她越想越幸福,越幸福此时却越是悲伤,他在外面为她争斗,而她却不能为他做任何事。
府外争斗还在继续,她终于忍不住了,他可以为她杀人,她就不可以为他死吗?如果此次他打不过众人死了,她还有什么好活的?
先生,我一直在等你!
她拣起地上的花瓶碎片向自己手腕上割去,血一滴滴流下,她凄厉的对外面吼道:“再不放先生进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丫环们吓环了,匆匆跑到府外,“老爷,不好了,小姐自杀了!”
“什么?!”柳毅一听也顾不得方寸往回跑,方寸一听柳七儿自杀也突然破重围跟了过去,而那些江湖人有的为了追方寸,有的想看绝色美人之死,有的想到柳府见识一番竟都跟了进去,府上人想挡都挡不住!
“七儿!七儿,你怎么这么傻?”柳毅抱住满身血迹的柳七儿,“快叫医生,快叫医生!”他抱着女儿放在床上。
“爹,先生呢?我要见先生?”柳七儿央求。
“我在这!”此刻方寸心中不知是何感受,只是轻轻的执起她的手,这一双手,他突然想永远的执下去,为她如此绝决的深情,可是,这深情,不是对他。“傻丫头!”
“先生,你……终于来了!……”那么久的等候啊,似乎比一个世纪还要长!
“我来了!”他温言呵护。
“先生……我,能不能……看一看你的脸?”这是她一直的心愿啊!
……他有些犹豫,她要看的人,并不是他,可是,他真的好想让她认识自己,但并不是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时刻,无论怎样的他,都戴着别人的面具。他突然有些怨,有些恨!
“先生?……”她哀戚戚的看着他,那眼神,足以将任何人溺毙!
他终于伸手,揭下了自己的斗笠……
她笑了,这就是他的先生啊,迷人的桃花眼,白皙的肌肤,比她想象的还要温文儒雅。她缓缓的伸手,抚摸上他的脸庞,“先生,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为什么……要离开……”
“七儿……抱歉!……”不是因为离开,而是因为必须要欺骗,他实在不想欺骗她,那样深情而绝决的女孩!
“不!……先生,你能回来……能让我看到你的脸……我已经很高兴了!……以后,你再也不要离开了好吗?……”她就知道,他是爱自己的!
“我不会离开了。”方寸放开她的手,起身话音一转冷厉,“或许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房间了!”冷冷的看着柳毅,“柳宫主,你把众人引到这里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开始动手吧!”
房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一屋人这才感觉凛然的杀气,偌大的房间,一屋江湖人相顾惊疑。柳毅冷眼扫过众人,“乌衣公子果然精明非常,却可惜儿女情长了!”
“我此来必然要带七儿走,无论宫主愿或不愿!”方寸态度坚定的道。
“他是我的女儿,由不得你做主,乌衣宫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老夫佩服你有勇有谋,然一山难容二虎,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乌衣巷,破月宫,柳庄一向在尘瀛成三足鼎立之势,此次引君入瓮,他怎么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有些人渐渐听出其中的不对,纷纷砸门,然而这门却不知是何制作,异常的艰固,竟怎么也砸不开!
“先生,你说什么?……什么目的?……”柳七儿呆了,“你们要怎样?”
方寸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可是……”他们拨剑弩张的样子怎么可能处理的好!
“爹爹,先生……你们不要再打了,好吗?……”她身子已虚弱非常,真的好想睡一觉,再也不要醒来!
“你累了,先睡会吧!”不忍让她见到这血腥的场面,他轻轻点了她的睡穴,“一觉醒来,什么都过去了!”
“柳毅,这是你与乌衣巷的事,关我们何事?”有的人纷纷撇开关系。
柳毅冷然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看不出你们那些计俩,乌衣宫主何等功夫,为何单杀了胡边却对你们花拳绣脚?”无不炫耀的看向方寸,“宫主,给这些人化装浪费你不少时间吧,当真维纱维肖啊?”
“胡说!我们哪里是乌衣巷的爪牙!柳毅,你想一网打尽,独霸江湖?”没想到他们为了美人而来,却陷入了别人的陷阱中。
“兄弟们,再说他想必也是不会信了,我们这些江湖豪杰,竟还会被这一个房子困死不成?”方寸道。
他正是利用了柳毅的疑心与野心,他故意杀了胡边又故意对那些人花拳绣脚,缠绕不下,就是想让柳毅怀疑他们是乌衣宫杀手伪装出来的。而他同样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能天下人负我。所以,就算心里有疑惑,他也要杀尽这里的人!
而他,便是利用这些人和自己,作一个饵,一个引他发出最后机关的饵!
此时大家已顾不得与方寸之间的恩怨,柳毅一向心狠手辣,落在他手里必然没有好日子过。况他又善于设计机关,这屋子里必然有很多,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出了这间屋子要紧。
“宫主说的是,柳毅,快点打开这房子,我们饶你不死!”一个人威协,柳毅置若罔闻。那人挺剑便向他刺去,柳毅一拍掌,几根暗箭狠而准的刺入那人心房!
那人一阵抽搐,竟连一声也没有发出便这么倒了下去,七窍流血,惨不忍睹,看得人人心寒!
“你……你好狠的心!”那些江湖人愤怒了!纷纷提剑而上,然后还没到靠近床边便纷纷倒下!
“有毒!大家快屏息!”方寸边说,那折扇无可阻挡的光华如惊雷一般向柳毅劈去,“先杀柳毅再突围!”
而柳毅又岂是如相与的,只见一阵华光惊起,兵器相击,一瞬间竟不知道响了多少下,而后两人相继落地!
而落地之后,众人赫然发现柳毅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刀长三尺,清锋凌厉!
空气中有一道血腥的味道升起,众才才见方寸肩胛之处黑衣破碎,血肉翻涌,那伤口尺有一尺来长,血流不止!
他的功夫众人已见识过,而柳毅竟能在电光火石间伤他,可见功夫之高!
方寸凝立不动,众人也静止得一动不动,一时间似乎空气都静的凝固起来了!
而在下一刻,只见柳毅唇角微勾,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弹刀声,龙吟阵阵,接着便是箭雨如蝗,一时间屋里又是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柳毅当真是一个极其高明的暗器家,尺寸大的房间竟然有如此多的暗器,而谁能想到这个暗器如雨的房间竟不是他自己的房间,不是书房,竟然是他女儿的闺房呢?怕是连住在为里的柳七儿也不知道吧!
才一换气刀风忽又至,方寸双足一弹,身子蜷缩掠起,险险躲开那一招,而下一刀又兜头劈来,他从半空暴冲而下,倏地打开折扇一抹而下!一轮守攻当真是险象环生。而柳毅退得也真快,倏忽之间不仅退出方寸的功势又退后了数尺!
方寸再欲抢攻一阵暗箭袭来,他挥扇抵挡,而此房中之人已受伤无数,只有极少几个功力极高的人负隅顽抗,柳毅已掌握了上风!
然而正在此时,门从外面打开了,然后便有一个男子持剑而来,乌衣乌笠,风度翩然,杀气凛然!
“宫主!”方寸终于长舒了口气。
乌衣也不搭话,只听长剑哑簧筝的一声,剑已脱鞘而出,兔起鹘落般向柳毅刺去,柳毅抬手,一蓬刀光翻涌而起,刀剑相击,他借力疾退,落身榻边,“原来你才是乌衣?”
“现在知道却是迟了!”乌衣冷冷的道,十年的仇恨一涌而上,他此刻恨不得喝其血,噬其肉!“柳毅,受死吧!”
“凭你?还不够!”他除了是机关巧手,更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否则又怎么可能立足尘瀛,鼎足江湖!
“骄兵必败!”乌衣冷冷的吐出四个字,执剑而起,爹娘,大哥,我今天就要手刃仇敌,为你们报仇!
一语未落,坐于榻侧的柳毅已一跃而起,搅起漫天流光,人未至而刀先至,兜头便向乌衣劈来!乌衣用剑在他刀上一击,“当”的一声刀剑相击,竟振得人耳发聩!柳毅身影一顿,他的内力与方寸又在不同一个层次,今日想消灭他们怕是有点困难!
而此刻,偌大的房间,一片死般的沉寂,他们不得不用最大的能力来保护自己不被内力所伤!
乌衣一剑驭风而至,一旋竟直至柳毅眉心,“来得好!”柳毅大喝一声,长刀一挥,迎风就斩!他没想到乌衣竟习成这么精妙的剑法,而方才他与方寸相斗时,虽未受伤,可内力消耗已极大,自是不敢掉以轻心。
乌衣却忽身子一转,一剑荡开那破空而来的一刀,继而剑光飞渡而至!柳毅未料到他一剑竟如此后劲十足,刀势疾回,一个旋身,倒转刀锋,一出刀竟向他齐腰斩去!
方寸脸色惨白,旋身而至,挡在乌衣身后,以扇柄硬接住那一刀。而这一刀之下,折扇尽毁,他衣服震碎,五脏六腑竟似在随之喷出般,闷恶不已!
乌衣长剑一抖,流光无限,一剑刺伤柳毅左腿!携方寸便向后退去!
这一剑虽未重创柳毅,但已挫了他的锐气。柳毅眼睛血红,如负了伤的狼,忽然一拍手,竟解开了柳七儿的穴道!
他是在一赌,赌乌衣对柳七儿有情,会扰乱他的心。果然乌衣见此脸色已然变了。他已听到她自杀的消息,已经知道她掀开了方寸的斗笠,已经知道,方寸已进了她的眼里,心里。
那个痴情而绝决的女孩子啊,他突然有些悲伤,有些无话可说了!
七儿,我对不起你,原谅我!
高手过招,分秒必争,而在他一闪神之际,柳毅一刀破空而至,只袭他怀中方寸,乌衣无暇却敌,身子一转,竟用肩头生生接住那一刀!
那一刀刀风纯正,内力十足,若不是方寸实时出手为他挡了一挡,必然会解掉他一条左臂!而后身形一跃,放下方寸,一腾手,接踵而来的竟是石破天惊的一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柳毅杀去!
这一剑,他苦炼十年,为得就是今日,报灭门之仇!
这一剑,名为复仇!
十年前的血债,要在今日一笔勾销!
浓烈的杀气压得人似乎溺水!而每一个动作,似被分解,缓缓的逼近,逼近,只待血光弥漫!
“不要!”却有一个身影,突然挡在柳毅的身前!
是她!柳七儿!
她睁开眼便看见眼前的男子,乌衣乌笠,与往往常一般清疏的身影此刻却带着浓浓的杀意!
他要杀爹爹!她不允许!绝不允许!
“先生?是你吗?这次真的是你吗?你来看七儿了?你不走了吗?”她目光殷切而乞求的看着他!
原来她知道,他知道方寸不是他?她是认识自己的,不是认识那些衣服,那种装扮?她是真的认识他?
为这,他生生封住了出鞘的剑!
而她身边,那只负伤的狼正续势待发!
不能!绝不可在此时儿女情长!
而在他沉思之际刀光忽起,袭卷着满地暗器如雨般射来!乌衣双足用力,身子蜷曲竟腾空而起,而在半空忽然张身,一剑俯冲而来!如流星划过天际,带着无可比拟的光彩!
柳毅举刀相迎!而那一刀,已不是技艺上的博技,已是内力的相抗!拼着一臂废,也要将敌人格杀于剑下!
两个深仇大恨的人,在最后的关头,凭借纯厚的内力,生死博击!一时间人人屏气凝神,不敢稍有打扰,就连没有功夫如柳七儿也明白此时事关重大,可是,她真的不想看到这种情况,一个是他的爹爹,一个是她爱的人,无论是谁受伤都是她不乐意做的,可是此时她能如何呢?
她突然好恨自己竟没有多学一点武功!
她突然拣起地上匕首,撕碎方才的包扎,将匕首于度放于手腕上,“你们快住手,不然我死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