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就喝水囊里的水,直到一滴水都不剩。如果幸运到了一个有水的地方,就不会渴着,但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因为这地方实在太偏僻了!简直到了了无人烟的地步!何况天气那般炎热,清晨才刚遗留下来的露珠没一会就被蒸发了。除了之前的三天,其他时间几乎都是滴水未进。
饿了,就吃那硬邦邦的干粮,即使没水也硬咽下,哪怕会呛着,每次吃咽后喉咙都是猛烈的疼,内肉被硬邦的干粮给磨了皮。十天的风尘仆仆,日夜合成一体,让少年连眯眼的时间都没有,一整天的时间都是待在马背上,除了马吃草的时间,吃干粮都是边跑边吃。
又是两天,炎热的天气让人和马都汗流浃背,湿腻腻与衣服粘在一块,就连原本飘逸的发丝都变得灰暗,成条****披在脑后,又粘着脖子上的湿热。少年的脸庞缩小了好一圈,疲倦和劳累占据了整张脸庞,姣好如浸入水中的薄唇因太过干燥而破裂,隐见血迹还沾在上面,愈发愈腥红。只是,那眼眸的神采依旧湛湛有神,虽布满了血丝,仍撼动不了那抹坚毅。
不知过了多久,当少年再抬头的时候,远处便多了一个草舍,可能是临时搭建的,有些简陋粗简。细听,还传出大汉们肆意的浪笑,那笑声……掺着****污秽!少年的心口猛然一缩,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快要将他压倒,咬咬牙,狠狠夹住马肚,马仰头嘶吼一声,声势浩大,也快速奔跑起来。
到了,到了!看着逐渐接近的草舍,少年的眼瞳不断收缩,心口抽搐,抿抿干燥的嘴唇,想镇定下来。忽然觉得身下猛地一荡,“砰”的一声,马的一只腿软瘫跪地。它似乎想坚持下去,又缓缓站起打颤抽筋的腿,才刚站起来,因实在是太累而无力支撑了,前蹄又轰然倒下,它痛苦呜咽几声。
少年急忙下马蹲到马前,满头大汗,焦急喊着,“黑捷!黑捷!”本是眼冒金星欲要昏厥过去的黑捷听到了主人的呼唤稍稍有了醒意,勉强睁开眼皮,看到主人那担心的表情它不舍和疼惜,可是它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它心底的话。
其实,它多希望能一直陪在主人,可是现在,它真的好累,好想睡……
眼见黑捷疲倦合上眼皮,少年心慌起来,“黑捷!黑捷!不要睡,不然轻狂会生气,轻狂会罚你不准吃午饭!黑捷,乖乖听轻狂的话,不要睡了好么……”眼角不知何时有了晶莹的泪花,一股气闷压上心头,说不出的哀伤。
黑捷是玉峰山上那个怪老头在山脚下养的一匹汗血宝马,耐跑耐劳,与她又合得来。在玉峰山的无聊生活,都是和它一起陪伴过的。习惯了和它一起去野外放荡、捕猎、采果子、捣蛇洞鼠窝,五年的相处早已成为了亲密的朋友。如此,已经这样习惯了呵!就这样,舍得离开她么?
眼泪,模糊了视线,哽然无语。
虽然知道黑捷跟她前来活下的几率肯定很少,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是她太过狠心。为了救人,她想尽了办法,能想到的她已经尽量去做了。千狼教的狼徒虽遍布天龙大陆,但四位堂主都有要事在身,无法抽出身来,而且阁长们又离凌都太远,就算日夜不睡赶来也需几天的时间。她已经不能再等了!再多一分就是危险!于是她决定亲自前来,她所选定的伙伴,是黑捷……
她自问,她与黑捷的默契达到常人不可比拟的境界,虽然不能开口交流,但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够猜测到对方的想法和心思。这么一个懂她心的伙伴,就要离开了她吗?不想,真的不想,轻狂深吸口气闭起了眼,眼泪却忍不住冒出来,一滴、两滴,****衣襟。
顿觉得脸上一阵湿热,黑捷伸出舌头舔着她的眼,似乎想要把她眼泪给舔干。轻狂睁开眼,那黑深的眼珠中,是对她深深的不舍和眷恋。多次的舍身相挡,为她一次再一次的受伤,这份深情她怎么能还?
“黑捷,哪怕是要我付出生命,我也绝对不让你死!”轻狂狠狠咬破手腕上的皮,鲜血顿时溢了出来,把手对着马嘴,看着血一滴一滴流入,缓缓扬起沾血的嘴唇,目光掠带欣慰。
也许她这样做可能像个疯子,哪有人会为一匹马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呢?这无非就是天方夜谭。但是轻狂就是不管那些认为是荒谬的想法,她现在只想做的,是救活她的伙伴!
自从她来到异世的第一个的伙伴!
昏昏欲睡的黑捷感到喉咙有了腥甜的味道,如甘露涌入。敏感的它,即使在这个劳累半死的状态,仍是感觉不对劲,因为那甘露,有了血的腥味!使劲睁开有如千斤压顶的眼皮,少年那苍白的脸色让它不忍,见那手腕上的殷红,黑捷大吃一惊,急忙摇摇晃晃立着身子往一旁的树干狠狠撞下去,然后无力倒在地上,鲜血从额缓缓流出,气息、脉搏,渐渐缓慢,直到停止……
那如圆盘的黑眸从未闭上,透着它的眷恋和它的抱负,它希望能和主人一起驰骋沙野,潇洒大漠,昂扬古道……可惜……主人呐,这诺言终是未能实现。但是,它不后悔,从不后悔跟着主人前来,即使……
即使它的生命到此终结!这就是伙伴!一个不敢想象的词语,将这一人一马匹配,如此的情意,把伙伴的定义诠释得尽无不致!伙伴,一个强悍的组合。哪怕毁天灭地,也绝对不会撼摇他们之间的默契!
“黑捷!”轻狂惊骇看着眼前这一幕,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虚弱的跌跌撞撞来到黑捷的身旁。体力透支跪在它的面前,轻狂颤着双手抚着马头,那如黑葡萄闪亮的大眼张着,眸底的那抹幸福刺痛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