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很了解他。”轻狂明亮的眼神低暗下来,语气也轻缓下来,她一直都知道那只狐狸在强装坚强,自以为自己掌控的权力能够掩饰住天下的人,昭告天下他是名强者。但是,明明是受伤了,却总是装做不在意。
“了解?”夏无忧一愣,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丝丝血色,他自嘲一笑,“我们本应是敌人,了解对手是基本,所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掩饰的很深,但轻狂还是看得出来他一闪而过的悲伤神色。“为什么同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是站在二王子这方的?”轻狂用脚踢开卧室的房门,伸脚进入。
夏无忧再次的一愣,转眼那明净的笑意又呈现在脸上,轻道,“不怕。”恍惚记得与君羽那番,他也是这样说的。明明就是两个陌生人,却总能将心比心。轻狂情不自禁笑了一笑,将无忧轻柔放置床上,才自恋摸了摸脸,“难道我真的长了一副好人脸,值得人那么的信任?”
再次为轻狂的举动感到惊异,夏无忧才适应般颔首,“确实,你值得人去信任。”虽然从初次见面到现在还不足几个时辰,但他都感觉他和这个少年已经是为几十年的朋友了,虽然他们的年龄还不足,但是那种感觉,在那么多人中,能找到的很少。
“噢,那我以后没钱了,就把你给骗去青楼挂头牌!”轻狂凑上前,坏坏痞痞的语气比拐卖良家妇女还要邪恶得多。“好啊,到时候我找你去当我的贴身童子。”夏无忧也调皮眨眨眼,生出几分孩子气。难得啊,那个传言中水般明净的辛沁月国师,可爱的眨眼竟然那样惑人!轻狂愣了半秒才回神来。
“无虑,你先去看看二王子,他受的伤并不比我的轻。咳咳,等下大夫会来的,你不用担心。”夏无忧闭了闭疲倦的眼,侧过头看着轻狂。轻狂踌躇了会,仍是不放心的嘱咐着,“你有什么不舒服,尽管跟大夫说。无论药草多么珍贵,我也定帮你拿到,即使是抢,我也能抢到手。”倾身上前,拂开粘在沾血唇边的发丝,她笑着,眼中的笑意盛满着日晖的闪烁。
“嗯。”夏无忧凝视着她指尖的血迹,眼里不知道是什么闪过。待轻狂走后,他才闭起了双眼,浓烈的血腥味却掩不住满房的馨香,那是……熏衣草的味道。
几乎就如一阵风卷过,“砰!”两扇上好的熏木红门被轻狂踹得残废,凄凉躺在地上。然而轻狂一进来,就闻见浓浓的药草味,白色的雾气弥漫着整个房间。轻狂皱了皱眉,穿过卧室的廊道,驾轻就熟的来到一个隐秘的浴室内,味道愈发浓重。
一方乌黑撒着药材的水池,一名少年正背对着她,浓黑的发丝浸入水中,被溶为在一起。“怎么受的伤?”她问道,沙哑声音有着心疼藏在里边。“这种小事,怎敢劳烦教主大人?”少年转过头,精致的颜容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慵懒笑意,似笑非笑扬起的嘴唇,有了些许讥诮。
“你还在生气?”眉头皱得不能再深了,轻狂颇有不耐烦,她的武功还不至于高到可以闻清楚每一个人的味道,知晓每一个人的气息,何况无忧犯病,她所接触的气息都是他的血,那般浓烈的血。“生气?我怎么敢生教主大人的气呢?”少年掬起水,漫不经心注视着水从指缝间流过。
“白狐狸,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轻狂俯身捏住他的下巴,黑瞳里是夺人炫目、鹰的凌厉。“你的忍耐?”绝歌似乎听到了天大的谎话,吃吃笑了起来,“敢闻教主大人雷厉风行,干事绝不拖泥带水,杀人也只是一秒的事,教主大人何时曾忍耐过了?”
靠,发什么烂脾气!虽然她这个人干事有点心狠手辣,但是对待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她从来都是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轻狂狂翻白眼,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么的幼稚?都道他们有冠世才华,倾城美貌,在她看来,一个比一个更加幼稚,每次相处当他们生气的时候,自己就得要拿出点哄小孩子不哭的温柔语调。
“怎么,你方才不是很在意‘无忧’的伤势吗?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人跑来这里,你就不怕他会突然来个猝死?”绝歌嘲笑着,语气间带着浓浓的酸醋味,浓腥的药材味也遮掩不住。轻狂嘴角抽搐,搞了半天,原来这只白狐狸是看不顺眼她只顾无忧而不理他。
“你可以不要那么幼稚吗?”轻狂头痛抚额,只觉得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这个被四国君主闻风丧胆的狼星二王子,文韬武略,雄心壮志,有着比天一般的心计和谋略,谈笑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笑,是他最大的武器,没有人更够猜得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布局。拥有比蛇过无不及的阴险心肠,比狐狸还要狡猾的伪计,狼一样的无情和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种种成为王者的条件,该有的他全都拥有了。
但是,明明就是这样一只善攻心计的狐狸,明明就是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立于顶端的强者,到她的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撒娇、耍赖、装傻,时常跟着她玩躲猫猫也就算了,还猛爱吃飞醋!如果他是装的也就算了,她可以完全不必理会他的感受,可是他却是来真的!
自从那次他伤重过后,她就察觉到他越来越敏感了。会闹,会笑,完全把真实的自己呈现在她的面前,赤裸裸的把自己的真面目揭开。原来,剥开层层神秘后的他,是颗脆弱却倔强的心在支撑着他走下去,复仇,是他唯一坚持的源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