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无忧在回来时,已经是天黑的时刻了,因为这里离小溪很远,而且他左腿还废了。
“无忧,你回来了。”月出云,带着暖意的月光懒懒撒在林梢,落到一旁大树下倚着的男孩。丑陋比恶鬼还惊悚的容颜,却因他唇边泛起的笑意变得光芒夺目,夏无忧呆愣了会。只见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双手在空中挥动,摸索着方向前进。
夏无忧看见她离她不远的前面,有节粗壮的树干挡着。她会跌倒的!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口。“无虑,不要,咳咳……”刚想出声提醒,该死的喉咙却偏偏罢工开始咳嗽起来,鲜血尽喷在落叶上。“无忧!无忧!”他又开始咳嗽了,想到这,轻狂的脚步不由得急促了点,她迫切的想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无虑,咳咳!”该死的是,这咳嗽一直不断,夏无忧开始恼怒自己为什么这样弱!看着那孱弱的人儿就要跌倒,夏无忧一边掩住带血的嘴唇,拼命挪动着受伤的身躯,想快速奔到她前面挡住她继续前进。可是他不能,他伤残的身体阻碍他前进,他跌倒了!手中用荷叶捧着的水撒落一地。
“无忧,无忧!”听得重物落地的声音,轻狂急的团团转,担忧咬了咬唇,力气之大直到嘴唇破皮流出血。她真是没用!死了就死了,何苦来拖累人!这样无力的她,让她最为恼怒!一个废物还能做什么?屁,简直是连屁都不如!轻狂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崩溃。
“无忧,对不起,对不起!”略带哭腔的嗓音,带着她的愧疚和无处发泄的愤怒。
“无虑,不要,前面有树干,你会撞到的……”忍不住喷了口鲜血,夏无忧艰难的抬头,却在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心渐渐失控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为他流过一滴眼泪,哪怕是亲生母亲,也只会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恨不得将他撕碎。那么珍贵的眼泪,是为他而流的!夏无忧更加拼命蠕动着身躯继续前进,即使是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他也不在乎了。现在,他只想要触摸到她,想要拥抱着她。
“无虑,我在这里!朝左走十步,再往右三步。”夏无忧仰头喊着,双手在地上用力爬着,指甲缝除了凝固的血,嵌满黑土,有微微的血漫了出来。似乎是找到了神的指引,轻狂的迷茫消除了,有规律迈着脚步前进,哪怕每走一步都几乎用尽她的力气,脚下的伤口被牵动了,从小孔中流出血。她曾被人压着走过铁钉毯!
可是,她不在乎,她只想,找到那个人!
轻狂在努力着,夏无忧一样在努力着,他们,都想要接近着对方,想要拥抱到对方的温度。在这寂寞的心口处,有了一个能够让自己温暖的人,该是怎样的幸福?
近了,就要闻到他的气息!轻狂不禁欣喜,脚步又开始急促起来。就在最后两步的时候,右脚猛地抽搐,本就重心不稳的轻狂一把跌了下去,柔弱带伤的身躯撞到坚实又铺满粗粝的沙石的地上,轻狂不禁痛哼几声。然而当手触到熟悉的温热,心又被那种热度占据着,暖着,挂上笑意。
“狂狂,我终于是抓住你了。”夏无忧双掌紧紧裹住那冰冷的小手,心中有暖流淌过,从此,他的心,只容得下一名叫做秋无虑的御轻狂。“忧忧,我也抓到你了。”轻狂同样的莞尔,紧张反握着他。夏无忧凝视着她,眼里渐有柔情满上。
“狂狂,我想要抱你。”他喟叹,似被风卷落的秋叶在飘荡。
“忧忧,我也想抱你。”轻狂在泪水中微笑着回答。
轻狂努力坐起身来,双手撑地爬着,每撑一步,都受到严重的压迫。夏无忧也忍住满身的伤疼,艰难挪动。终于,两人的额碰到一起了。轻狂颤抖伸出手,穿过他的腰揽着,将头压在他的左肩上,睫毛因温馨的喜悦而颤动。
夏无忧的手一手抚着她的发,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笨拙用儿时的童谣哄着,“乖乖的孩子不哭,她的眼泪很珍贵,是仙女滚落的珍珠……绽开灿烂的笑脸,是太阳公公才会说可爱……”
轻狂拥着他,听着那温馨的曲调,狠狠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更加用力抱着眼前这个小小男孩,想要寻求安慰。
“狂狂,不要哭了,不然太阳公公会不喜欢你的。”夏无忧用小手轻轻拭擦着她脸颊边的泪水,很轻很轻,似乎怕弄疼了她。“忧忧,我是不是很丑,所以太阳公公才不喜欢我。”享受着男孩的温柔,轻狂感动哽咽了声。
“怎么会呢,狂狂是忧忧见过最美的女孩儿,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丽!”夏无忧眼眉弯弯,满心的温柔只为她而绽放。“忧忧,狂狂真的很丑对不对,所以狂狂不讨人喜欢。”轻狂故意逗弄着他。“不,忧忧就喜欢狂狂!”夏无忧急忙反驳她的话,她确实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儿。
“怎么会呢,狂狂这么丑,怎么配得上优秀的无忧呢?”轻狂苦笑摸了摸被毁的脸,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好皮。“不不,忧忧真的喜欢狂狂!很喜欢!很喜欢!”夏无忧着急起来,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即使他聪慧过人,也不过是孩童般的天性。
“呵呵,我逗你呢……”轻狂忍俊不禁的轻笑着,唇边倾泻的笑意那般耀眼生辉,仿佛世上一切光辉都是掌控在她手上。夏无忧屏住气息,盯着那灿烂的笑靥,紧张的、小心的,缓缓将唇凑上去,满足在她刻画着伤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