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对面。”柳絮像她背后指了指。
楚羲和转过身去,就见三层的阁楼上突然飞流直下一副对联。红底黑字,狂草写就,内容嚣张。上联是拳打三山五岳,下联是脚踏五湖四海,横批是独占鳌头!
还鳌头呢,没见上届的魁首在边上站着呢吗?楚羲和眼尖地发现花如月的嘴角有点抽搐,不由暗暗摇头——这些家伙……完全是来看热闹的吧?
偏生那亭台楼阁之上,一人当风而立,如同芝兰玉树,只是额上横勒着一抹淡紫色的飘带,正迎风飘扬。在他身后,一名随从正卖力地挥舞着白色的大旗。旗上写着四个大字——神慧,加油!整个场面看上去颇具笑果。
楚羲和后脑勺上一排黑线拉下——知音,柳妹胡闹也就算了,你的脑子也让门给挤了么?
台上几位裁判也是脸色各异,厉君邪晃着乌骨鎏金的扇子,笑了笑:“凤千寻,如何,这一趟没有白来吧?”
九皇子姬流渊在外数年,对于京师现状已经不甚了解,对于自家一贯清傲的六哥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作此举动也是十分吃惊。
他诧异地去看身侧的姬流觞,只见一向风轻云淡雷打不动的宣王竟然满眼含煞,似乎很有些咬牙切齿。他愣了愣,明智地闭上了准备询问的嘴。
虽然这啦啦队的质量良莠不齐,以至于出了雷人的效果,但是楚羲和心中仍然十分感动。她本就聪明绝伦,于人情便十分淡薄,寻常时候是很难与人亲近的。
她轻轻擂了柳絮一拳:“喂,你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等下万一输了怎么办啊?岂不是让人笑话死?”
“阿楚,有我们在你背后,虽败犹荣嘛。”柳絮咧开嘴笑了笑,凑近她,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个三角形的小香包挂在楚羲和脖子上,“呐,这个是我哥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
“啧。”楚羲和伸手摩挲了一下,潇洒地挥手,“谢啦。”
擂台并不算高,楚羲和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她今日穿着白衣,是秋悟非亲自去订做的,不同于平日里散漫的华服,倒有些像是劲装。搭配着沉稳的步伐,也颇有几分杀伐之意。
花如月看她上台,便向右踏出几步,让出琴台,微微点头致意:“请。”
楚羲和亦是轻轻点头:“献丑了。”说着撩衣坐下,右手轻挥,在琴弦上划过,发出沉闷的声响。
花如月眼睛微微一缩——内行看门道,神惠郡主方才这一手看似随意,实则大有深意。
“果真是好琴!”她轻笑一声,微微垂下眼帘,长长地睫毛在眼下形成一个扇形,接着手指轻颤,雄浑的曲调便流泻而出。
那是烽烟尽处,大漠黄沙的豪爽。那是出征之前的踌躇满志,是保家卫国的热血淋漓,是英雄肝胆之始。
白衣的少女双手轻拨琴弦,淡淡启唇:“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姬流渊双目微微一合,因铁血征战而冷漠的心突地一暖——君子兴怀,岂曰无衣!
随着少女的浅吟,曲调渐改——不再是轻松写意,而是十面埋伏,惊心动魄。迎面而来的是,千年古战场静默肃穆,一轮血月当空,刀锋所向,歼敌斩虏,血流万里。
白衣的少女也早早转了词曲:“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哈哈哈,”姬流渊猛地长笑,“好一句男儿到死心如铁!”
笑声未落,曲调又转。这一次则是大战方歇的快意,断壁残垣之间,对酒当歌,却隐约有着沉重的苍凉之意。
眼前是秀丽江山,身后是白骨累累。
天地浩大,这一刻,万籁俱寂。
“刀戈未曾朽,将士血先枯。正欲寻飞龙,累累白骨中!”楚羲和曼声长吟,慢慢停了手,羽睫轻抬,“谨以此曲献给边关众将!愿河山万代,永世太平!”
台下的啦啦队们适时敲锣打鼓击脸盆,大声附和:“愿河山万代,永世太平!”
人群静了那么一霎,随即人们举起了手,跟着啦啦队们高声欢呼:“愿河山万代,永世太平!”
“河山万代,永世太平!”
“永世太平!”
愿永世太平。姬流渊看着白衣的少女,心情略有些复杂。那女子用最豪迈的心思,抒就最温柔的情怀,一曲铭记风流!
琼宇花会红颜争锋,多是春闺情怀。然而,这一场风花雪月中的较量,输给了大漠豪情。
楚羲和站起身,微微拉起衣裙福了福:“曲不成调,楚羲和献丑了。”
身后,一身浅绿衣衫的厉君邪折扇轻挥,咂舌道:“神慧郡主,如果你这都叫做献丑的话,其他的人大概要去跳河了。”
几人中唯一的女子简风华也微微笑道:“各位,我想这一场,也不用比了吧?”
柳无相目光在楚羲和身上停了数秒,淡淡道:“花姑娘以为呢?”
“花如月自愧不如。”花如月微微俯身。
“如此决定,未免草率。”凤千寻皱了皱眉,看向擂台左侧尚在等待的众女道,“怎样,你们还有谁要来试试么?”
除却楚羲和,其他人说话都是用内力送出。他们都是名噪一时的风流人物,闻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