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被沉重撞到，翻涌起一波一波无法阻止的暗潮。
嘴角却是勾起甜美的弧度，亦如九岁时他对我定下承诺的那一年，粲然如花。
“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她。”我甜美笑着，眼中却是露出哀戚的自怜。
他赤红的眸中缀了寒光，怒火缭绕，在周围腾地四散窜起。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你，却一直都令自己徘徊在过去的挣扎中，不愿走出。为什么，你就不肯遮下眼中那一层蒙蔽的纱，好好看清我到底有多在乎你。”
我的心在悸颤地疼着，望向他深邃的眸底，那里有我的影子。
“晓乖，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在你十七岁生日的那个夜晚，我曾问过你一句话。你一直都没有给予我真正的答案，难道那一句爱，对你来说就如此地困难吗？”
冷夜熙把着我的肩膀，我被他握得生疼。眼角有晶亮的光在微微闪烁。
“爱？我们之间的，叫做爱情吗？”
苦涩一笑，我轻语问他，他亦是一愣，手指僵住。身体就这样顿了住。
“没有风花雪月的誓言，没有山盟海誓的永恒。我们之间的存在，不过只是简略到兽性的一场欲念。因为你看上了我，因为你想要我。所以你用温柔欺骗了我的信任，你用承诺蒙蔽了我的双眼。在这黝黑森郁的原始之欲中，你用爱来将它美化，盖住那一层丑陋狰狞的卑鄙手段。是的，我承认，我一直都在被你左右。甚至在无数个夜晚里奢望着能够与你永远在一起。我从来不会奢望你有多么爱我，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我看到冷夜熙黑眸颤动，他捏着我肩膀的手渐渐松开，缓缓俯身，将我紧紧抱住。
可我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述说，心底里有忧伤的旋律缓缓响起，轻轻柔柔地，却又像一片片软性的片刀般割疼着内心深处的柔软。
那些隐匿的暗影，被我硬生生地撕扯出来，暴露在他的面前。
“从第一眼与你相遇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的自卑。你就像一颗耀眼而高贵的钻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你权倾天下，你富可敌国。你是那么地完美，毫无一丝瑕疵。而我呢，我又有什么呢？父亲破产，母亲殉情。只留下我和姐姐在困苦的生活中艰难挣扎，在卑贱的身份中过着如影子般可悲的生活。可是，当你给予我承诺的那一刻起，你可知道，你放在我手上的，是一颗多么珍贵的种子。我小心将它捧在手中，以近乎膜拜的心情毫不怀疑地信任着它，浇灌着它。我以为，只要我做到了你的要求，自由，就会与我近在咫尺。然而，命运是这样无常。我看到了姐姐的惨死，让我如凌迟般地痛着。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我之间会永远隔着一道怎样的铁壁。”
“可我还是那样地傻着，我一直觉得自己爱憎分明。因为姐姐的死是你爷爷的责任，所以我的仇恨，从来就不曾放在你的身上。你是那样温柔，就像是我生命里最后的一棵灯草，我紧紧抓住，不肯放开。即便心里一直都有个声音告诉我自己与你是有多么遥远的天壤之别。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渴望自由吗？不是因为我想摆脱你，我只是希望让自己站在与你平等的位置上，好好地看着你。因为你对我来说，一直都是那样地遥不可及。”
眼角处有两行泪滑落下来，冷夜熙沉默地将我紧紧抱住。仿佛要将我的整个人，镶嵌到他的身体之中。
“我一直不愿承认自己对你的感情，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情感在你的面前时多么地渺小，多么地微不足道。我真的，不想被你嘲笑，被你轻视。直到现在我都仍然记得你说过，感情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存在。那句话，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你对我说爱情，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吗？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爱情吗？”
“你一直都在向我索要爱情，而你给予我的，除了无尽的痛苦与仇恨，又能有什么。是啊，感情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存在。爱情，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存在。”
我悲戚一笑，滚烫的泪珠灼疼了我的双颊。
他伸出温凉的舌，轻轻舔去我脸上的泪珠，咸涩的滋味，进入到他心底的深处。
“我不是一个信仰神明的人。也从来没有不会相信天长地久这一可笑的传说。但是晓乖，你的出现，开始一点一点瓦解了我的信仰。是你让我变得混乱，是你让我开始怀疑自己常年都不曾改变的观点。我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将你控制，但是我错了。当我意识到你对我有多么重要的时候，你却已经离我远去。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难道现在我想弥补，已经晚了吗？”
他发出小心的声音，眼神专注在我的脸上，紧绷的脸有一丝的紧张。
如此不可一世的倨傲男人，现在，竟然会在我的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只想告诉你，就算我答应嫁给你。也并不证明，我已经接受了你。你说的对，我放不下过去。那些刻骨的记忆，是横隔在你我之间永远也不会逾越的城墙。我没有办法渡过自己的良心。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即便已经有了龙龙，你也不肯放下曾经的过往。”
他不甘心。
“就是因为龙龙，我才做了最大的让步。如果你还想要的更多，我想我根本无法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