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三千佛塔烟云下:东南亚五国文化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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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暹罗和澜沧,泰人的族系(4)

那天白天,我从柬埔寨的波贝(Poipet)过境到了泰国的阿兰雅普拉特(Aranyaprathet),从那儿坐火车前往曼谷,到达曼谷华兰蓬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7点多钟,考虑到作为首都,要在晚间临时寻找住处很不容易,我决定趁热打铁到阿瑜陀耶去住下,等在泰国的其他地方玩熟了,更了解这个国家的时候再回曼谷。

从曼谷到阿瑜陀耶的火车票只要人民币三四块钱,且车辆很多,非常方便。实际上,在之后的旅游当中,泰国的火车始终令人感到舒服愉快。火车的速度并不快,但三等车厢的票价却很便宜,有时候甚至还有免费车票。可以说,坐火车是体验泰国风情的好方法。

阿瑜陀耶的地形与华富里有很大的相似性,古城区都是在一座四面环水的岛上,古人利用天然河道以及开掘的部分人工河道将古城保护了起来。火车站在河道的另一侧,也就是古城之外。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住宿很紧张,几家著名的背包客旅馆都没有了房间。就在我准备回火车站将就一夜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告诉我,他的旅馆有一个宿舍间还有空床位,价格也是最低的。于是我找到了住处,它的位置在古城区内,距离各个著名的寺庙都不远。

由于是曾经的首都,阿瑜陀耶要比华富里的古城大得多,古寺和皇家禁地的规模也远超后者。

最初到达的寺庙叫复兴寺(Wat Ratchaburana),这座皇家寺庙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印度式佛塔(Prang)。当阿瑜陀耶被缅甸攻陷后,这座寺庙毁损严重,其间充满了被毁掉的佛教造像。特别是造像的头部,又经历了早期游客们的盗割,已经几乎全军覆没了,但所残留的一切仍然显示出当年的气魄。

这座寺庙建造于1424年,中间的塔则埋葬着前国王的骨灰。到了1957年,一些盗贼发现了塔的入口,进入塔中找到了一批文物。泰国警方接到报案后追回了其中的一批,这些文物包括了不少皇家用品、珠宝、佛教饰物等。如今,游客还能进入塔中,沿着狭窄的小道到达两个小小的房间,看见那满墙残存的壁画。

从这座大寺的后门出来,就到了整个古迹的核心区域。这里的地面上都铺着碧绿的草皮,复杂的水系环绕着草地,时而见一座小桥,时而过一条小径,点缀其间的则是众多的佛塔。

也许是因为地震,也许是年久失修,这里的许多小塔都已经歪斜了,其歪斜的程度许多都超过了比萨斜塔,却依然耸立着。

距离复兴寺大约1公里左右的地方,就是著名的皇家寺庙群。如果游客带着1泰铢的硬币,就会在硬币的背面发现那著名的三塔。这三塔的形式已经是泰国佛教的塔(Chedi),像个倒扣的唢呐,不再是印度教的像玉米芯一样的塔(Prang)了。

在三塔墙外的广场上耸立着一座雕塑,纪念的就是阿瑜陀耶第一任国王拉玛铁菩提一世。

在皇家广场外还有一座巨大的寺庙,寺庙中有一个体积庞大的鎏金铜佛,据说,这是泰国最大的一座铜佛像,曾经屡遭自然灾害和兵祸,它却都安然躲了过来,至今仍然耸立。在历史上,这座佛像旁边的三塔寺内还有另一座站佛,据说是泰国最大的站佛像,可是,当缅甸人占领了阿瑜陀耶,发现站佛上有数百公斤的黄金装饰,于是决定把整个佛像融化掉,这座泰国的奇迹就消失了。

阿瑜陀耶本身就是一部战争史诗,当这个国家还不够强大时,它最初的敌人是素可泰,当素可泰被征服之后,精力充沛的它在漫长的王朝生涯中,又选择了三个敌人,分别是柬埔寨的吴哥王朝、泰国北方重新崛起的兰纳泰(清迈)王国、缅甸的缅人王朝。此外,它还顺便征服了马六甲。

在这三个最重要的敌人中,对其影响最大的是吴哥政权。

吴哥,这个代表着东南亚建筑最高成就的民族,到了公元14世纪,早已经年老力衰,当年强大的帝国变成了周边势力觊觎的鱼肉。

拉玛铁菩提一世定都阿瑜陀耶后,除了制服素可泰,接下来要对付的是吴哥。公元1351年,乘吴哥的王位出现更迭的时机,他派兵进入了吴哥,然而,作为新生势力由于经验不足,他被打败了。

但拉玛铁菩提一世并没有放弃,而是派来了更多的人马,将华丽的吴哥王城围得水泄不通,围城的军队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让这座辉煌的城市最终臣服。吴哥的国王战死沙场,十万人被掳往阿瑜陀耶,不计其数的财宝,包括那装饰城市的猫眼石、珍珠、黄金、各种佛教的珍奇异宝,全都成了胜利者王城的装饰。

胜利者甚至任命自己的儿子来统治柬埔寨,但他低估了抵抗者的力量。在一位吴哥王室成员的带领下,整个柬埔寨发生了反对泰人的暴动,把泰人赶走了。这次战争的结果,是阿瑜陀耶吞并了吴哥的西部(也就是现在泰国的东部),而吴哥的东部地区仍然由高棉人统治着。

但这只是两个国家战争的开始,两国的战争从此进入了持久战,直到一方彻底衰落,再也没有停止过。

公元1393年,吴哥乘阿瑜陀耶在北方与兰纳泰人作战的时候,妄图收复曾经失去的土地,这导致了阿瑜陀耶的另一次大规模入侵,国王率领的军队长驱直入,再次围困了吴哥王城。七个月之后,随着粮草的匮乏,一些动摇的人们打开了城门迎接入侵者,另一个吴哥的国王被杀。这次被掳走的除了吴哥王城再次聚积的财富之外,还包括了象征王权的圣剑和宝器。除此之外,吴哥的能工巧匠都被带走,建设阿瑜陀耶雄伟的王城去了。

当公元1410年侵略者撤离时,吴哥已经虚弱到只剩下一具空壳。但这还不是结束,在这段时期,也是东面的占婆人袭击吴哥的时期,进一步削弱了它的实力。

公元1431年,阿瑜陀耶再次入侵,又洗劫了王城,这次他们把吴哥的佛教之宝、著名的碧玉佛带走了。虽然仍然没有办法控制整个吴哥,但经过历次的战争,阿瑜陀耶已经把边境线划到了吴哥王城附近,并吞了大量的土地(包括现在的柬埔寨西部)。

到了公元1484年,柬埔寨人终于放弃了已经属于边境的吴哥城,让这个曾经辉煌的城市逐渐被森林所吞没,消失在历史之中。柬埔寨人迁到了南方靠海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建立了一个新的首都:乌通。乌通在金边的西面,之后则又迁都到了金边,也就是柬埔寨现在的首都。

当我走在金边这座城市时,遥望北方辉煌的领地,不禁地想:人们总是喜欢给历史划界,如果要给柬埔寨的历史划界的话,那么迁都就是一条非常好的界线,在这之前,柬埔寨属于强大辉煌的吴哥,在这之后,它成了一个受尽欺凌的小王国,在阿瑜陀耶和越南两大强权的压迫下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