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品人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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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品人之仪,可知其胸襟(3)

腹有诗书气自华

一个人如果腹有诗书,学富五车,一定会溢于言表,表现出挥洒自如,光华四射的风采。我们随便拈出先后执教于清华大学的几名学者为例。

1914年,梁启超在清华大学演讲时,引用《易经》里的话,勉励清华学生要做君子,树立“完整人格”:“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鼓励清华的同学“先从个人、朋友等少数人做起,诚诚恳恳脚踏实地地一步一步去做,一毫也不放松”,这样终会“在社会上造成一种不逐时流的新人”,即使作学问,也要“在学术界造成一种适应新潮的国学”。他的演讲对清华优良学风和校风的养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此后,清华即把“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字定为校训。

在清华聆听梁启超演讲的梁实秋回忆说:“他穿着肥大的长袍,步履稳健,风神潇洒,顾盼左右,光芒四射,这就是梁任公先生。他走上讲台,打开他的讲稿,眼光向下面一扫,然后是他的极简短的开场白,一共只有两句,头一句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这样谦逊同时又这样自负的话是很难得听到的。”

康有为是梁启超的授业恩师,可以这样说,没有康有为的培养,就不会有后来的梁启超;而梁启超更是因为与康有为共同致力于维新变法,被人合称“康梁”。

梁启超拜师康有为,对其性格生成及一生的道路选择都具有一定的影响。富有强烈事业心和美好追求的他,如铁块碰上了磁石。康有为主持的万木草堂打破了传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方法,把求知和救国救民、改造社会紧密联系起来。经过万木草堂的学习,梁启超开始把自己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起来。梁启超求学问的欲望极为强烈,平时对康有为虽无成见但却勇于坚持己见。从戊戌政变后流亡日本开始,梁启超与康有为思想上的分歧也越来越大。初到日本梁启超与康有为一道主张“尊皇”,而仅一年光景,梁启超便大肆宣传民权、批奴性、讲自由,甚且鼓吹破坏主义。梁启超的行为引起康有为的不满,只因天各一方,康有为无可如何。1900年7月,梁启超至新加坡,两人见面,由于学术思想分歧很大,康有为气恼竟至出手殴打。但梁启超仍坚持己见,并作诗“我所思兮在何处,卢孟高文我本师”、“宁关才大难为用,却悔情多不自持”等句,表达出自己的心志。

但是康有为死后,梁启超甚是悲痛。梁启超痛哭几天,率清华院全体同学在法源寺开吊,自己披麻带孝,在法源寺守灵三天,每天有人来行礼,他都在孝子位上站着。梁平时喜打麻将,但在康有为死后的三个月内他都不玩。

梁启超自称:“吾爱孔子,吾尤爱真理;吾爱先辈,吾尤爱国家;吾爱故人,吾尤爱自由。”所以即使和老师有冲突误会,他也并不退让,而是坚持真理。也正是因为坚持真理,所以他后来坚定地与复辟、尊孔等思想行为进行斗争。梁后超的道德、事业、学问,可以说三者皆谓不朽。他在政治上主张时变,然而从不反复无常。他先后提倡维新、立宪,先后组织保皇党、进步党、研究系,从国民党的立场来看他,他是政敌。这政敌是一座敲着堂堂之鼓,擎着正义之旗的君子,非朝秦暮楚的政客小人可比。

反对梁后超的人,是反对他在政治上的言行,却极佩服他在学术上的成就。无论是谁,没有不承认梁启超是一个奇才的。命运注定他在政治生涯中颠颠倒倒,而最后于学术中求得归宿。

梁后超为人富于热情,天真,不失其赤子真心,其可爱与伟大都在此。

清华大学文学院的另一位导师陈寅恪讲课时,春秋穿着厚袍加马褂,夏秋则常穿蓝布长衫。每次上课必携带要引用的书籍,讲佛经文学、禅宗文学课用一块黄包袱布包着,讲其他课程则用黑布包着。一高一下吃力地抱进教室,从不假手助教。不变的只是他的装束,而他的课却总是以新资料印证旧闻,或在习见史籍中发现新的理解,凡西洋学者对中国史研究有新发现者,逐类引证。所以学生也听得津津有味,备受启发。

陈寅恪课上得很精彩,吴宓也常去听,称其“字字精金美玉”。据1927秋才被研究院录取的第三级学生蓝文征回忆:“陈先生演讲,同学显得程度很不够……上课时,我们常常听不懂,他一写,哦!才知道那是德文,那是俄文,那是梵文,但要问其音,叩其义方始完全了解。研究院主任吴宓风雨不误,一定来听讲,助教来,朱自清来,北大外国教授钱和泰也来,其他大学部的学生教授不来,因为听不懂。”

陈寅恪一生都是如此。他的教学又是高水平的,例如他讲授晋、南北朝史,唐史几十次,每次内容都有新的,侧重也并不完全相同。他备课讲课又极为认真,丝毫不苟,一字之误,都不放过。每讲完一次课,他都极为劳累。

陈寅恪用他的生命去做他认为应做之事,平常之事。在1929年5月写的题为“北大学院己巳级史学系毕业生赠言”一诗中,他写道:“天赋迂儒‘自圣狂’,读书不肯为人忙。平生所学宁堪赠,独此区区是秘方。”

陈寅恪备课极其认真。在备课之前,即与助手说明本学期要讲之问题、内容,然后指定助手读哪些书给他听。他要读的第一本书总是《资治通鉴》,接着是《通典》、《会要》、《六典》、两《唐书》等。备课时他先让助手读《通鉴》哪卷,或何年至何年,且嘱咐读得慢些、清楚些,至一段落,即停下来,沉思冥想,提出一些问题或要注意之处,让助手写在本子上,常常是听完《通鉴》某一段,即叫助手查出两《唐书》、《会要》、《通典》里记载与此有关的资料,再读给他听,然后指出这几种史籍的记载有哪些不同,哪个记载可靠,哪个不对,助手把这些一一笔录。

助手王永兴回忆说:“这样读了几天,他就叫我把本子上所写的重复给他说一遍,他总结综合,口授出来由我写下,就形成了讲课稿或者讲课的详细提纲。不只是讲课的主要内容,而且讲课所涉及的史料、与讲课有关的每一条材料,他都作了严谨的校勘与考证。”“没有材料,他是从来不讲课的。”“讲课之后,他常常问我这样讲学生能接受吗?他常要我征求学生们的意见,然后再修改讲课稿。陈先生讲课精湛,深入浅出,引人入胜。而在这背后的,是他备课的辛勤。他年年开课,年年都是这样备课讲课。”

中国漫长而悠久的历史会铭记,在数千年注重师传的中国教育史中,有过陈寅恪这么一位郑重的历史讲述者。

以《红烛》《死水》而闻名的闻一多,不仅是一位热血奔腾满怀赤子之情的诗人,还是一位民族文化造诣高深的学者。从武汉大学、青岛大学到清华大学,他废寝忘食如中风、中魔般地进行中国文化学术研究,著作颇丰。闻一多教书不是“温故而知新”,而是随时随地汲取新知。他从未将学问看作私产,常把自己的心得、未发表的笔记慷慨地借给学生抄录。

他讲课如作诗,独到而有创意,倾倒了听课的学生。

有人这样描述闻一多的《楚辞》课:初夏的黄昏,闻一多高梳着浓厚的黑发,架着银边眼镜,着黑色长衫,抱着数年钻研所得的大叠大叠手抄稿本,道士一样昂然走进课堂。学生起立致敬复又坐下,他也坐下了。但并不即刻开讲,却打开烟盒对学生作蔼然一笑,问道:“哪位吸?”学生们笑了,自然无人接受这绅士风味的礼让。于是闻一多自己擦火柴吸了一支,使一阵烟雾在灯光下更浓重了他道士般神秘的面容。然后,如念“坐场诗”一样,他操着极其迂缓的腔调念道:“痛饮酒,熟读离骚方为真名士!”这样开讲起来。有时讲得兴致高昂,他会把时间延长下去,直到“月出皎兮”之时,才在“凉露霏霏沾衣”中回到住所。闻一多以自己对惟美主义的追求,将课讲到这种挥洒倾泻人格魅力的极致,诗人、学者、民主战士的风采可谓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