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法律罪爱:姜志强律师解密伦理疑案20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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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要坐牢(2)

第四十六条有下列情形之一,导致离婚的,无过错方有权请求损害赔偿:

(一)重婚的;

(二)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的;

(三)实施家庭暴力的;

(四)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的。

根据刘梅的情况,律师建议刘梅向法院提出离婚并要求赔偿,于是刘梅将胡海告上了法庭。刘梅这回是铁了心要离,任凭亲友怎么劝和,她都不听,一心想要逃出胡海的魔掌。而胡海也早就想把这个生不出儿子的“没用”的女人给甩了,于是就答应了。很快,两人就离了婚,胡海也给予了刘梅一定的赔偿。离婚后,胡海搬了出去,刘梅带着女儿独自住在妈妈给自己的那套房子里。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梅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慢慢愈合,不再像遭受家暴期间那样憔悴、呆滞,而逐渐变得健康开朗起来。有热心人看见刘梅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实在不容易,就开始给她张罗介绍对象。刘梅表示不愿再婚,因为她好不容易才从一段充满了暴力的婚姻里逃出来,实在没有勇气和信心再踏进去。

然而,刘梅不再结婚的决心,却被一个男人瓦解了。这个男人就是李维文。李维文也是一个在婚姻上经历过坎坷的人。李维文的前妻很漂亮,各方面条件都好。他们俩从上大学就开始谈恋爱,然而结婚后,两人却常常因为家务谁做的问题闹别扭。时间久了,女方又开始抱怨李维文只是个搞技术的,收入不高,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光鲜亮丽的生活。后来,她便跟一个私企老板跑了。

这次婚姻的失败,让李维文不再相信爱情,他只想找个老实勤快、能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做老婆,哪怕这个女人不漂亮、没文化。李维文在一堆介绍给他的对象中挑挑选选,最后对刘梅表示中意,因为刘梅很符合他的要求。刘梅也听说李维文博学多才,跟自己的前夫胡海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也看中了李维文。

就这样,在认识三个月后,两人就结婚了。婚后几年,在街坊邻居眼里,李维文儒雅斯文,彬彬有礼,从未听说过他们夫妻打架或拌嘴。街坊邻居都说,刘梅真是苦尽甘来了。

所以,面对着刘梅在法庭上的表现,张大婶百思不得其解:刘梅为什么非要毁掉来之不易的幸福?先是莫名其妙去抢劫,现在又不愿缓刑,就要坐牢。看来,刘梅的精神真是有点问题。于是,张大婶便向李维文打听刘梅的精神状况。

李维文说,这两年刘梅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反常,总是在家里莫名其妙地哭,不停地小声嘀咕着什么,而且这些症状最近越来越严重了。这应该是刘梅以前遭受家暴留下的后遗症。张大婶听后,很同情李维文,觉得他真命苦,第一个老婆红杏出墙,再婚的这个又是个潜伏性精神病患者。

鉴于家属反映刘梅存在精神异常的状况,刘梅被带去做精神疾病测试。结果却表明:刘梅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患。那么,刘梅到底为什么要去抢劫呢?律师又对刘梅进行了询问。

刘梅很平静地告诉律师,她这次抢劫不是胡闹,也不是发神经,而是经过再三计划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坐牢!

坐牢?这是什么话!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即使犯罪被关押,也都一心想尽早从牢里出来。为什么刘梅却偏偏要给自己找点事,往牢里钻呢?

面对着律师的质疑,刘梅终于吐出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痛:她居然是想通过坐牢逃离自己的第二段婚姻!

原来,刘梅的第二段婚姻并不像外人所见到的那样温情。婚后,吃苦耐劳的刘梅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让李维文过得舒舒服服。可是,在外彬彬有礼的李维文,在家里对刘梅总是不冷不热的,不愿意跟她多说话,只是让她干这干那。而且李维文从不带刘梅去参加自己亲友同事的聚会,也不带熟人来家里。

刘梅刚开始还不明白李维文为什么这样做,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渐渐看清了李维文那幽暗难言的心思。

那天,李维文不在,刘梅接到了李维文老同学打来的电话,邀请他们夫妻出席同学聚会。刘梅很高兴,因为婚后丈夫还没有带她出席过任何聚会。为此,刘梅还特意买了条红裙子。

李维文知道后却沉着脸说,参加这种聚会的都是文化人,他们的爱人也都很有涵养,像刘梅这种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文化的工人,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最后,他还说刘梅没什么品味,只知道买些大红大绿的衣服穿,要多土就有多土。

刘梅听完丈夫的话,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没想到自己在丈夫眼里是这样的粗俗不堪。刘梅似乎明白了,李维文娶自己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免费的保姆,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李维文在心里是瞧不上她的,所以也不屑于跟她交流,更不愿把她带进自己的社交圈,因为刘梅的见识和谈吐只能丢他李维文的人。这对于在上一段婚姻中没体会到爱而渴望爱的刘梅来说,是极为冷酷的重创。

紧接着,李维文在孩子的问题上,又给了刘梅冷冷一刀。李维文跟前妻有个女儿,虽然归前妻抚养,但李维文对自己的女儿那是非常看重的,总夸她基因优异、天分高,将来一定有大出息。而对于刘梅的女儿,他则不管不问,态度冷淡,有时候还流露出一个厨子和工人的女儿能有啥出息的轻蔑,骨子里瞧不上刘梅母女。

刘梅内心开始发凉。她觉得她和李维文之间像隔着一座冰山似的,一片死寂。那种死寂让刘梅感到窒息。李维文虽然不曾打骂过自己和女儿,可是他那种冷淡的眼神和口气比打骂还让她难以忍受。

可是,当刘梅把这些感受告诉妈妈和姐姐的时候,她们却说她太挑剔了。她们认为,李维文就是个不温不火的性格。至于孩子,毕竟不是李维文亲生的,肯定跟亲生的不一样。很多男人都不愿要这种“拖油瓶”,李维文能接纳她们母女,一不打二不骂,不少吃不少穿,刘梅就该知足了。

这样有苦说不出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刘梅变得越来越抑郁,经常会躲在一个角落偷偷流泪或者自言自语。李维文看到刘梅这样,认为是以前的家暴给刘梅造成的精神创伤复发了。于是,他更不愿意理她,也更不愿带她出去了。

就这样,刘梅在冰窖一样的婚姻里苦苦熬着,感觉自己要疯了。因为承受不了,她试着向李维文提出了离婚。然而,李维文本身是个爱面子的人,曾经的离婚让他颜面扫地,这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离了。李维文冷冷地问刘梅:“你凭什么跟我离婚?我又不像你的前夫那样对你家暴。有我这样的人愿意娶你,你就该知足了。你即使去法院告,我也不会同意离婚。像我们这种情况,走到哪儿,法院都不会判离的。”

刘梅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无人可诉,无处可逃。与胡海在一起,那种肉体上的痛,因为看得到、摸得着,大家都会同情她。如今,这种内心的痛,没人看得见,也没人愿意帮她,甚至还认为她不知足。但是,这种冷冰冰的婚姻对她造成的伤害,确实超过了上次那段暴虐的婚姻。

刘梅感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无形又无情的牢笼里。这时,刘梅突然想到,与其这样,她还不如真的去坐牢。这样,她就可以逃离这个冰窖一样的家,逃离这个让她感到无比痛苦的婚姻。于是,一个荒唐的计划在刘梅脑中形成了。她决定去抢劫,这样她就能被关进监狱,就能逃离这个家了。因此,刘梅劫持了出租车,奔向公安局,她为自己被抓而欣喜,为自己被判缓刑而焦急,因为缓刑意味着她又得回到那个冰冷的家里。

当律师询问刘梅,李维文是否对她使用过家庭暴力时,刘梅表示没有。她说胡海那样才算家庭暴力,李维文从来都没打骂过她,只是冷漠得让她受不了。律师却告诉刘梅,她已经遭受了李维文的家庭暴力。

律师说法:家庭冷暴力>>>

家庭暴力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对肉体的摧残,一种是对精神的折磨。胡海的非打即骂属于摧残肉体的显性暴力,李维文的冷漠轻蔑则属于折磨精神的冷暴力。

冷暴力的表现形式多为长期讽刺挖苦、言语攻击、无端挑剔,或漠不关心对方、将语言交流降到最低限度。不同于显性暴力,冷暴力更多的是摧残对方的精神,使其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甚至接近崩溃。冷暴力实际上就是一种精神虐待,对受害人的伤害比显性暴力更大。这种暴力的实施其危害性较之身体暴力要严重得多。

由于冷暴力具有反复性、隐藏性,没有伤痕、不见鲜血,不能做伤情鉴定等特点,法律制裁的操作难度较大。目前,法律界对此还没有明确界定,仍然很难举证。

在律师的支持和指点下,刘梅向法院起诉离婚。李维文也感觉到这样的婚姻维持下去对两个人都是伤害,于是在法院的主持下同意了调解离婚。刘梅终于逃离了那个冰冷的家,过上了自己的生活。

正如列夫·托尔斯泰所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刘梅怀着报恩的心态,走进了她的第一段婚姻,忍受着胡海的家庭暴力。然而,婚姻不是靠单方的含垢忍辱就能维系,软弱和屈从只能使暴虐变本加厉。或许是出于补偿心理,刘梅选择了与前夫有着天壤之别的李维文,却遭受了另一种形式的家庭暴力——冷暴力。由此可见,精神层面的巨大差距极易导致婚姻的错位和断层。李维文在刘梅的勤劳和仰视中,获得了生活上的舒适感和精神上的优越感,却给妻子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因为他忘了婚姻的基础是彼此精神上的尊重和人格上的平等。从他们的不幸中,我们能学到很多婚姻的经营之道和夫妻的相处之道。希望每个踏入婚姻的人都能善待并珍惜彼此。如果婚姻不能继续,尽量做到理性和平地分手。这样,无论是对自己、对家庭,还是对社会都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