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给人类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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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人鱼奇缘(2)

爱鱼如命,敬鱼如神

“我看那边有一只小小的花鲤鱼,我轻轻地走过去想要抓住它。为什么鲤鱼不害怕,哟,原来我们是好朋友。”在溪岸边,一个名叫郑雨菲的6岁小姑娘,哼着动听的儿歌,兴趣盎然地观察着溪中的鲤鱼。春到鲤鱼溪。小雨霏和伙伴又一次爬上桥头,盼望着能像去年一样再一次看到鲤鱼跳龙门。

无奈今年的早春阴雨连绵,水还太冷,鱼儿还不活跃。但这丝毫不能降低小姑娘们看鱼喂鱼的热情。

小雨菲从小很喜欢鲤鱼,全家一起吃饭时,只要家长一不留神,她就端着饭碗跑得不见踪影。不过不用担心,这时候她肯定是在溪边,你一口,我一口地用自己的饭喂着鲤鱼呢。要说这小雨菲,真是地地道道的浦源小姑娘,爱鱼认鱼都是一流的,她还能清楚记得自家门前鲤鱼的模样呢。

浦源鲤鱼的最大特点就是不怕人,对人充满了信任。只要有人站在溪边,鱼群就会凑近,等着人来爱抚它们,给它们食物。

村民在溪边洗肉和菜的时候,鲤鱼便成群结队来捣乱了。它们争先恐后地咬紧眼前的美食,你拖我拉,谁也不甘示弱。要是人驱赶它们,它们就佯装离开,其实在暗中观察人的态度。只要稍不留神,它们便一口衔住美食溜之大吉。尾巴一摇一摆,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小小的一块光饼,就可以让鱼儿在水里追逐舞蹈,踏浪弄鳞,引得岸上的人们一阵阵欢笑,这是浦源人特有的娱乐方式。

说起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鲤鱼,村民们如数家珍,他们还给一条条鲤鱼起了名字。“河里这条黑色的鲤鱼,头上有两点亮亮的,就像驸马的官帽上插的两朵金花,我们把这个鱼叫‘驸马鱼’,那条胖胖的红鲤鱼,我们叫它‘公主鱼’。你看看我们站在这里,这一大群全部都来了,就像开会似的。”村民七嘴八舌地向每个游人介绍可爱的鲤鱼,乐此不疲。

三月是鱼产卵的季节,公鱼成群结队地追求母鱼,追到了下游无法返回,村人就集体出动,把鱼一条一条抓回来放回河里。令人称奇的是,鲤鱼溪中的鲤鱼也只愿生长在浦源村里,颇有故土难离之感。每当雨季来临,鲤鱼便咬住溪壁上的绿菖蒲,防止被水冲走。一旦被水冲到下游,它们也是千方百计逆流而上,“跃龙门”回家。

每日清晨,浦源村村民郑传康的母亲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溪中的鲤鱼祈祷。祈祷上天降下福瑞,保佑人鱼平安。“我老母亲对鱼非常关心,她看到鱼死了、少了,就会非常心疼。”郑传康说。

浦源人不吃鲤鱼,碰到有人卖活的鲤鱼就买来放生。鲤鱼在浦源人心目中是“风水鱼”、吉祥物,跟整个家族近千年来的兴旺发达是息息相关的,所以浦源人爱鱼如命,敬鱼如神。

鲤鱼,以各种形式渗透进浦源人的生活中。在郑氏宗祠里,顶住椽檩的斗拱,廊檐上的饰物,甚至石坊的一角,都被刻上了鲤鱼的图案。如今浦源的姑娘出嫁,也要带上娘家的鲤鱼到婆家放养,或许是为了守住作姑娘时的那份心安,或许是企盼鲤鱼也能给婆家带来吉祥。

在浦源,有一个“美国新娘”的故事。新郎是家住鲤鱼溪畔的郑传文,新娘是来自美国西雅图的林娜。2003年3月,在厦门进修的郑传文认识了林娜。在日常的接触之中,传文经常给心上人介绍鲤鱼溪的故事,并给林娜看相关图片书籍。林娜被深深打动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人鱼同乐,这是一种多么独特的风景,真是独一无二。”一段时间后,两人便结成伉俪。可以说,是鲤鱼的魅力,是浦源人与鱼之间这份深深的情,促成了这段姻缘。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傍晚时,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望着快乐温顺可爱的鲤鱼,一天的劳累便飞到了九霄云外。邻村的一些村民受到浦源村的影响,视鲤鱼为吉祥物,也经常把钓到的鲤鱼送到鲤鱼溪放生,也形成了不吃鲤鱼的习惯。淳朴的爱鱼之风,将影响越来越多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八百年的厮守

每年农历的三月初三,鲤鱼溪边的郑氏宗祠都会迎来“重三”祭祖仪式,郑氏族人便会抬出那厚厚的几十卷家谱。这一刻,郑氏族人便可以遥想当年祖上的辉煌了。

郑氏先祖可以追溯到西周末年,他们本是周王室姬姓。当年周宣王的弟弟姬友受封郑国,他的子孙就以国名为姓,改姓郑了。之后,郑姓一直是中华历史上的显赫姓氏。就在北宋一朝,郑氏族人还是进士辈出,达官不断。但是从郑尚公之后,浦源郑氏这一支却再无大官出现,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郑尚公不满于南宋******的偏安,自从弃官隐居在此之后,便留下祖训,耕读传家,读书不考取功名,不做官。

从此,浦源人读书不为做官,乐得与一溪鲤鱼为伴。一边是诗书礼易乐,一边是油盐酱醋茶,日子就这样过着,一过就是八百年。

春山新雨后,万木竞争荣。在周宁县初晴诗社诗友聚会上,郑孝禄与三两诗友在鲤鱼塘上吟诗题咏,享受着这诗酒相随,鱼水相伴的惬意人生。“一派清流绕古村,人鱼相处两情敦。迎宾喜作银梭漾,戏水争成玉尺翻。得所自轻题雁塔,蜚声何重跃龙门。”这一幕,是八百年来浦源文人生活的写照,有多少前人将青春理想都付与这新雨初晴,都付与这月白风清。

既然是耕读传家,读书之外就是耕作生息,养家糊口,农耕毕竟是农业社会的主要生产方式。但是,如今的浦源人也受到了外部世界的冲击,人们更多地选择了外出经商。20世纪80年代以后,浦源人纷纷前往上海、广州等地做生意。因为诗礼传家的祖训,他们坚持诚信经营;因为人鱼和谐共生,他们笃信和气生财。目前村中资产在千万以上的富户不下几十家。富起来后的浦源人,更把村里的这一溪“锦鲤”作为帮助他们致富的功臣。

说起“锦鲤”这个名字,浦源人也有说法。郑传康说:“一是因为鲤鱼颜色多,有几十种,所以人们都把它称为锦鲤;另外一个,是因为‘锦鲤’跟我们这里方言的‘进利’相像,大家就更喜欢这个名字了。做生意的人都喜欢到鲤鱼溪来旅游,来看锦鲤,就是为了取‘进利’的名头,觉得见了锦鲤,摸了锦鲤,他们就能财源广进,生意越来越旺。”

从鲤鱼身上讨得吉利的人经商走了,愿意与鱼厮守的人留下来了。

郑传康一家有八口人,现在有五口在上海。家里只剩下自己照顾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与十几岁的小儿子读书。母亲已经习惯了与鲤鱼做伴,习惯了这山村生活的宁静,而15岁的儿子却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这就是浦源,安详深处正涌动着青春的骚动,浦源人正日益与山外的世界连在一起。从这一种意义上来说,浦源已不是桃花源。

如果说山象征着稳定、坚持;水则意味着灵动、流转。而山环水抱的浦源村,一面将“耕读传家”的祖训薪火相传,一面又将它进行演进与扬弃。

一场连绵的春雨过后,溪中的鲤鱼终于活跃了起来,它们又在力争上游。

听到小鲤鱼又要跳龙门了,小雨霏飞跑地去看,这一次,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世纪之交,浦源鲤鱼的故事还被一些教育专家选入北京市的小学语文实验课本,或许他们希望,鲤鱼溪的这个演绎八百年的人鱼奇缘的故事,能感动天下更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