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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集篇(15)

【魏国公韩琦镇大名日,有人献玉杯二只。曰:“耕者入坏冢而得之。表里无瑕可指,绝宝也。”公以白金答之。尤为宝玩。每开宴召客,特设一桌。覆以锦衣。置玉杯其上。一日召漕使。且将用之酌酒劝坐客,俄为一吏误触倒,玉杯俱碎。坐客皆愕然。吏且伏地待罪。公神色不动,笑谓坐客曰:“凡物之成毁。亦自有时数。”俄顾吏。曰:“汝误也,非故也。何罪之有?”坐客皆叹服公宽厚之德不已】意思是:韩琦镇守大名府时,有人献上两只玉杯,说:“这是种田的人在荒坟中找到的,里外都没有瑕疵,是绝世之宝。”韩琦用白金答谢献杯之人。他十分喜爱这对玉杯,每逢召开宴会款待客人,都要特设一桌,上盖锦缎,将玉杯放在上面。一天,韩琦招待管理水运的官吏,准备用这两只玉杯盛酒,款待客人。谁知,一位侍卒不小心撞倒了桌子,两只玉杯都摔碎了。客人们都很吃惊,那位侍卒也跪在地上等候发落。韩琦脸色依旧,笑着对客人们说:“任何物品都有毁坏的时候。”然后,他回过头来对那位侍卒说:“你是失误造成的,并不是故意的,有什么过错呢?”客人都对韩琦宽厚的德行赞叹不已。

【富文忠公少时,有骂者,如不闻。人曰:“他骂汝。”公曰:“恐骂他人。”又告曰:“斥公名云富某。”公曰:“天下安知无同姓名者?”】意思是:富弼年少时,有人骂他,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有人告诉他说:“他在骂你。”富弼说:“恐怕是骂其他人吧。”那个人又告诉他:“他指名道姓地骂您。”富弼说:“天下难道就没有同名同姓的人吗?”

【吕蒙正拜参政,将入朝,有朝士于帘下指曰:“是小子亦参政耶?”蒙正佯为不闻。既而同列必欲诘其姓名。蒙正坚不许,曰:“若一知其姓名,终身便不能忘,不如不闻也。”】意思是:吕蒙正被任命为宰相,这天正要上朝时,一位官吏在门帘下指着他说:“这个小子也能做宰相?”吕蒙正假装没有听见。而同行的官员却一定要弄清那个人的姓名,吕蒙正坚决不同意,说:“一旦知道他的姓名,便终生都忘不了,还不如不知道呢。”

【狄武襄公为真定副帅,一日,宴刘威敏,有刘易者亦与坐。易素疏悍。见优人以儒为戏。乃勃然曰:“黥卒乃敢如此。”诟骂武襄不绝口,掷樽俎而起。武襄殊自若,不少动,笑语愈温。易归,方自悔,则武襄已踵门求谢】意思是:狄青曾经担任过真定副统帅。一天,他设宴邀请刘威敏,刘易在座。刘易向来粗疏强悍,见席间唱戏的人扮演书生,不禁勃然大怒,说:“发配为兵之人竟胆敢如此!”因此大骂狄青不绝于口,并扔东西。狄青神色自若,一动不动,谈笑之语更加温和。刘易回到家中,正自我惭愧时,狄青已登门道歉来了。

【王吉为添差都监,从征刘旰。吉寡语,若无能动。为同列斥。吉不问,唯尽力王事。卒破贼,迁统制】意思是:王吉任添差都监,随军征讨刘旰。王吉平时少言寡语,好像没有什么能感动他,因而被同事斥责,但他仍不闻不问,只是尽心尽力地做事。终于打败了敌人,荣升为军队统制。

【尧夫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者,温润之物,若将两块玉来相磨,必磨不成。须是得他个粗矿底物,方磨得出。譬如君子与小人处。为小人侵陵,则修省畏避,动心忍性,增益预防,如此道理出来。”】意思是:范尧夫解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句话时说:“玉,是温润之物,若将两块玉石相磨,肯定磨不成玉。必须用粗糙的矿石,才可以磨得出玉。譬如君子与小人相处。被小人所欺,要自己修炼,耐心忍让,从而增加预防能力,这也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

【韩魏公因谕君子小人之际。皆应以诚待之。但知其为小人,则浅与之接耳。凡人之于小人欺己处。觉必露其明以破之。公独不然。明足以照小人之欺,然每受之,未尝形色也】意思是:韩琦说,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都应当以诚相待。知道他是小人,与他交往浅一点就行了。一般人遇到小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就一定要揭露他,唯独韩琦不是这样。他的贤明足可以认清小人的欺人行为,但是他每每遇到小人欺负,都要接受下来,从不形之于色。

【先生每与司马君实说话,不曾放过。如范尧夫,十件只争得三四件便已。先生曰:“君实只能受,尽人忤逆终无怒,便是好处。”】意思是:先生与司马光说话,不曾放弃过自己的看法。而与范尧夫,十件事情中往往只争得其中的三四件事便算了。先生说:“司马光只是因为能够忍受,即使别人顶撞,也不生气发怒,这是个优点。”

【韩魏公在魏府,僚属路拯者就案呈有司事。而状尾忘书名,公即以袖覆之,仰首与语。稍稍潜卷,从容以授之】意思是:在韩琦的官邸,部下路拯走近他的案桌,呈上文书,但是文书的结尾没有签名,于是韩琦用衣袖盖起来,抬起头与路拯讲话。悄悄地将文书抽出来,从容不迫交给他补签上名字的文书。

【陈文惠公尧佐。十典大州,六为转运使。常以方严肃下,使人知畏。而重犯法至其过失,则多保佑之。故未尝按黜一下吏】意思是:陈尧佐,做过十个大州的长官,六次任转运使,他常以公正而严肃的态度对待部下,使人感到敬畏,而对犯罪较重的人以及其过失,却多加原谅,所以不曾罢免过一位官吏。

【陈嚣与民纪伯为邻。伯夜窃藩嚣地自益。嚣见之。伺伯去后,密拨其藩一丈。以地益伯。伯觉之,惭惶。自还所侵,又却一丈。太守周府君高嚣德义,刻石旌表其闾,号曰义里】意思是:陈嚣与纪伯是邻居。纪伯晚上偷偷地将竹篱笆向陈嚣的地里移动,以增加自己的土地。陈嚣发现了,待纪伯走后,悄悄将篱笆又向自己这边移动一丈,使纪伯的地更大。纪伯发觉以后,感到十分惭愧,除去归还侵占的土地之外,又将篱笆向自己这边移动一丈。周太守认为陈嚣品德高尚,所以在石上刻下“义里”二字,用以表扬陈嚣。

【清河百姓乙普明兄弟,争田积年不断。太守苏琼谕之曰:“天下难得者,兄弟;易求者,田地。假令得田地,失兄弟心如何?”普明兄弟叩头乞外更思,分异十年。遂还同往】意思是:清河老百姓乙普明兄弟两人,为一块田地争夺了多年。太守苏琼教导他们说:“普天之下,难得的是兄弟,而容易得到的是田地。如果你得到田地,却失去了兄弟的情义,又有什么意思呢?”普明兄弟两人叩头,请求去外面再想一想,这样分开了十年的两位兄弟终于一同回家了。

【应令君曰:“人心有所愤者,必有所争;有所争者,必有所损。愤而争斗损其身。愤而争讼损其财。此君子所以鉴《易》之《损》而惩愤也。”】意思是:应令君说:“人心中有愤怒,必定要与人争斗;与别人争斗,必定要有所损失。因愤怒而与人争斗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因愤怒而与别人打官司会损失自己的财产。因此君子应以《易经》中的《损卦》警戒自己,不要轻易愤怒。”

【康定间,元昊寇边,韩魏公领四路招讨,驻延安。忽夜有人携匕首至卧内,剧搴帏帐。魏公问:“谁何?”曰:“某来杀谏议。”又问曰:“谁遣汝来?”曰:“张相公遣某来。”盖是时也。张元夏国正用事也。魏公复就枕曰:“汝携予首去。”其人曰:“某不忍,愿得谏议金带。足矣!”遂取带而去。明日,魏公亦不治此事。俄有守陴卒扳城橹上得金带者,乃纳之。时范纯祐亦在延安,谓魏公曰:“不治此事为得体,盖行之则沮国威。今乃受其带,是堕贼计中矣。”魏公握其手,再三叹服曰:“非琦所及也。”】意思是:宋朝康定年间,元昊侵略边疆,韩琦带四路军马前往讨伐,驻扎在延安。夜里忽然有人携匕首来到韩琦的卧室,猛地掀开了帏帐。韩琦问道:“你干什么?”对方回答道:“我来杀你。”韩琦又问:“是谁派你来的?”对方回答说:“是张相公派我来杀你。”当时,张元在西夏辅政。韩琦重新躺下说:“你把我的头拿去吧!”那个人说:“我不忍心杀你,把你的金带拿走就行了。”于是拿走了他的金带。第二天,韩琦也没有处理这件事。不久,守卫城墙的士兵报告说,在城墙上捡到一根金带,韩琦于是收回了金带。当时范纯祐也在延安,他对韩琦说:“这样处理这件事十分得体,如果不这样处理,就会有损国家的威望。现在拿到了带子,却中了敌人的奸计了。”韩琦握着他的手,再三说:“这不是我韩琦所能想到的。”

【范忠宣公亲族有子弟请教于公,公曰:“唯俭可以助廉,唯恕可以成德。”其人书于座隅。终身佩服。自平生自养无重肉,不择滋味粗粝。每退自公,易衣短褐,率以为常。自少至老,自小官至达官。终始如一】意思是:范纯仁亲族中有一位子弟向他请教,他说:“只有俭朴可以帮助人廉洁,唯有宽恕忍让可以帮助人成就美德。”于是这位子弟将这句话写在自己的书桌旁,终生奉为格言。范纯仁自己平生修身养性,对于饮食从不挑剔。每天从官府回来以后,立即换上粗布衣服,习以为常。从小到老,从小官到大官,始终如此。

【王公存极宽厚,仪状伟然,平居恂恂,不为诡激之行;至有所守,确不可夺。议论平恕。无所向背。司马温公尝曰“并驰万马中能驻足者,其王存乎?”自束鬓起家,以至大耋,历事五世而所持一心,屡更变故。而其守如一】意思是:王存为人极为宽容,身材伟岸,平时很诚实,没有偏激的行为。而他所坚持的事情,却从不让步。平时评论人事,中正平和,无所偏袒。司马光曾说:“万马奔腾中能够停下来立住脚的只有王存了。”

从成年起步入仕途,到老之将至,一生共侍奉过五代皇帝,忠贞不改。中间虽屡经变故,但他却始终如一。

【王化基为人宽厚,尝知某州,与僚属同坐。有卒过庭下。为化基智而不及。幕职怒召其卒笞之。化基闻之,笑曰:“我不知其欲得一智如此之重也。昔或知之,化基无及此智,当以与之。”人皆伏其雅量】意思是:王化基为人宽厚,曾任某州知州。这天,他与同僚聚在一起。有位士兵从院子经过,王化基招呼他,他没有回应就走开了。管事的人大为恼火,便用鞭子使劲抽打那位士兵。王化基听到这件事后,笑着说:“我不知道打声招呼竟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如果知道这一点,我就不会打这个招呼了。”大家无不佩服他的雅量。

【高防初为澶州防御使张从恩判官,有军校段洪进盗官木造什物,从恩怒,欲杀之。洪进绐云:“防使为之。”从恩问防,防即诬伏,洪进免死。乃以钱十千、马一匹遗防而遣。防别去,终不自明,既又以骑追复之。岁余。从恩亲信言防自诬以活人命,从恩惊叹,益加礼重】意思是:高防当初任澶州防御史张从恩的判官时,有一名军校叫段洪进,偷公家的木材做家具,张从恩大怒,准备杀了他。段洪进撒谎说:“这是高防让我干的。”张从恩向高防求证,高防确认了此事,段洪进免于一死。于是,张从恩送给高防一万钱和一匹马,打发他走了。高防平静地离去,始终不辩明自己的冤屈,后来张从恩又派人将他追了回来。一年后,张从恩的亲信说高防自己认罪,是为了救人一命。张从恩惊叹不已,更加礼待高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