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高僧传(中国古代名人传奇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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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鸠摩罗什——两朝皇帝发兵万里掳请而来的译经大师(6)

此人虔信佛法,再次遣使凉州,邀请罗什,可吕光再次断然拒绝。姚兴不禁大怒,立即决定效前秦故事,发兵邀请。

后秦弘始元年(399),吕光死,子吕绍继位。不久,吕光庶子吕纂杀绍自立,建元咸宁。咸宁二年(400),传言有某猪生子,一身三头。又听说东厢井中飞出一龙,来到殿前蟠卧。吕纂以为这是祥瑞,便将大殿改名为龙翔殿。不久,又有一黑龙升于当阳九宫门。吕纂便改九宫门为龙兴门。

鸠摩罗什进谏道:“如今潜龙出游,猪妖表异。大王应知,龙者阴类,出入有时,而今屡见,则为灾兆。必有下人谋上之变,还望大王克己修德,爱臣护民,以答天戒。”

此后又有一次,罗什与吕纂下棋。吕纂杀罗什的棋子时开玩笑说:“斫胡奴头!”罗什答言:“不斫胡奴头,胡奴斫人头。”胡奴是吕光之侄吕超的小名。可惜吕纂未悟其中含意,后来吕纂果然为吕超所杀,由吕超之兄吕隆即位。

再说长安方面,姚兴于弘始三年(401)五月,派陇西公姚硕德率大军西伐凉州。吕隆大败,于当年九月上表归降,并送子弟及文武旧臣五十余家人质于长安。

凉州破后,姚硕德立即找到罗什,顶礼膜拜,极尽恭的感情,所以上台以后便大力提倡和扶植佛教。对于罗什这样的超级大师,姚兴更是倍加优宠。史载罗什被迎入长安后,姚兴即“待以国师之礼,甚见优宠。晤言相对,则淹留终日;研机造尽,则穷年忘倦”。可见,姚兴对罗什的崇敬不光是帝王对佛法的利用,简直就是情投意合,心灵默契,以致终日相谈不知归,终年习法不知倦。有这样的好道之君,罗什的才华便有了用武之地,一生中最辉煌的时代到来了。

长安城北有一条宽阔的河流,由西向东,直通黄河,这便是渭水。渭水之滨有一座著名园林,名叫逍遥园。

这里溪水萦曲,湖湾秀美,青柳依依,楼台处处,环境十分幽雅。园内广开殿堂阁亭,最漂亮的要算逍遥宫、西明阁和澄玄堂。

罗什到长安不久,姚兴便把他安置到逍遥园中,居于逍遥宫内。接着又下敕创设国立译场,召募名僧大德,由罗什任译主,开始翻译佛典。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由国家提供资金、组织人力而开展的译经事业。译场地点先在逍遥园,后来又迁至长安大寺、中寺等地,参与的人员达五百人或八百人。规模之宏大,亘古未有。

长安的译经事业刚一开始,消息便迅速传向全国。

大江南北的四众弟子听说那位名震四海的大师已到了长安,于是不远万里,纷纷涌向长安,拜罗什为师,随其学法修道。弟子最多时达三千余人,其中比较杰出者,有所谓“十哲”、“八俊”,“四圣”等。“十哲”是指僧顗、僧肇、僧睿、道融、道生、昙影、慧严、慧观、道恒、道标。“八俊”即上述“十哲”中的前八位。“四圣”

一般指僧肇、僧睿、道融、道生四人。

罗什门徒中影响最大、声望最高的是僧肇。罗什还在凉州时,僧肇便慕名由长安千里迢迢从之受学。罗什来长安后,僧肇也随之同至。僧肇俗姓张,京兆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出身贫苦,幼时以代人抄书为业,熟悉中国传统文化,喜爱老庄学说。后来见到《维摩经》,“欢喜顶受,披寻玩味,乃言始知所归矣,因此出家”,苦读三藏,精通法义,二十岁已“名震关辅”。师从罗什后,时时咨禀,所悟甚多,特别是对罗什所传的般若法空学说领会最深,并有独到见解,写下了一系列在中国佛教史乃至整个中国思想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的重要论文,后人将其中最重要的四篇汇集在一起,名曰《肇论》。

此四篇文章是《不真空论》、《物不迁论》、《般若无知论》、《涅槃无名论》。由于僧肇思想深邃,文辞优美,在阐发佛理时大量融合吸收了传统思想特别是当时盛行的老庄学说的思想与方法,因而受到广泛的欢迎和高度的评价,被视为中土僧人中的“解空第一”、“精难第一”、“玄宗之始”。

僧睿,魏郡长乐人,十八岁出家,至年二十二岁后,游历各邦,处处讲说,尤精禅法。后秦国司徒姚蒿将僧睿推荐于姚兴,赞其为“邺、卫之松柏”。姚兴召见僧睿后,认为他“乃四海之标领,何独邺、卫之松柏”,于是,给僧睿以优厚待遇,让其协助罗什译经。史载“什所翻经,睿并参正”。有一次,罗什译《法华经》,参照过去竺法护的旧本。有一句说“天见人,人见天”,罗什翻译至此,认为过于直译,总觉不太合适,但又不知如何表述为好。

僧睿建议说:“可否说人天交接,两得相见?”罗什一听,高兴地说:“是这样!是这样!”僧睿在这方面对罗什的帮助是极多的。罗什叹道:“我翻译经论,能与你相遇,真是无憾无恨啊!”

道融,汲郡林虑人(今河南林县)。十二岁出家,至年三十岁,才解英绝,穷究内外经书。罗什入关后,即前往咨禀。不久,受姚兴之命,进住逍遥园,参与罗什译经,出力甚多。罗什曾慨叹道:“佛法之兴,融其人也。”罗什还称赞他为“奇特聪明释子”,是第一个能理善辩的人。传说来自师子国(今斯里兰卡)的一个外道,来长安与汉僧角逐辩力,关中僧众竟无人敢于应战。

罗什即动员道融出面,在姚兴的亲自主持下,登坛辩论,取得胜利。

道生本姓魏,河北钜鹿(今河北平乡)人,寓居彭城(今江苏徐州)。“幼而颖悟,聪哲若神”,后随竺法汰出家学佛,进步神速。至年二十,“讲演之声,遍于区夏(指中国),王公贵胜,并闻风造席;庶几之士,皆千里命驾”。罗什入关后,道生慕名北上,远投罗什门下受学,并奉王命协助罗什译经。道生的聪明才智、妙解经论给长安僧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关中众僧,咸谓神悟”。

除了上述“四圣”之外,罗什门下的众多弟子均在某些方面为罗什的译经弘法事业作出了贡献。如弟子道恒,“游刃佛理,多所通达”。弟子道标也“神气俊朗,有经国之量”。弟子昙影思维敏捷,条理清晰,被罗什称为“此国风流标望之僧”。弟子慧睿,阅历丰富,“殊方异义无不知晓”。弟子慧严博读诗书,精严佛理。弟子慧观在罗什门下“访核异同,详辩新旧”。时人称“通情则生(道生)、融(融道)上首,精严则观(慧观)、肇(僧肇)第一”。弟子昙无成宗奉师说,善谈实相之理。

弟子僧导奉命协助罗什译经,《参经》四十卷,与罗什在龟兹王新寺古屋中看到的《放光般若经》是同本异译。

姚兴亲临译场,协助翻译,当年十二月十五日译完,次年四月二十三日校完。此经为般若类精华,译出后流传很广,影响很大,至今依然盛行于佛门。

弘始六年(404)十月十七日,与厨宾僧弗若多罗、西域僧昙摩流支合译《十诵律》五十八卷。后来,罗什的戒师厨宾僧卑摩罗叉又在寿春增译成六十一卷。同时,后秦司隶校尉安城侯姚嵩邀集了沙门与罗什开始翻译《百译》,共二卷。此论为印度提婆菩萨著,与龙树的《中论》、《十二门论》全称“三论”,是中观学派的基本论著,也是罗什视为心要、极力弘宣的重要著作,中心内容就是般若学的“空”观理论。

弘始七年(405)六月十二日,译《佛藏经》四卷。

十月又译《杂譬喻经》一卷,《菩萨藏经》三卷,《称扬诸佛功德经》三卷。

弘始八年(406)夏,应安城侯姚嵩之请译《妙法莲华经》八卷。此经以般若性空学说为基础阐释佛法三乘归于一乘的理论,包含着许多大乘教义,译出后流传极广,影响巨大。与此同时,罗什还应姚嵩之请译《维摩诘所说经》三卷。据说,当时参译人员多达一千二百人。

此经一出,即广为流行,成为后世中国佛教最重要的几部经典之一。此年夏,罗什还开始翻译《华手经》十三卷,《梵网经》二卷。后者是中国佛教最重要的大乘戒律,出家在家佛徒均可受持,所以流行甚广。

弘始九年(407)译《自在王菩萨经》二卷。次年二月初至四月底译《十二般若波罗蜜经》十卷、《十二门论》一卷。《十二门论》是大乘空观的入门之作,以十二章阐释空义,言简意赅,理趣幽邃。

弘始十一年(409),译《中论》四卷。此为般若“三论”

中最重要的论书,依据并发挥般若学说,对佛教的缘起学说进行论释,借助“世俗谛”和“胜义谛”,论证“缘起性空”和“八不中道”的思想。这种思想是罗什弘法的重点所在,对中国佛教影响极大。

弘始十三年(411)九月八日,应后秦尚书令姚显之请译《成实论》二十卷,次年九月十五日完成。“实”

指佛教基本理论“四谛”之实。“成实”即成立四谛。

全书对四谛作新的解释论证,在佛门十分流行。

除上述经典外,罗什还与弟子协作译出《诸法无行经》二卷,《首楞严三昧经》三卷,《十住经》五卷,《持世经》四卷,《弥勒下生经》一卷,《金刚般若经》一卷,《遣教经》一卷,《禅法要解》二卷,《十住毗婆沙论》十四卷,《大庄严经论》十五卷,《十诵比丘戒本》一卷,《马鸣菩萨传》一卷,《龙树菩萨传》一卷,《提婆菩萨传》一卷。

与罗什有一定因缘关系而得以译出的重要的经典还有《四分律》六十卷,《长阿含》二十二卷。事情是这样的:罗什少年时代在沙勒的师父罽宾高僧佛陀耶舍与罗什志趣相投,彼此均十分欣赏。后来罗什到长安便劝姚兴派人迎请佛陀耶舍。这样,佛陀耶舍便到了长安,与罗什一道译经。除了一同合作外,佛陀耶舍也单独开译。弘始十二年(410),佛陀耶舍受后秦司隶校尉姚爽之请,口诵《四分律》,竺佛念口译,道含笔录,两年后译成律本六十卷,成为中国佛门最权威、最盛行的戒本,律宗即以此而建立起来。其中内容卷。《十二门论》

是大乘空观的入门之作,以十二章阐释空义,言简意赅,理趣幽邃。

其中内容大多是经罗什译成汉文的。例如大小品《般若经》、《大智度论》的翻译,由于译语流畅,推动了大乘佛教般若学说的传播,而这种学说是被中国各个佛教学派、宗派用来建立宗教理论体系的重要思想资料。从南北朝以来盛行的中国佛教学派中,《成实论》是成实学派(或成实宗)的主要经典,《中论》、《十二门论》、《百论》是三论学派(或三论宗)的主要经典。隋唐以来兴起的中国佛教宗派中,《法华经》是天台宗的主要经典,《阿弥陀经》是净土宗的主要经典,《维摩诘经》、《金刚经》

是禅宗的主要经典。特别是《金刚经》几乎是家喻户晓,影响极大。另外《弥勒成佛经》和《弥勒下生经》是流行极广的弥勒信仰的主要经典,《坐禅三昧经》是第一部大乘禅法经典,《十诵律》是第一部完备的汉译小乘戒律,《梵网经》则是第一部大乘戒律。这些经典都成为中国佛教最重要的经典,对中国佛教思想体系的形成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弘始十五年四月十三日,罗什忽觉浑身不适,不禁一惊,合十静思,深感不妙,于是,他急忙说出三番神咒,让外国弟子诵念,以图自救。可咒诵了三遍,依然无济于事,他知道,自己生命的极限终于到了。

罗什放下手中的梵夹,将弟子们召到座前,平静地对他们说:“我与大家因为佛法而相遇一起,然而弘法之事才作了这么一点,大家的愿望均未满足,我们却得就此永别。遗憾与悲痛真是无以言表!”

众弟子个个表情沉重,不知如何安慰师父。这时,罗什接着又说:“我自己其实也是个暗昧之人,勉强承担了传译大法的重任。十一年来,共译出经论三百余卷,除了《十诵律》一部尚未来得及删订之外,其他经论皆无谬失。为师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所译经论,流传后世。所以,还望大家携手合作,共同努力,广泛弘通这些经论。”

僧肇等人立即回答说:“师父放心,我等一定谨遵师命,铭记师恩,力弘大法,利益群生。师父所译之经论,必将光耀九州,音传千古。”

罗什一听,脸上掠过一丝欣慰。这时,又一阵病痛袭来,诀别的时刻到了。罗什拼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说道:“为师现在于众弟子面前,以最真实的心,虔诚地发誓:若我所传之经论的确无谬,那么就让我火化之后舌头不烂!”

众人全都俯身在地,合十敬礼,虔诚祝祷。

一代大师终于合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几天后,姚兴传令,按大师之遗愿,以外国沙门的后事法式,在逍遥园内以火焚尸。果然薪灭形碎,唯舌不烂。

众人由此更加坚信师父所传经论畅达无谬。

不久,从西域来了一位沙门。他看了罗什所译经论后说,罗什大师所译只不过是其所诵经论的十分之一。

可惜人生有限,大师又备受挫折,满腹学识只得随着荼毗的烈焰一起消失于茫茫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