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里到各部衙门,从京城到大明朝各地,到处都布满了刘瑾的爪牙和走狗。其中也有个别人并非真心实意跟着刘瑾狼狈为奸,如康海、王九思等人,就因为是刘瑾同乡的关系才被卷入阉党行列的。刘瑾的这些狐群狗党中,大多数都是蝇营狗苟之辈,都是因依附刘瑾而臭名远扬的。焦芳,原是孝宗朝吏部旧臣,与刘瑾早有往来,因向刘瑾告密而入内阁。他的入阁打破了明王朝的先例。明太祖朱元璋时就明确规定,吏部不得兼任阁务。因为内阁看样拟票,也就是草拟诏令,吏部主持铨选官员,如果二者兼而有之,便是真宰相,权力太大,皇上不放心,所以悬为厉禁。焦芳在刘瑾****下以吏部尚书入阁,打破了朱明王朝的惯例。可见明王朝的祖宗之法,在刘瑾的眼里不过是一纸空文。
在刘瑾专治下,以史部尚书入朝阁的焦芳,每次见刘瑾必称“千岁”,自称“门下”,以表示效忠。
在正德初年为右都御史,总督宣府、大同、山西军务的刘宇,由焦芳引荐给刘瑾。刘宇却第一个给刘瑾纳贡万金。刘瑾见到刘宇送来的贡金眉开眼笑,高兴地说:
“刘先生如此厚我。”于是刘宇先升左都御史、再升兵部尚书,后升文渊阁大学士,成为刘瑾的党羽。
刘瑾为东宫太监时就和曹元气味相投,勾结在一起,刘瑾得势后,曹元先任兵部尚书,所有升降任免,全部听从刘瑾的旨意。后来升入内阁。锦衣卫指挥杨玉、石文义,都是刘瑾的心腹。石文义是太监石岩的养子,负责北镇抚司事,被捕官员凡纳贿数量未能满足刘瑾要求者,都不予审理。杨玉在考选军职时擅自决定去留,滥派旗校侦缉,成了刘瑾得力的帮凶。
焦芳是刘瑾的忠实走狗,长期把持吏部。刘瑾讨厌翰林学士们的高傲,焦芳就想方设法把他们弄出去做外官。焦芳与某江西人不和,就勾结刘瑾下令把江西省举人名额裁减50名,并且不许江西人做京官,甚至企图连江西的历代历史名人也予以惩罚,把宋代的王安石、元朝的吴澄等江西人都列榜定为奸逆,以便“戒他日不得滥用江西人”。刘瑾弄权期间变更法制,大多数都由焦芳一手操作。
仅次于刘瑾的大贪污犯焦芳,他把持吏部,手握官吏任免大权,所以四方官吏要行贿刘瑾,必先贿赂焦芳。
广西田州土官岑溶犯案,有一美妾也被以叛逆家属没为官奴。焦芳知其美貌后,便贿索入室,成为专房姨太太。
但这位美妾却嫌焦芳太老,不能满足自己,于是悄悄地与其子焦黄中暗中通好,勾搭成奸。焦芳知道此事后就与其子大打出手,争斗于室。
刘瑾的另一个忠实走狗张彩。也是由焦芳引荐给刘瑾的。他初见刘瑾时,衣着华丽,对刘瑾极尽恭敬之词,且谈论滔滔不绝,多有文采。刘瑾大为喜爱,立刻委派张彩为吏部文选郎。不久,又升为吏部尚书。张彩死心塌地的追随刘瑾。把贿赂一半以上拿来孝敬刘瑾;刘瑾宠爱张彩,甚至超过了焦芳。每次进言,刘瑾都能听从。
张彩看到刘瑾擅权太久,贪贿无忌,恐怕集怨太多,引起变故,便想缓和一下,先劝刘瑾加强对宦官的控制,免生事端;又给刘瑾进言说:“现在给您送东西的官吏,都不是他们自己掏腰包,而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还没有做官的给您送东西,也不是从自己家里拿来,而是在京城借了钱,等他们做了官后再用公款去偿还。您何必因此结怨,留下后患呢?我看您不如以拒贿谢天下,求个长远。”此话果然中听,刘瑾深以为然。恰在此时,御史胡节巡按山东回来;给刘瑾带回了丰厚的礼品,刘瑾下令将胡节下狱。少监李宣、侍郎张鸾、指挥知同赵良从福建回来,给刘瑾孝敬白金2万,也被刘瑾定了罪。
刘瑾也因拒贿得到了好名声。
暂时的收敛是为了永久的占有,任何一位赃官都不会因为暂时的收敛而停滞不前的。像张彩这样的刘瑾狗党,其劣迹也就远远不止于此。吏部不仅地位显要,而且权力很大。按照明朝的制度,吏部每年都要对文武百官进六考六选,看他们是否称职,然后决定是升,是降,是褒,是贬。还有那些苦读了十年寒窗的进士、举人,是无官可授的“候补”官吏,更是急于求官。他们可否被录用,是留京师还是外放,是领到肥缺,还是得到苦差,全凭吏部一句话。张彩自任吏部尚书以来,首先通过考选官吏为自己树威。张彩考核工作十分严厉、刻薄,使下属望而生畏,唯恐丢了铁饭碗,或被委任苦差使。
百官也就千方百计地来巴结奉迎张彩。张彩是个搂钱的能手,他的威严也就自然而然地树立起来。其次是大肆索贿。谁走他的门子,不榨干油水是不会发放通行证的。
他爱钱不吝啬,把索贿来的大量钱财拿去孝敬刘瑾。他深知自己的权力是刘瑾赐予的,只要刘瑾不倒台,他的财源就永远不会枯竭。为了巴结刘瑾,张彩还自做主张,把刘瑾的哥哥刘景仁,一个老实巴结的农民弄来做了“都督”,虽然这个头衔有官而无实,却也十分风光排场。
张彩这一招术比焦芳的高明。
深谙有钱有势便可为所欲为的张彩。贪婪女色,是刘瑾当道时有名的大淫棍。抚州知府刘介,被张彩提拔为太常少卿。他听说刘介在京城娶了一个美貌如玉的小妾,便身穿盛装前去刘家道贺,见到小妾果然十分可人,就对刘介说:“我抬举你做了大官,你拿什么来报答我呢?”刘介诚惶诚恐地谢道:“凡身外之物,您看上什么拿什么!”张彩奸笑着说:“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来人呀,给我将夫人抬回去!”刘介眼睁睁地让张彩将老婆抬去了。张彩将刘介的小夫人玩腻了,又听说平阳知府张恕的小老婆漂亮,前去索要,张恕不肯,张彩就窜通御史张禴借故将张恕治罪下狱,张恕无奈,托人说话,献出小妾方才免罪。这些狐群狗党都是奴才,不管他们的地位有多高,可主子刘瑾认起真来,并不把他们当人看。焦芳虽然贵为内阁大学士,在大庭广众之中,经常受到刘瑾的怒斥,其他小走狗的地位连一条狗都不如。
正德二年(1507)闰正月,刘瑾假传圣旨,令吏部、兵部凡进退文武官员,必须先到刘瑾处讨论通过。然后才准予上奉本。从此把文武百官升降大权掌握在刘瑾的手中。官员们为了升职或捞到肥差事,就千方百计地讨好、巴结、贿赂刘瑾。
刘瑾在贿赂把受贿的数目字用暗语称“万”为“方”,称“千”为“干”。刘瑾手下有个老乡,叫韩花,是西安人,他是专门帮助刘瑾收受贿赂,讨价还价的走狗。有些官员今日因行贿升了官,明日又因谢礼太薄,被革职或强令退休。也有因送了贿赂而被起用或滥加提升。如都督神英因重贿刘瑾,自己冒报边功,被提升为淦阳伯,并获得免死诰卷,俸禄增加到800石。武状元安国应任指挥使,赴陕西三边立大功,因无钱行贿,刘瑾便将他编入行伍戌卒之中。平阳伯陈雄不迭贿赂,被刘瑾诬为贪污,不仅夺去了前朝赐予的免死诰卷,而且削爵抄家,全家被押送到海南充军。边境将官违法,只要给刘瑾送来厚礼,便不予追究,甚至会被提升重用。
官员凡进京朝见皇帝,或从外地出差回来,都要先见过刘瑾,送上厚礼,然后才能被安排去见皇帝。刘瑾初索贿时,每次不过百金,刘宇破例一次送上一万金,刘瑾便派他去做兵部尚书,后来入了内阁。三司官员(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求见,最初例纳贿千金,有的甚至送四、五千金;地方官吏求见刘瑾,须送上万金,甚至有的送礼的数目高达二万。可有些地方官吏进京后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两,就先在京师借帐,回到地方后设法偿还。刘瑾为了更多地索取贿赂,下令大明朝各地巡抚都必须到京师接受敕封,以便勒索。这些巡抚进京以后,人人纳贡,个个献宝。稍有怠慢,就要遭祸殃。延绥巡抚刘宇拒绝进京,被刘瑾下令逮捕入狱。南京都御史张泰,因清贫献不出厚礼,只能送一些土特产,刘瑾不满,将他罢官。漕运总督、平江伯陈熊因拒绝向刘瑾行贿,被刘瑾削除封爵,谪戍边陲。宣府巡抚陆完迟到了,险些获罪,赶快给刘瑾送厚礼,才让他作为试用人员走马上任。给事中周钥出外回京,因向刘瑾求职时无金献送,被迫自杀。那些行了贿的官吏,回到地方上就心安理得地进行搜括,不仅可以孝敬权阉,从而主张贪污歪风的上升。
刘瑾向武宗朱厚照皇帝进言:“各地的镇守太监是个肥缺,如果将他们不断更换,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谋取这个差事,谁去了每年也会给皇上孝敬几万两银子。”
武宗朱厚照同意了这种做法,刘瑾就频繁地更换镇守太监,从中捞很多油水,镇守太监是个肥缺,宦官们争先恐后地谋求此职。他们一要贿赂权阉刘瑾,还要孝敬正德皇帝,完成朝廷下达的上缴指标定额。镇守太监每年进奉一次,谁完不成就撤职。当时定额是:南京15万两,两广13万两,湖广11万两,四川9万两,河南8万两,陕西7万两,其他各地也有差异。这些镇守太监以行贿谋职务,以“进奉”为名在地方上大肆搜括,其贪婪卑劣、巧立名目,达到了敲骨吸髓、骇人听闻的程度!就拿陕西来说,贪婪成性的太监廖鸾、廖鹏、毕真、刘琅都先后在此担任镇守,向老百姓要钱的名目非常之多:
“田有余粮钱,每亩银一钱;屋有地租钱,每间银一分;老人有拐杖钱;女儿有脂粉钱;寡妇有快活钱。”刘琅从陕西、河南镇守太监到南京守备太监,一路贪婪,变本加厉,搜刮来的钱财早已多得数不清,在自己家里造了一座玉皇阁,请术士为他炼银聚宝。
在武宗初年发生了鞑靼小王子部入侵宣府事件,朝廷派保国公朱晖、监军太监苗逵、右都御史史琳率兵前去迎敌。小王子部又转掠大同,被参将陈雄在顺圣川击斩80余人,夺回被掠去的2700多人。朱晖等以此奏捷,列出立功将士2000余人,其中大部分是虚报的。因太监苗逵的关系,武宗全部给予奖赏。朱晖先贿赂刘瑾,然后再次以此事请赏,兵部开始不同意,刘瑾一句话,朱晖便被加封为太保,1000多名将校都升了官。此后,边将请赏日益泛滥。正德四年(1509),陕西镇守太监廖堂,声称参随廖鹏斩敌134人,实际都是妄杀平民充数,为其请功,刘瑾收了廖鹏贿赂,廖鹏既得到了赏赐,还谋得了陕西镇守太监肥差事一职。
刘瑾专权,排斥异己,残酷地镇压反对派,其疯狂达到为所欲为、横行无忌的地步,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控制着“三厂”和锦衣卫。
在击败司礼监太监王岳之后,就掌握了司礼监,成为明廷太监二十四衙门中的首脑人物。他的同党马永成提督东厂,谷大用提督西厂。锦衣卫指挥杨玉、石文义也是他的走狗。武宗朱厚照初期刘瑾掌握着朝内特务机构。
刘瑾从正德元年到正德五年,厂卫特务都是刘瑾的爪牙走狗。走狗之间为了向他争功邀赏,都争着派遣特务到各地去侦访,于是,特务网络遍于各地,连穷乡僻壤都有他们的踪迹,闹得边远州县的老百姓看见骑着高头骏马、衣着华丽、说着京师口音的人,都吓得纷纷躲避。
地方官只要一听到这种风声,就赶紧上前献贿赂。一些地痞流氓也趁火打劫,冒充特务,招摇撞骗,敲诈钱财,闹得百姓胆战心惊。当时,江西南康县吴登显等几家富裕户,在端阳节开展龙舟竞赛,谷大用手下的特务侦知此事,上报刘瑾。刘瑾就以“擅造龙舟”的罪名将吴登显几家富裕户杀害,把他们家产没收。
刘瑾为进一步控制下属特务机关,又奏请武宗朱厚照设立内行厂。机关办公设在荣府旧仓地,刘瑾自任提督。内厂是专门监视侦察东、西两厂特务的机关,甚至所有宦官的行动也都在他们的侦缉范围,朝内简称内厂。
内厂特务的侦缉用刑,比东、西两厂更为凶狠残酷。凡犯罪人无轻重之分,一律先处杖刑,永远充军边疆,还要戴上150斤的重枷发配上路。官民即使犯有很小的过失,也难逃惩罚。为此被内厂致死者达数千人之多。
刘瑾有一次得到有大批外地佣工来京城谋生的消息,下令将他们全部轰走,还强令这些人中凡寡妇一律要嫁人;因饥饿而死的未葬尸体全要火化。这事引起京城骚动。当时的外地到京城谋生的佣工有酒保、磨工、卖水的,共计1000多人,他们被赶到城外后,就聚集于北京东郊,公开抢劫,并声称拼命也要刺杀刘瑾。刘瑾害怕出大乱子,就虚张声势,只杀了为首一人,便草草收场。给事中许天锡想以此事弹劾刘瑾,又怕参不倒刘瑾,许天锡怀揣奏疏忧愤之中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