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字将明,汴京祥符(今河南开封)人。原名甫,后改为“黼”。其人身量高大挺拔,长着一头黄粗支校的头发,一双深邃如墨的牛眼,一张方正皮薄的大口,一个坚硬的鹰钩鼻,使人一见难忘,一看便知狡诈奸佞。
崇宁年间,王黼侥幸进士及第,被委为相州(今河南安阳)司理参军,但因故被留京师,人编修局协修《九域图志》。此时的王黼,初入仕途,还只是一个刚刚混迹于官场的无名之辈。但说来也巧,当朝宰相何执中的儿子何志与他同在编修局,王黼就想方设法地接近他,极尽奉承巴结之能事。由于这一层关系,何宰相渐渐熟悉了王黼,并将他举荐于朝,升为校书郎。后来又晋升为符宝郎、左司谏。当时,左相张商英与右相蔡京二人势同水火,王黼此时成功地进行了一次投机。他帮助蔡京击败了对手。因此,蔡京对王黼十分感念,一旦恢复相位,就对王黼连连提拔,先提左谏议大夫,后升给事中,再进御史中丞,真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但王黼得势以后,其反复无常的小人面目马上暴露无遗。他为了迎合蔡京,亲自出面弹劾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何执中,恶狠狠地“疏其二十罪”,而此时还蒙在鼓里的何执中“犹称黼不已”。直到后来王黼与蔡京交恶,蔡京向何执中说明真相,并拿出“二十罪”的奏疏给何执中看,何这才恍然大悟,气急败坏地大骂王黼:“畜生乃尔!”
王黼以蔡京之力。平步青云。但当蔡京与郑居中不合时,王黼却又阳奉蔡京,阴结居中。蔡京察知,一怒之下,徙王黼为户部尚书,并拟进一步采取严厉措施。王黼急需寻找新的靠山,便转而“内连梁师成,外徇童贯”。在梁师成的援引下,转而又拜尚书左丞、中书侍郎。宣和元年(1119年)拜特进少宰,爬上了副相的高位。王黼由通议大夫连升八阶,直至宰相,其晋升之速,为有宋以来所仅有。此后,王黼为相十余年,对梁师成以“恩府先生”相称,并事之如父。王黼与梁师成两家住宅连墙,二人常“穿便门往来”,遇事策于秘室,结为死党,祸乱朝政。
随着官越做越大,王黼的贪婪之心越来越重。他开始日夜盘算怎样利用职权贪赃敛财,搜括民脂民膏,以供自己奢侈享乐。
宣和三年,王黼为了迎合宋徽宗追求奇珍异宝的嗜欲,与梁师成商量,奏置应奉司,专门为徽宗皇帝搜寻各地的美物特产,采办奇花异草,珍禽异兽,金银宝货。应奉司由王黼自领,而以梁师成为副。应奉司实际上是在税外搜刮人民的一个特殊的勒索机构,“四方监司、郡守,几尺寸之地,入口入味,莫不贡献”。国内珍奇宝玩“毕萃于燕私,极天下之费,率归于应奉”,对人民进行竭泽而渔、焚林而猎的大搜刮。王黼只顾取宠于上,“奉人君之嗜好而忽天下之安危”,各地无不遭其骚扰,怨嗟之声相闻,百姓无比痛恨,诉其罪过“擢其发不足以数”!
王黼统领的应泰局,打着为皇帝采办的旗号,自己从中渔利。他自兼提举,各地各级官吏无不闻风承办。于是各种奇花异木、珍奇珠宝华集京师,民间凡有一物可取,一物称奇,无不挖墙拆屋,悉归于官。但实际上,运至京师“而进帝所者,不能什一,余皆入其家”。王黼把从各地采办来的供奉之物,大部分私吞。其私家库内,珠宝充盈,黄金无算。御史陈过庭、京西转运使张汝霖等察其弊端,按察奏劾王黼贪污之罪,请罢应奉局,塞其弊源。结果王黼反诬一口,罗织这二人罪状,将二人远徙边鄙州郡。在王黼的淫威下,朝廷官员大都“畏之侧目”,对他的不法勾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黼当国,恃宠仗势,敲诈勒索的伎俩很多。宣和元年,王黼入相时,朝廷赐给他“城西甲第”一座,他“徙居之日,导以教坊乐,供张什器,悉取于官”,耗费无数。亲朋故旧,贺礼盈门,王黼借此捞了一大笔。王黼在昭德坊原有一座房宅,正好和门下侍郎许将的住宅连在一起,许氏妻貌美,王黼欲强夺许氏。许氏夫妇恩爱,坚决不肯答应,王黼就借故将许将一家逐出,强占他的宅第。
王黼喜食黄雀,每天都要带大群喽啰到郊外猎雀,不仅把老百姓的庄稼践踏得一片狼藉,所到之处,还得为这些恶徒进献美食。有时,为了有雀可猎,还强迫周围百姓手持竹竿,到处去驱赶黄雀。那些趋炎附势的地方官,还欺侮百姓,勒令当地每人交纳黄雀若干。这些地方官拿着百姓交纳的黄雀进献王黼,进雀多者皆得美官。王黼家黄雀最盛时,“库内黄雀自地积至栋,凡三楹”。
王黼贪污索贿的另一个拿手好戏是卖官鬻爵。王黼把持朝政,公然受贿卖官。进献多者,有高官美差;进献少者,给个职小权微的官应付一下;不进献者,则不管政绩如何,才学如何,要想加官进爵那是没门,不被黜落就很够意思了。王黼通过卖官鬻爵。捞取了巨额贿赂。
王黼还借口军事开支需要,“括天下了夫,计口出算,谓之免夫钱,凡得钱六百二十万亿”,其中大部分被王黼中饱私囊。
王黼贪污纳赃,无所不用其极,“培剥横赋”,积攒了大量钱财然后穷奢极欲,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位于汴京城西的王黼居第,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是城内罕见的华屋豪宅。室内以香木为案,以金玉为饰,绫罗绸缎,珍奇珠宝,不计其数。王黼卧室的睡床,全部用香木做成,镶金饰银,熠熠生辉,连睡觉时放鞋子的榻板都用纯金铸成。大榻四周。围以尺寸略小但同样奢华的小榻数十个,王黼家中“多畜子女玉帛自奉”,每晚挑选美姬数十人卧于各小榻上,拨弄琵琶古筝,和弦歌舞,以供王黼娱乐,名日“拥帐”。只要被王黼看中的女子,很少能够逃脱厄运。他将同朝官员邓之纲的关妾“诱夺”到手后,还捏造罪名,把邓之纲发配遥远的岭南。
王黼生活奢靡,日日宴饮,夜夜歌舞。一食之费,耗费惊人。王宅附近有一寺庙,庙内老惜每天做完功课,都要携带簸箕扫帚,将王宅阴沟里顺水流出的白米饭捞出来淘净晒干,数年之间,竟积成满满的一囤。王黼当政时,路有饿殍,人皆菜色,而他家雪白的大米饭却任意糟践丢弃,真是作孽。
王黼谄媚皇帝、秽乱纲纪有时全然不顾身份、场合和廉耻。他身为宰相,与徽宗皇帝在一起时,经常是一副猥琐秽亵的丑态。他和蔡京的儿子蔡攸侍宴时,常常“着短衫,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多道市井淫滤****”,“亲为徘优鄙贱之役,以献笑取悦”。有时,还在宫内玩耍列肆贸易的游戏,由王黼扮演市令(市场管理员),宋徽宗故意责罚“市令”,用鞭子抽打“市今”取乐,王黼则连连哀求宋徽宗:“求求尧、舜贤君,您就饶了俺这一回吧!”王黼和蔡攸还经常怂恿宋徽宗微服冶游娼馆妓寮,君臣在一起多次干出钻穴穿箭的勾当。有一次微行,王黼肩负宋徽宗爬越一堵墙头,墙比较高,宋徽宗踩着王黼的肩上去,但还差一点才能够着,于是宋徽宗对王黼喊道:“耸上来,司马光厂”王黼则应声道:“伸下来,神宗皇帝!”由此可见君臣狎谑到了何种地步。王黼等人还置国计民生于不顾,极力鼓动徽宗广建园囿,仿照江浙风格,多为村居野店,在里面放养了数千万只珍禽异兽。每当秋风萧瑟的夜晚,京城四周虎啸狼嗥,气氛如同阴森凄凉的荒野,有识见的人都以为这是不祥之兆。
王黼等人依阿在宋徽宗周围,一方面大肆敛财享乐,一方面欺蒙上下,********。浙江一带爆发方腊领导的大规模农民起义,王黼开始一直隐情不报。在对外关系方面,王黼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极力附和当时“联金抗辽”的主张,企图借助新兴的金国实力来攻打辽国。这样,既可掩盖国内日益激化的政治矛盾,又能迎合宋徽宗好大喜功的虚荣心理,因而计划很快被批准。宣和二年,宋与金签订了“海上之盟”,约定宋、金合兵攻打辽国,协议将北宋原来输纳辽的岁币转输于金。在这次兴兵攻辽中,王黼带着窃功固宠的私心,“身任代燕之责”,亲自督兵上阵。同时,王黼又借机摊派军饷,搜括民财以饱私囊,“于三省置经抚房,专治边事,不关枢密,括天下了夫,计口出算,得钱六千二百万绍”。
王黼靠金兵攻下燕京后,金人占据燕京,却不肯无偿还宋。王黼没奈何,“欲功之速成,许以辽人岁币四十万外,每岁更增加燕京代税钱一百万缗”给金国,以高昂的代价从金兵手中赎回一座空城。尽管是空城,对于王黼来说却捞到了资本,他以收复燕云之地的“武功”自居。自欺欺人地大肆邀宠。“凯旋”之日,宋徽宗亲率百官称贺,并当场“解玉带以赐,优进太傅,封楚国公,许服紫花袍,驱从仪物几与新王等”。王黼此番“宠倾一时”,连蔡京等人都为之折服和妒忌。
但是好景不长,正当北宋君臣文恬武嬉,沉醉在一片太平之声的时候,金人觑破北宋朝廷的虚实,于宣和七年挥师南下,直逼开封。宋徽宗得到金兵南犯的消息,张皇失措,为了保命,慌忙传位给太子赵桓,“诏天下勤王”,自己则带着蔡京、童贯等人仓皇南逃。王黼也“载其孥以东”,企图逃遁。
宋钦宗即位时,国难当头,朝野内外群情激愤,纷纷上奏揭露“六贼”贪赃败国的罪行。钦宗迫于众议,诏布天下,惩治“六贼”,王黼被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家产尽数抄没。当押送至雍丘南辅固村(今河南杞县)时,被追诏斩杀,对外传言为被“盗所杀”。王黼把持朝政,贪赃纳贿,作威作福迭十年之久,到头来,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果了不光彩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