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才子佳人故事(中国古代名人传奇丛书)
21592900000057

第57章 花燕芳玉骨冰肌怨春风(1)

中国传统的知识份子,在私生活上,很多人具有其两面性。一方面告诫子弟,不能涉足娼家,纵情声色;而其本人,却以风流自诩,涉足花丛。口里说的一套,实际做的又是一套,这跟官场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同出一辙。

清末的王闿运也不能例外。他中年时代,曾眷恋过衡阳名妓花艳芳。他与花爱得发狂,但终于碍于声名,难成眷属,以致终生遗憾。

1865年,正值而立之年的他,已斐声海内。这年冬天,学院放假,让学生回家过年。衡阳历来是湘南有名的商业城市,富商巨贾云集,都久仰他的清名,争相邀他赴宴。

他也好乘机向富商们筹措点学院经费,以弥补一些贫寒学生的生活费用补贴。他本来不爱跟这些商贾们打交道,但为了学院,为了培育人才,他只好虚与周旋。

一日,在一湘乡富商卢某捐了观察虚衔而设的酒宴上,正当宾主就坐之时,后堂出来了几个绝色歌女。行到桌前,向他盈盈下拜。这些姑娘个个都是浓妆艳抹,粉香袭人,王阁远一见,连忙说道:“恕我告退,我素来不近女色,仁兄盛情,我心领了!”

与他一同来赴宴的,有当时负责湘南学运的蒋松龙,一把拉住他道:“三兄,你又何必太拘谨了,召妓俏酒,乃是常事,历朝名士亦不例外,有道是‘身边有妓,心中无妓。’权只当逢场作戏,又有何不可?”硬是把他留下来了。

这卢老板也说:“久仰王山长清名卓著,不过今日召来的这几个,在琴曲诗词上,都有一定的造诣。”并指着为首的一个道,“她叫花燕芳,素以诗才闻名。燕芳,我事先已叮嘱于你,把你所作的诗集呈给山长斧正,你可曾带来?”

这时,那叫花燕芳的女子便莺声润耳地说:“已经带来了,只怕是卑劣之作,有污山长的青眼!”说罢,便把一本题为“倚云楼诗草”的诗稿谦恭地呈上。

王阁运不由接过,只见其字迹在娟秀妩媚之中微露阳刚之劲,不由惊问:“这字也都你写的?”

“小女子信手涂鸦,有污尊目,请山长不要见笑。”

王闿周运当时心想:这女子的手还有点灵气,练书法下了点功夫,“好吧,我看后交给卢观察转交于你就是!”

说罢顺手把诗稿放在茶几之上。不禁称许的点了点头,本当要翻开诗集看看,但转而一想:“一个青楼女子,能写出什么好诗来?”但又不便当场扫了她的面子,只好说道:“能否让我带回去,细细品读如何?”

“山长若能见赏,妾身正求之不得,如蒙山长披阅能予以指出谬误,则更为荣幸了。”

这时卢老板对其他几位歌妓:“你们唱曲以助酒兴吧!”这几个妓女随即润了润喉,舞袖扬眉地唱了起来。

除了开头一曲是唱的昆曲《思凡》之外,其余的尽唱的些“闹五更”、“思夫”、“反情”和“傅公子嫖院”等淫词艳曲。王闿运是个道学正统,听了很不是味道,欲想先行退席,又恐失礼。

何况,他也知这卢老板也曾国藩有点亲戚瓜葛。凭着钱财,捐了一个观察(相当于今日的地厅级官员)的虚衔,是衡阳的头面人物之一。只好以喝了几杯白酒,以身子躁热为名,想到后园走走,清凉清凉。

蒋松友知他性格耿直,过于迂腐。对这些曲调有些厌烦,也巴不得他离席,他们好尽情玩乐,也顺口搭言:

“卢兄后园有几株红梅,今日雪后初霁,正好踏雪寻梅,也是一番乐趣。”

王闿运对席间同坐的拱了拱手,信步来到园中。碎石砌成的一条小路上,真有几株红梅盛开,暗香扑鼻,倒有一番情趣。他负手而行,心想吟几句诗,但一时又想不出佳句,正在沉吟之时,却听得身后一声娇语:“山长,您真雅兴不浅呀!”

王闿运猛一回头,恰正是这位淡妆浅抹名叫花燕芳的姑娘。她上身穿一件藕荷色的绸面子皮袄,下系一条浅兰色薄棉裙,脸上仅是淡扫双眉,微微地搽了点胭脂。

在寒月照耀之下,显得甚是娟丽,给人以清艉雅致之感,不由问道:“你不在席前陪酒,来此做甚?”

“卢观察担心园中清寒,命小女子请山长回厅取暖。”

这时,王闿运突发奇想:“姑娘,你既能赋诗,眼前这白雪红梅,正是美的境界、诗的天地,你何不即景信口吟诗,让我见识见识!”

这花燕芳倒也落落大方,颦眉眨眼望了望园中周围的景色,对着迎风吐艳的红梅凝神品味,略一沉吟:“既蒙山长不弃,我就信口胡诌几句,请您不要见笑。”

于是她信口吟出:

寒月凌梅播暗香,

几枝斜隐沐清光。

飘雪泪似潇湘雨,

何处春风惹恨长?!

王闿运一听,这四句诗,论意境虽属一般,但出于一个年轻的青楼女子之口,也算难得。他不由正眼审视了她一番:“你这四句诗,借景把你的心事,一泻无遗,也可算得上佳作了!”

这时,不由王闿运感到青楼之中居然有这样的女子,又才华横溢,人又豪爽,真是难能可贵,不由有了几分好感。

当夜,他回到书院,打开她写的诗集。虽只有三四十首,但都很清浙飘逸,尤其是其中一首题为《无题》的诗:

人生离合等浮萍,

梦到邯郸便不醒。

满眼繁荣烟雾散,

空留江山数峰青。

更使他为之拍案叫绝:“这真是个才女,可称得上当代薛涛!……”由此,他对青楼女子的看法也不像以前那么固执了。

他暗想:人,不可一概而论,不能带颜色眼镜看人。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十里之内、必有知音”,此言谬不谬也……。

他决定第二天也假当地的著名酒家“玉棂东”定下一桌酒宴。回请这位卢“观察”,也邀蒋松友信陪,在给卢“观察”的请柬中还注了一笔:“昨蒙宠召,得睹花氏之诗,深佩此女之才。今晚略备薄酌,氦并邀其一叙,烦兄代约。”

这位卢老板,也就是这位卢“观察”,见了此柬,微微一笑:“嘻嘻,我说和尚不爱荤是假的嘛,世上不爱色的男子除非傻瓜蛋呢,如来佛祖跳出了五行山戒,他也钟情于观世音菩萨呢!嘻嘻,这位道学先生,居然也见色心喜了!”

当晚,在“玉楼东”酒家的这场宴会上,王闿运一扫昨日的矜持之态,对花燕芳有说有笑:“燕芳,你的诗集我全读了,可说得上是清词而句,寓意殊深。我拟出资,为你付梓,分赠我之相识,也好让我们知道当代有个小薛涛!”

蒋松友也趁机打趣:“王兄,她既是当代薛涛你何不做个当代杜牧呢!”

这句话不由王闿运满脸绯红,可是花燕芳落落大方。

她带着媚笑:“我怎能比得上薛涛,王山长也不是当代杜牧。他是当代朱熹,我又怎敢高攀。好在王山长没有做官,不然的话,会把我像严蕊似的问罪公堂呢!”

众人听了,不禁一阵哈哈大笑。王闿运觉得这丫头舌锋不凡,说得入木三分,叫人啼笑皆非,又不便发火,他不但不恼,反而从心内佩服她见识不凡。

卢“观察”见他满脸绯红,全无恼意,不免顺水推舟:“山长不要被这丫头说中了,偏名士风流,做一回杜牧如何?”

“对,杜牧‘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成为千古佳话。我们衡阳也是文化之城的风水宝地,今有此名花,王兄,良机不可错过呵!”蒋松友一旁凑趣。

王低头不语……

花燕芳抿嘴含笑……

卢已深知王对花已有倾心之意,宴里之后,干脆,快刀斩乱麻,雇了两乘小桥把他二人送到珠玑巷花燕芳的院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