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子一碰到沐华莲背上的伤口,似乎感到很痛,她瘦弱的身子轻轻一缩。
南宫胤手一颤,眼中掠过一抹慌乱,更加专注小心的擦拭起来。
他眼中的那种深深的痛楚和不忍,竟让婢女有有些回不过神来,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王爷看任何一个女人时眼中如此温柔。
南宫胤轻轻擦拭她伤口的血痕,又涂上一层止痛的药膏,丝丝清凉自背上散开,晕迷中,沐华莲似乎觉得伤口不那么痛了,蹙起的秀眉,这才渐渐舒缓开来。
风雨停歇,云开雾散,害羞的月儿,犹抱琵琶半遮半的从云隙中探出半边脸来。
淡淡的月光,水银一般,自雕花的窗格中倾进房里,洒在沐华清瘦的面上,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下洒落一片淡淡的疏影,原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容,越发显得苍白得几近透明,柔弱怜人。
漆黑的瞳眸中不自禁的蕴起一抹温柔痛楚,一向霸道冷漠的男子,以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目光,深深的注视着晕迷中的女子,修长的指尖,不自禁的抚上她瘦削苍白得让人心痛的面颊。
“沐华莲,难道,你永远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显出那么一点点柔弱,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是这段倔强,难道你不累吗……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倔强,这么坚强!也许……也许望掉过去,对你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
略微嘶哑的男音显得有一丝飘缈,望着晕迷中女子瘦削苍白的面容,一向坚定漠然的目光,忽然间变得朦胧起来,仿佛又回到了西楚为质的那段难忘岁月。
“臭小子,连你父皇都不要你,把你送到西楚来当质子,你有什么了不起!”
“你不过就是南朝的一个质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出风头!”
“别以为自己在南朝是皇子,在这里就可以飞扬跋扈,在这里,你只不过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打的狗!”
大雨滂沱中,一群纨绔子弟对着一个少年拳打足踢,少年一身是血,却紧紧的咬着牙齿,不肯发出一丝求饶的声音。
“还不给我住手,难道你们想打死他吗?”
不知道是谁喝了一声,一群纨绔子弟们一轰而散,将打得满身是伤的少年一个人留在泞泥中。
大雨如注,冷箭一般砸在少年伤痕累累的背脊上。忽然,一把雨伞在头顶撑开,为他挡去肆意的风西。
少年南宫胤,满身是伤的从泥泞中抬起头来,落红缤纷,风雨中的女孩子,缓缓蹲下来的小小身子,一袭红衣,颈边一从雪雕绒毛,在风中轻轻飞动,映衬着唇红牙齿白的明丽面容,竟美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分明只是一个弱质幼女,眉宇间却透出一抹和同龄孩子身上看不到的冷静智慧,及一抹让人心痛的倔强。
心不蓦名的一动,怦怦的跳了起来。
少年南宫胤忽然想到自己一身的泥泞,不禁窘迫,狠狠一抹面上的泥水,有些难堪的转过脸去。
“呵呵,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家伙呢!”一耳银铃般的笑声,依稀透着一抹讽刺,“不过,生在皇家,光有一身倔强脾气,那是不行的,若想不让人欺负,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再强大,知道吗?”
小小的女孩子,分明比自己小着好几岁,竟有一种看尽世事的沧桑语气教训自己,刚刚才被人欺负的少年,愤怒的抬起头来,却见女孩子抬起明艳的小脸,望着身后高耸的宫墙,花瓣一般的红唇似扬起一抹苦涩笑意,似对少年说,又是在自言自语。
“生在帝王之家,有很多事情不能选择,如果不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随时都可能被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将自己和亲人吞噬掉,万劫不复,不过,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呢,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真想好好的软弱一次!”小小女孩子明丽的面容上,忽然透出一丝疲惫的神情,“可不可以不勇敢一次!”
看着小女孩子眼中那种疲惫的神情,少年南宫胤有一丝恍然,心里尽有种蓦名的心痛和不忍,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倒底是什么事情,让她那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出现这种让人心痛的坚强表情。
不等南宫胤回过神来,不远处的马车里传来一声呼唤,女孩子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分说,将手中的雨伞塞进他的手里,扬唇一笑:“记住了,要想不被人欺负,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再强大,下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变得强大起来!”说着,冒雨奔回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华丽马车。
瞧着那女孩子所坐的华丽马车奔向高耸的宫墙,女孩子虽然坚强,但是却疲惫得让人心痛的表情,却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一生一世,都挥之不去,平生第一次,少年南宫胤的心里,有一个听不见,却又无比清析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我要变得强大!强大,再强大!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不再受欺负,活得像一个正真的人吗!或许,还有一个连南宫胤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原因,直到多年后,瘦弱的少年在无数次的风霜雨雪的洗礼中,渐渐变成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北静王,霸气十足的伟岸男子时,他才真正的明白另一个隐藏在心底的原因……只是,当他明白这个道理,却有一道身份的巨大鸿沟,化分在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