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宋词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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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玉琮拒绝谎言

玉奴如果记不错,他今年应该40岁。他足上穿着芦苇编制的草鞋,腰上围着一张麋鹿的兽皮。因为终日刻玉,他的皮肤已经被毒辣辣的太阳晒成了古铜色。他原本是圣地部落族长手下刻玉的玉奴,可是因为这几年东苕溪泛滥成灾,他们部族的居住之处地势低洼,整个部族面临灭顶的危险。

圣地部族的首领没有办法,他只有领着自己的族人,向地势颇高的姚山方向进发。姚山是木库部族的领地,两个部族因为争夺领地而爆发了一场大战,想起那场血肉横飞的激战,玉奴心中至今仍有余悸。

玉奴手中高举的玉斧先是被一个木库族人用木棒击飞,接着他被一只石镞射中了胸口。最后是木库族的通灵巫师尤次长老采草药救活了他,他就成了尤次长老的贴身玉奴。

尤次长老头长脸细目,戴羽毛冠,羽冠的周围还加饰着4块璜形玉器。他的身上穿着素色的麻质衣服,足下踩着木鞋,他的手里却拿着一个本族的通灵玉神。

手指长的玉神用充满智慧的眼睛瞪视着天空,那眼神里都是对天神的敬畏。其实良渚大地上的十几个部族原本是一片祥和,有的时侯,大家还可以互通有无。可是因为这几年天气变暖,附近雪山上的冰雪过多地融化,致使东苕溪水灾肆虐,大水淹没了良渚的许多低洼之地。

居住在低洼之地上的部族为了求活,总想寻求一块高地栖身,以至于不同部族之间的战争不断。尤次长老年前曾远去东苕溪的尽头——东海之滨查看过。东海海水也是因为天气变暖而暴涨,海水倒灌,已经淹没了很多海边低洼的陆地。

瑶山现在还没有到早春,可是地上的嫩草已经露头,看今年的天气将愈加温暖——东苕溪一定会更加泛滥。但天神保佑,木库族人居住在瑶山的高地。

可是水灾泛滥之下,其他受灾的部族一定会因为眼馋瑶山,向他们发起攻击啊!木库部族虽然击败了圣地部族的进攻,可也是大伤元气了。

怎么能挽救木库部族面临的危难呢?木库部族的朵达族长把尤次长老叫到了议事的石屋子里,朵达族长已经60多岁了,像他这样的高龄族长在良渚大地的部族中实属罕见。

朵达族长的眼睛里,都是恳切的光芒,他急问道:“莫非是因为子民对水神不敬?水神借助东苕溪的力量,在惩罚良渚大地上的恶人吗?”

尤次长老把手中的小玉神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他冥想了一会说道:“本族玉神告诉我,水神确实是在惩罚对他的兄神——木神不敬的子民!”

处在低洼之地的其他部族的族长和长老,他们为了修建更大更豪华的住所,将东苕溪两岸高大的柳树都砍伐殆尽了,没有了木神的保护,东苕溪两岸的河堤将不在坚固。

这就是东苕溪泛滥成灾的最主要原因啊。

尤次长老匍跪在地,他低声对面带愁容的朵达族长说道:“尊敬的族长,我们还是离开瑶山吧!”

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木库族占居着瑶山这块高地,早晚会成为众之失的。

朵达族长痛苦地摇了摇头说道:“本族族人的家在瑶山,本族的祭坛在瑶山,我们能去哪里?哪里没有水灾泛滥,哪里又是我们木库族人安身的乐园呢?”

尤次长老就把自己远赴东海,这一路天大地大的见闻讲给了朵达族长,可是固执的朵达族长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最后朵达族长问道:“有没有叫水神不再肆虐的办法?”

尤次长老把手中的玉神再一次贴到了自己的脑门上,根据通灵术,他终于求得了一个方法,那就是良渚大地上必须有一个肯于牺牲的贵族,他要把自己最珍贵的身体献给木神,借以求得木神的原谅。

尤次长老讲完,他匍跪在地上流泪道:“尊敬的族长,就让尤次把卑劣的身体献给伟大的木神吧!”

朵达族长连连摇头,说道:“你是本族的通灵巫师,如果你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了木神,那么本族以后谁可以对神灵问事呢?”

朵达族长站起身来,踱到了石屋的窗口,他望着窗外木库部族成片的居舍。用不容置辩的口气,说道:“朵达已经老了,就叫我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伟大的木神吧,如果水灾能够止歇,那么就是木库族人的万幸了!”

朵达族长要献身的消息迅速在瑶山传了开去,尤次长老领着族中其他的几位长老跪在朵达族长的石屋前,他们的意思是想叫朵达族长收回成命。可是朵达族长心意已决,尤次长老只得领人开始布置瑶山祭坛——朵达族长将会把通灵的十九节玉琮放到胸口上,然后躺在柴堆上,随着柴堆火起,朵达族长的肉体将被焚毁,可是他的灵魂将会沿着通灵的玉琮。去到木神的身旁,朵达族长的灵魂会乞求木神的谅解,解除水神加在良渚其他部族子民身上的灾难!

雕刻通灵玉琮的任务就落到了玉奴的身上,这种通灵的玉琮是外圆内方的柱体,共有十九节,在玉琮的外面,要刻上朵达族长的姓氏。要知道,给朵达族长雕刻升天玉琮的任务光荣无比啊!

可是尤次长老把一块整玉石交给玉奴的时候,玉奴愣住了,尤次长老给他的这块玉,根本就不是一块真玉,而是一块玉光石。

用这块玉光石雕成的玉琮并没有通灵的神力啊!玉奴刚说了一句——这不是真玉啊,没想到慈眉善目的尤次长老抬手一掌,将玉奴打得嘴角流血!

尤次长老用手指着玉奴的鼻子,低声吼道:“你知道吗?如果那东苕溪的两岸重新植上柳树,等那树根再一次固定住河堤后,最少也得三年……我们族居住在瑶山的高地之上,现在低洼之处生活的部族都是我们的敌人,三年之后,还会有木库族人吗?!”

英勇善战的木库族人可以几次击败其他部族人进攻,可是几次以后呢?朵达族长真的老了,他已经老糊涂了。

朵达族长死后,新族长即位,没准在尤次长老的劝说下,新族长就会率领族人离开瑶山这个叫其他部族眼红的地方。

玉奴没有办法,只得拿起那块玉光石,他先用牛尾巴拧成的绳子沾上坚硬的石英沙,将整块的玉光石头锯开,然后再用石钻在石片上打磨开孔,最后使用坚硬的鲨鱼牙,在19节的石琮上,刻上了朵达族长的姓氏符号。

朵达族长把自己肉体献给木神的仪式在半个月后正式举行,瑶山的祭坛上,朵达族长安详地躺在木堆之上,他的胸口上放着的就是那十九节的假石琮。

随着大火冲天而起,尤次长老把祭物一次次的投入到了烈火之中……朵达族长在熊熊的大火之中,最后变成了一堆白骨。跪地膜拜的木库族人走到木柴燃烧剩下的灰堆中,他们把那烧裂的石琮从灰堆里捡出来后,他们竟然惊奇地发现,那十九节的玉琮上,族长的姓氏已经随着火烧剥落了,就在被烟熏得“黑呼呼”的玉琮之上,竟出现了——“离开瑶山三年”的字样!

离开离开瑶山三年,这可真是天神的旨意啊。尤次长老亲自主持了新族长的即位仪式,接着他带人在东苕溪的两岸种植上了密密麻麻的柳树苗,最后木库族在新族长的带领下,离开了姚山。

木库族人离开瑶山后,瑶山这片高地立刻成了其他部族争夺的焦点。随着争夺的拉锯战无情地展开,那十几个部族先后都衰落了下去。

三年后,东苕溪河岸上的柳树苗一点点长大,河岸因为有树根的把持,不再溃坝。水灾肆虐的现象终于被止住了。木库族的新族长领着族人又杀了回来,他们轻易地就夺下了瑶山这片领地。

尤次长老为了感谢木神的帮助,他又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把自己的肉体也献身给木神。

这时候的玉奴早已经娶妻生子,当他再一次从尤次长老手中接过另外一块玉光石的时候,他不解地问道:“您保住木库族有功,您不需要献身啊?您更不需要雕刻一个没有通灵力量的假玉琮啊!”

尤次长老双目流泪地说道:“当初本长老为了使木库族生存下去,曾经用卑鄙的谎言骗朵达族长献出了生命。我保住了木库族不假,可作为一个必须真诚的通灵巫师,我犯有大罪,我会把我自己的肉体赔给令人敬畏的木神的!”

尤次长老再一次用玉光石做假玉琮,他就是要去朵达族长灵魂去的地方啊,他如果不能祈求朵达族长灵魂的原谅,即使在梦里,他的一颗心也会不安的!

尤次长老以木神的名义,欺骗了朵达族长,他本是怕朵达族长的灵魂升到木神那里……如果木神知道他的卑劣行径后,会阻挠他带领部族离开瑶山的行动,他就命玉奴用玉光石给朵达族长做了一个假玉琮,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啊!

木库族重归瑶山后,尤次长老终于可以用肉体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了,他果真的是一个光明磊落的通灵巫师啊!

玉奴听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玉奴的圣地部族被木库族消灭,他心中对木库族人充满了怨怼,三年前,他把那块假的玉光石藏了起来,然后用真玉刻成了一个玉琮,放在了朵达族长的胸口,他的本意是想报复尤次长老啊!

朵达族长的灵魂其实早就已经到达了木神的身边。看来这3年,万能的木神也已明察了尤次长老的苦心,看那东苕溪两岸郁郁葱葱的柳树,木神不也在一直暗中支持着他吗?

那枚写着“离开瑶山三年”的玉琮,是尤次长老主持仪式的时候,最后夹杂在祭物中丢进火堆的。要知道尤次长老也是一位出色的玉器雕刻师啊。那枚写着“离开瑶山三年”的玉琮就是他暗中自己做的,放在朵达族长胸口的玉石琮早已经毁于火中。

玉奴听尤次长老讲完,他将头触到了地面上,这样的通灵巫师真的叫人万分尊重啊!

可是玉奴施完了礼,他一抬头,却发现尤次长老竟匍跪在自己的面前,玉奴惊得把脑袋叩到了地下,叫道:“主人,您折杀玉奴了!”

尤次长老道:“我不是给一个普通的玉奴下跪,我是再跪木库族未来的通灵巫师啊!”

不管遇到了什么情况,一个部族的通灵巫师都必须以诚待神,三年前,玉奴并没有用假玉制作玉琮,他选择了真玉,他坚持了自己,今天他又坦然承认了自己3年前的阴谋。玉奴已经有了做通灵巫师的潜质。尤次长老相信,玉奴将来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通灵巫师啊!

尤次长老把木库族通灵巫师的信物——通灵玉神传给了玉奴。他的心事以了,他终于可以安心地上路,毫无愧色地去见朵达族长的灵魂去了。

玉奴接过通灵玉神,他望着走向木堆的尤次长老,深深地跪了下去。他手中的本名玉神的眼睛仰望着天空,那时的天空很蓝很蓝,那是一片没有受谎言污染过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