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袭来,号角声四起,瞬间几里之外风起云涌。
花迟转眼,看向远处呼啸而至的耀都精兵,妖邪一般的脸上陡然染上一层凉薄的笑意:“凌司炀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竟能让暗门之首如此为他卖命效劳。”
苏瞳一听到那个名字,陡然呼吸一滞,猛地抬起眼看向花迟妖野的黑瞳,转眼看向那边风起云涌的方向。
顶风的旗上写着大大的景字,代表耀都皇朝的最高统治者景帝的年号。
为首的元帅是那张不久前还在被苏瞳打骂着的木头脑袋的脸,竟然是莫痕,后边跟着的是另两位莫氏兄弟,传说中的四大暗卫至今她也才看到三人罢了。
那里,没有凌司炀的身影。
也许他根本不用亲临,不用御驾亲征,他只要站在遥远的皇宫深处,盈满檀香的手指轻轻落下一子,便也就定了胜负。
敌军忽然的来袭让玉夏兵挫手不及,苏瞳转过眼,见拓跋城拧着眉似是早已预料到会是如此,少了焦急,只是满脸的绝望。
“父皇两日前亲上战场,重伤不治,昨日凌晨驾轰,母后于今早悬梁自尽,他们都放弃了玉夏国,放弃了几千年前凤凰族永生不灭的传说,我以为自己还有莽夫之力,怎奈何对手太强,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即便此时顶着一个须无的皇帝之位,也不过是个亡国君王罢了。”拓跋城忽然幽幽开口,声音低若蚊讷,却是字字血泪不堪,不屈服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苏瞳没说话,抬手将他肩上的针拔了出来,垂下眼,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轰鸣。
“花迟。”她忽然抬眼,看向伫立于风中的缥缈身影:“若你不削杀我,摒除你曾想要杀我的目地,念在你我还算有缘,可否借我一个人情,改日我定会双倍奉还。”
花迟转眼,视线有些虚无的看进苏瞳的眼里,嘴边擒着邪气的笑,狂风吹得他长发妖野的盘旋。
“惠妃上官云琳,是你恩师的侄女,你多年前欠过她一件事,她忽然找到你,说我一国之后残害忠良,让你杀了我,是不是?”苏瞳定定的看着他:“而你不削如此杀我,所以这一路跟踪相随,想必花迟大侠你已了解我的为人,此时我求你助我,助我和我的……哥哥……保住玉夏国,不知算不算太高看了自己?”
花迟不语,忽地挑起眉一笑:“你怎知这些?”
“别以为我真是藏在深宫里的公主皇后,你们江湖上不是有很多包打听么?只要想知到什么事情,花点钱不就知道了?”苏瞳一笑。
花迟顿时转开头冷笑:“原来如此,那些狗杂碎。”
“也罢,许久没再大展过身手了,技痒的很,不过……”他忽然转过眼邪肆的双眸闪动着掠夺一般的色彩:“女人,你可欠花某一个太大的人情,记得找机会还上!”
说罢,火红的妖影陡然飞身而起,向着前边军营的方向冲去,似妖似仙。
但是苏瞳知道,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剑客,绝对拥有万夫莫敌的盖世之能,也正因如此,她确实是欠下了一个巨大的人情,希望今生能还上吧。
苏瞳转过眼看向拓跋城,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不由一愣,随即微微一笑:“既然现在你是玉夏国的皇帝,堂堂一国之君,是不是应该再去努力一下?毕竟,军心还是需要鼓舞,不然皇帝都跑了,谁还卖命杀敌去?”
“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只要保住性命,保住玉夏国,不管我们曾损失了多少,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会进木阳城里,尽快将中毒被困的那五万士兵解救出来,你和花迟带着那些还能上战场的十几万人,继续去努力好不好?输人不能输阵,何况还没到最后,谁说玉夏国一定会输?还是你拓跋城愿意被耀都皇朝的那个所谓的妹夫瞧不起?”苏瞳轻轻抓着拓跋城的胳膊,眼角带着几分笑意。
拓跋城静静的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把将苏瞳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她的身子,许久许久,终于低叹的颤声开口:“妹……妹……”
苏瞳一笑,回抱住他,抬起眼看向远方耀都皇朝的方向。
凌司炀,你用你那颗战无不胜的无心绝情来杀我们,你想看到我和玉夏国一起在这个你所设的战场上灭亡,这是你想给我的一个最终的灿烂结局。
对不起,我们都不愿如你如愿!
*
印阳山下,血染风华。
木阳城外,已经激烈的又撕杀了两日。
苏瞳徒步走进木阳城内,只见全城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恐怖的黑云,隐约的昭示着绝望和死亡的味道。
一座小小的城,困住了五万玉夏国兵。
苏瞳不能理解,直到两日前她刚进来后不久,遇到一个暂时还清醒着的士兵,才知道,这城中的粮食已空,唯一的一口井水里被下了毒,有的人已经死了,有的人还勉强的支撑着活着,却是还有饿死的,渴死的。
现在算起来,活着的人,连四万都不到。
街上躺满了人,有尸体,有快死的人,还有的人留有一口气,嘴里声音浅浅的吐着,水……水……
苏瞳每走一步,都感觉这仿佛是在刀尖在行走。
她忽然觉得周身都异常的寒冷。
这又是一个局。
那个男人,那个叫凌司炀的男人,明明可以将这些人直接弄死,何必让他们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偏偏下了毒,偏偏给了一丝希望。
他给她下了一道选择题。
逼着她留在这里,救人,或者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