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寒剑之影落无痕
数日后。星村镇。芳香茶馆。
馆内的一假山上，朝露点点。那磐石，在露珠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精神。
浩天和影笙正在悠闲地品茶。忽有一男子神色慌张地朝他们跑来，一个没留神，把影笙给撞倒了。“看路嘛！”浩天怒道。该男子猛地一抬头——居然是欧阳宫林！
“宫林，怎会是你？”他喜道。
宫林慌张地说：“嘘！我被仇家追杀！”
浩天起身，拉着宫林往里跑。他对掌柜说：“您好，请让他藏在这儿，别张声，好吗？”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掌柜见钱眼开，就满口答应了。他蹲下，身子在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握着桌子，头尽量往里靠。而浩天，则是回到座位上，与影笙有说有笑。
不久，一帮大汉来到。“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方脸、小眼睛、神色慌张的小子经过？”其中有一个人单手拽着浩天的衣领。
他装成很害怕的样子，应道：“没……没……没有！”
影笙吓得瞪大了眼睛。
“没有？哼！那是什么？！”他怒道。
浩天往下一看——啊！是血迹！他惊吓极了。
影笙惊吓得身子微微颤抖，她谎称那是兔子的血。
大汉半信半疑，道：“那如今兔子在何处啊？”
她嘀咕着：“跑了。”他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与头儿搜这间茶馆。宫林的心“怦怦”直跳，浩天、影笙亦然。
终于，宫林被他们找到了。“影笙，你就试着使出灵虎十式吧，我想，我们同时出招，也许还能打败他们。”浩天小声地说。
影笙点了点头。
“可恶！给我杀了他！”带头人一声令下，茶馆里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浩天和影笙。——宫林那家伙又不知跑哪去避难去了！
浩天跳起，拔剑。“今日有本大侠在此，谁敢伤他一根寒毛！”
他一跃而起，影笙也抽出忆忧剑，配合着他。
“影笙，——虎视眈眈！”浩天喊道。
影笙立即反应过来，一个翻身，到了带头人的身后，欲攻他脊背时，忽传来一声——“大哥，小心！”带头人回头，看见了她，一掌把她击倒。
“啊！”浩天道，而此刻，他顾不得影笙，只有说一句：“影笙，以弱可胜强！”她听后，充满了自信心，站起，重新加入战斗中。浩天给她一个激励的眼神，与她并肩作战。斗争的锋芒指向浩天二人，动静之间犹如行云流水。
“影笙，——养虎遗患！”浩天又道。
这是灵虎十式里最高级的招式，两人同时使出，威力无穷。茶馆早已不成样了，“芳香茶馆”这个牌匾亦早被劈了两半。
“可恶！老子不出绝招，你当我是病猫啊！”带头人怒道，而手下，却已寥寥无几。
浩天、影笙势如破竹，分别去对付汉子和带头人。浩天不费九牛二虎之力，杀了他。而影笙，则是无从入手。浩天跃到带头人身后，用锋利的铁剑刺穿他的脖子，再抽出。
影笙十分激动，毕竟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虽说她身上佩带着一柄宝剑。——这……算不算“狐假虎威”？
她啜泣起来。嘴里喃喃重复道：“我杀了人！我竟杀了人……”想必，她此刻是紧张过度。
浩天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一旁说一些不起丝毫作用的话：“影笙，这种事情，你会慢慢适应的。况且，我也是第一次杀人啊！”她没有任何反应。浩天无奈，又继续说：“杀人，固然是不对的。但，也有好坏轻重之分！方才我们杀了一个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坏人，就等于拯救苍生。故此，别人把我们这种人称为大侠。因为我们杀人的动机是出于一片好意。人在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不杀他们，那么将要死的，就是我们了！”
“浩天！”宫林终于现身了，“谢谢你们救了我，其实，我还想求你们一件事……求求你们去救我的小师妹吧！”他悲愁地道。
浩天爽快地答应了：“行！没问题，请告诉我，如今你师妹身在何处。”
＊＊＊ ＊＊＊
宫林领着他们，气喘吁吁地跑着。午时，来到了九曲溪。
九曲溪的风景好美啊！可是他们的心思都没放在欣赏风景上面，也不能放在那上面！救人要紧！
“好小子，果然有诚信！”声音从一棵大树上传下来的。两人抬头忘去，两名男子从树上跳下。“卜三、卜四，汀祈呢？快把人交出来！”宫林呵斥道。
卜三质问道：“听掌门说，你手持《玄虎剑法》，可有此事！”
浩天佯装不知：“什么虎什么法？我根本没听过！”
卜四喝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我不是问你！”
“我孤漏寡闻，也没听说过。”宫林学着说。
“如果消息有假，那么你白白浪费了我的时间和精力，这一笔账，该如何算啊？”卜三双眉紧蹙，怒道。
“那，我给你三百两做交代。”宫林说道。
“想得美，纳命来！”卜三道。
“大哥，上！”卜四把铁剑从剑鞘内抽出，向浩天刺去。浩天也不甘示弱，抽出铁剑与卜三搏斗，影笙也不得不拔剑。宫林站在那儿，想了想，马上跑开，去寻找师妹。卜四故意摔倒，在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把它夹在指逢间，往宫林的章门穴处一掷——使宫林动弹不得！
浩天见此，火冒三丈，真气大增。眼看影笙就要被剑刺到时，他往后翻了一个跟斗，两脚一踢，把卜三的剑踢弯了。卜三弃去手中的弯剑，快速地点了他和影笙的章门穴，那时，他们俩还没反应过来。
“胜者为皇，败者为寇！今日我宇文浩天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他仰起头。卜四笑道：“哼！一剑解决你们，未免太仁慈了。依我看，应当煎皮拆骨，千刀万剐！”浩天三人的心，急促地跳动着，尽管如此，他们坚决不向心狠手辣的卜家兄弟屈服！
——“又是谁在作恶多端？”从远方飘来了一阵声音。
溪上，一木舟正悠悠飘来。木舟上，一名身穿白衣长袍的大侠正拉着二胡。他把二胡搁在一边，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落到溪边。他浅浅一笑，道：“有人被欺负的地方，哪能少得了我袁某仁啊！”
浩天道：“原来是袁某仁袁大侠，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而宫林，猛地一抬头，乐道：“师父，救命！”
他挥一挥手，意思是叫他们三人放心。他笑道：“看在我的份儿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好吗？”
然而，卜四却骂道：“你是哪门子收破烂的！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他生气极了，道：“那么，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说罢，在卜三面前旋转着，正当他看得眼花缭乱之际，他伸手点了两人的章门穴。——如今，卜三也落得如斯下场。而后，袁某仁解开了宫林、浩天和影笙的穴道。
影笙一得救，便马上求情道：“袁大侠，请您别伤害他们，稍稍惩罚一下即可。”
浩天不解：“影笙，他这个人面兽心的狗贼也值得你为他求情？”
影笙悠悠道：“值得。绝对值得。人只能活那么一次，就这样白白送命，多可惜啊！倒不如让他洗心革面，将来造福于人类，那不是比处死更强百倍吗？”
袁某仁微微摇头，道：“这位姑娘有宽容之心，实在难得。但这一点，恐怕也是让你致命的根本原因。”他走到卜三和卜四跟前，叹道：“难得，还有人为你求情。今日我就姑且放你一马，他日再看到你欺压弱小，小心你项上人头！”说毕，解开了他的穴道。
卜家兄弟落荒而逃，四人从一间小木屋内发现了一位姑娘。她，正是宫林所说的“汀祈”。此时的她，脸色发青，双唇发白，晕倒在地。
宫林把她扶到木屋外盘膝而坐。袁某仁坐在汀祈身后，为她运功疗伤——双掌拍在汀祈的脊背上。汀祈头顶冒烟，身上流的冷汗把衣裳打湿了。袁大侠往她背上用力地拍上一掌，打通了她的筋脉，五脏六腑内热血翻腾。“哇”一声，她口吐黑血。袁某仁继续运功。不久，汀祈苏醒了。
“爹。师兄。”她轻声地道。
袁某仁指责道：“汀祈，若你以后再这样胡闹，我就把你赶出剑庄！宫林，她胡闹，你竟也跟着她一起胡闹！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说话之时，可见他双眼瞪得大且圆，胸口起伏不定。他不再多说，拂袖、转身、离去。
他们四人尾随着。
乘木舟，渡九曲。
影笙心情无比畅快，手不由得伸出木舟，没入水中。多清凉啊！九曲溪水，一股清凉感从脚底直透心胸。
“你们是第一次来吧，快看看这溪水！”宫林淡笑道。
只见清澈的溪水，转了第一湾，一部分又绕到石壁逆流而上，绕流至湾口又顺流而下，如此往复，荡起的微微水纹碰到石壁，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不久，他们来到了武夷山脚。剑庄，就在山顶上。
＊＊＊ ＊＊＊
半个时辰后，五人抵达剑庄。
“宫林，你初出茅庐，就惹是生非，理应惩罚。我就罚你到前院去扎马步。不到未时，不得休息！还有你，汀祈，你乖乖地回房去，三日之内，不许离开房门半步！”他严肃地说道。说毕，朝着浩天二人微微一笑：“二位是我的贵客，必当以礼相待。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来到这里，就要遵守鄙庄的规矩，后院那儿有个花丛，你们不得进入。呵呵，当然，我相信你们是不会乱闯的。至于他们……那也是鄙庄的规矩。如果你们相信在下的话，就请先把包袱放在厢房吧。”
庄主领着二人，穿过院子，来到回廊上，把他们安置在两间简陋的房间里。不久，三人出来。“鄙庄简陋。不便之处，请多多包涵。”
浩天、影笙浅浅一笑，谢过庄主。
“叫我浩天，叫她影笙就可以了。”
未时。宫林解放了！可此时的他，两脚发软，不能走动。袁庄主慢步走来，笑道：“不错不错，有进步！比以往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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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剑庄前院。
浩天和影笙坐在石凳上闲聊。话题，正是《玄虎剑法》。他们为剑法中的“虚”伤透了脑筋，故此，今日特意抽出时间，交流心得。起初，他们一致认为是“双剑合壁”，而后来，却发现它不如一般剑法那样容易理解。
不料，他们谈话的内容，被袁庄主听见了。“你们所说的，可是‘失踪’多年的《玄虎剑法》？”他惊讶道。
两人皆大惊失色，猛然站起。
而袁某仁却大笑：“你们不必惊慌。我对它，根本不感兴趣。不然，我就不会问你们了，而是直接进你们房间偷！”虽说庄主说的不无道理，然，两人对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他察觉到浩天和影笙的眼神，怒道：“笑话！你们以为谁都会像那些愚蠢的人吗，我才不会为一本剑法而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神！对于我而言，只有剑——才是最重要的！”
午时。浩天怀着深深的歉意，对袁某仁说：“袁庄主，对不起。我们实在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话音未落，影笙缓缓走来，道：“但是，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谁都会那样想的！”
袁庄主不语。许久，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你们不是参透不了剑法吗？我很愿意提点你们。”
浩天和影笙乐道：“求之不得。”说罢，浩天从袖子里取出《玄虎剑法》，交给了他……
袁某仁苦思冥想，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天，他终于想到了——关键就在于他们都是初学者，对各种招式只是一知半解。其实，剑法里所指的“虚”，说明了“灵虎十式”和“玄冰十三式”里各种招式分两种级别。一知半解的习武者，理所当然只懂得使出“实”了，而真正学会了《玄虎剑法》的人，就知道如何才能将平凡的招式化成不平凡、将各种招式推向另一个境界！当然，真正能做到这样的境界，不易！而且，要持有一把世间至阴至寒至虚的剑！
他把这些心得，告诉了浩天和影笙。
浩天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此时，宫林缓缓走来，笑道：“贤弟，究竟是什么事儿，把你乐成这样？”浩天把袁庄主的话告诉了他。而袁某仁却被弄胡涂了。“贤弟？”
宫林就把八年前私塾里的事告诉了他师父，也把浩天救他的事说出来。袁某仁听后，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把卜三的得力助手打下，救出我这个没用的徒儿。那么，我就送你一把宝剑好了！鄙庄的宝剑不少，所以，你可以慢慢挑选。无论你选哪一把，我都愿意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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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浩天、影笙和宫林，来到剑库外。那儿是一蔟花丛，红花绿叶，根本看不见剑库！袁庄主拨开花叶，走入花丛中，他们也进来了。只见花丛之中，有一块大石头！他们蹲下，袁庄主推开石头——有一个阶梯！寒气袅袅升起，大家都能感到丝丝寒意，但，浩天除外。他根本不觉得寒冷，因为，他曾服下“白露驱寒丸”，因此，可以御寒。
“宫林、影笙，你们就在这儿等我们吧！”庄主朝着浩天微微一笑，随后转身走下阶梯。——所谓的剑库，其实就是一个大冰窖！雕冰上挂着各种配剑，样式大小，决无雷同。
浩天拿起一柄剑，觉得太轻，便又放下。他一会儿嫌这柄剑不够锋利，一会儿又嫌这柄剑太重，不好作战……剑库内的剑，浩天都看过了。最终，竟是没有一柄剑是合他心意的！一旁的庄主可是气得七窍生烟！——自己好不容易收藏的剑，居然被这个臭小子损得一文不值，心里自然很不好受！
“喂！既然都不合意，你就别玷污我的剑了，走吧！”他怒道。
——玷污？好严重的字眼！
其实，他的心眼并不坏。他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剑圣，生平只爱好收藏宝剑。这，也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事。而这一次，竟然被浩天如此说他的剑，当然心里会有些不平衡。
他们上去了，庄主把石头推回原位。……
一连几天，庄主闷闷不乐的，但却没有赶浩天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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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浩天来到剑库外，看见了汀祈。她正抚弄着娇艳的鲜花，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回首，看到了他。汀祈记得了他，他们曾在九曲溪见过面，便闲聊了起来。
原来，她还有一个妹妹，叫做汀兰。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得非常开心。但，快乐的日子往往不长，有一次，汀兰和她，在山上玩耍，妹妹不慎摔下山崖……庄主和庄主夫人一向最疼爱汀兰，一听到她的死讯，庄主夫人便要死要活的，一时想不开，自刎了。那事以后，袁某仁竟然气得甚至不肯认她这个女儿！
汀祈冷笑道：“反正，在我爹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孩子……都无所谓。那么我还在乎什么？我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她与浩天的身世，的确有些相似。浩天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而汀祈，虽然有，但却与没有父母，没什么两样。浩天便出言相劝，希望她能够看开一点……
此番话给汀祈带来的作用相当大，显然，她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消极悲观了。她认为，她能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浩天的功劳。此时的她，竟然对浩天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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