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呆站在那儿,如同木鸡一般的人,不是张一航又是何人?——他,是在为自己过去对段芷媛的所作所为而深感愧疚吗?
浩天见状,快步走到他面前,轻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道错了,又何必呆站在这儿?你是在……守株待兔么?”
张一航低头不语。
“兔子是不会来的。”浩天浅笑道,“站在这儿也无补于事。与其在这儿反省,却不如负荆请罪的有效。”
只见张一航猛然一抬头,眼眸射出了亮丽的光芒,重拾自信!——浩天的那番话,对于他而言,有如当头棒喝,使他瞬间茅塞顿开,向爱人迈进。
他,似乎已经懂得了,自己,要追求的,是什么。
“走。”浩天对影笙微笑道,“咱们跟过去瞧瞧罢!”
——“不!我不答应。”远远地,就听到段姑娘的一口回绝。
“为什么?”张一航紧张地问。那副痴情的模样,惹人怜爱、让人痛心。不知情的,必是认为段姑娘对不住这“可怜”的张公子罢!
此刻,浩天和影笙已来到他们身旁。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待你是真心的?”张公子柔声道。“媛,嫁给我吧,做我的二夫人。我定不会亏待你!”他急切地说道,不容许她有半点思虑。“或者,平妻也不是不可!”
“我……”她涨红了脸,欲言又止。她心中哀道:“就算我不介意,你又能保证你的准夫人不介意?”半晌,方听得她微微吐出一句话来:“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别再白费心思了。”
风,已停止了摆动,仿佛已然凝固成冰。
静!一片寂静。——没有风声,没有鸟声,亦没有湖水流淌之声……有的,恐怕,就是那沉重的呼吸声罢!
“段姑娘,且容在下说句话罢。”浩天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双方互相爱慕多年,却又不得共度余生,这样的姻缘实数遗憾。只是……如今竟然有了可以弥补缺憾的机会了,又怎能轻易放过?”
“曾多番怨骂上苍罢!而如今,上苍已给予了你们机会,你们又怎能不珍惜!——能怨骂上苍吗?机不容失,失去了这一次,下一回,便不知要待到何年何月。亦或许,机会,已不再回头。”影笙轻叹。
“两位所言不无道理。”段芷媛微微摇头,“可是……伤痛,只要一次就足够。我嫁过去,必是三个人的悲剧。”
“不会的!媛!我向你保证!”张一航激动地说,“当年,我是瞎了眼、蒙了心,才会那样伤害你!而如今的我,已被唤醒!我不再迷糊!”
“航,不得不承认,到如今,我依然爱你。”她淡淡地说,“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待她。把对我的爱,全部施加在她身上,毫无保留的。这样,我就会感到很幸福。”说罢,她哀怨地叹气,重重地摇头,慢步离开了亭子。渐渐地,渺小的她,已湮没在人海之中……
——“笨蛋!”一个娇艳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向着段姑娘离开的方向吼道,“没有人要你那样做!你以为你那样做很潇洒啊!”
“娘子!”张一航轻唤。
向着那个方向,她不由地白了一眼,而后,嘴巴一扁,鼻子一酸,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珍珠项链那样,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淌……
“相公。我们欠段姑娘的,恐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她泣道。
张一航轻轻地拍着她的香肩,柔柔地道:“娘子,没关系,下辈子,我们就还债去!”
“若你真不想辜负段姑娘,你就该找一份工作,踏踏实实地去干!”浩天劝道,“我想,那,也便是段姑娘最想看见的一幕。”
……
凝固的风,被解开了穴道。得到了解救的风,便肆无忌惮地再次在空中飘游、穿梭。轻轻地抚过张夫人的小脸,动作极其温柔,如同慈母一般。而温柔过后,却又如孩子那样,顽皮地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似是专门给予张公子一个为妻抚发的机会。
不再逗留,尽管曾经迷恋。——浩天和影笙不想在这么凄美的时刻打扰他们夫妻俩,便一同离开。
他们回到了狄府。
“伯父。”影笙道。
“她是……”狄海问道。
“她和我是一道的,因为,左元也是她的仇人。”浩天解释道。
“左元?你们见到他了?”狄海欢喜地问。
“不错。但是,左元的武功了得,还自创门派,弟子众多,恐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影笙焦虑。
“门派?什么门派?”狄海追问。
“情义派。”影笙回答。
“好一个‘情义派’啊!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居然创立一个‘情义派’!”狄海冷笑道。
浩天心不在焉,不知又在想什么“正经事儿”了。
不一会儿,他突然冒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终于参透了《玄虎剑法》的关键之处了!”
狄海紧张地问:“什么?”
“哈哈!我真不愧是我爹的儿子!”浩天大笑道。
狄海不耐烦地催促着。
浩天微微一笑:“你们想想看,心法里,是不是有一句‘双剑合壁,方成不朽’?”
“是啊,怎么了?”狄海被弄胡涂了。
“呵呵。关键就在‘双剑合壁’四字。我猜想,只有使出双剑合壁,方能做到‘虚’啊!”
狄海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他终于笑了,转过身子,对影笙说:“姑娘,为了报仇,你明日早晨就来后花园跟我学习《玄虎剑法》上的武功吧!”
“我的名字叫寒影笙,请前辈叫我‘影笙’吧。”她嫣然一笑。
狄海怔住了。他想:“寒?”——莫非,她就是第二个“寒”?
*** ***
十日后。
狄海笑道:“寒姑娘,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发现,你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啊,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寒姑娘,我想把你许配给我们家浩天。”
浩天听后,快乐得合不拢嘴。然而,影笙犹豫了一会儿,冷冷地道:“如今最重要的,莫过于报仇。儿女私情,日后再谈吧!”
狄海听出了她的意思,心中叹道:“哎!真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伴落花啊!”
影笙微微叹道:“如今,最让我担心的,是左元终会找到这里,杀害我们。”
狄海听后,想了想,也变得忧虑起来。他说:“我赞同寒姑娘的说法。常言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死了倒没什么关系,到底活了大半辈子了。而你们,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而且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所以,绝对不能死的!你们就去躲一躲吧!”
浩天的心“怦怦”直跳,心道:“要离开这儿?可以吗?影笙她……练好了《玄虎剑法》了吗?我们离开了——真舍不得爹您啊!”
狄海的眼睛湿润了,他拼命地转动着眼珠,希望能把眼泪逼回去。
他淡淡地说道:“要我离开你们,也还真舍不得!但是,如今你们危在旦夕,所有不舍得都要放下!若他真的来了,我就与他进行一番搏斗,没关系的,你们逃吧!”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至于影笙,基本的她已经学会了,现在就和你差不多了,你就放心吧。另外,我认识一个了仇师父,十八年前,他身在武夷山顶,你们就去投靠他吧。对了,见到他,切记问问他,‘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件是与你有关啊!”
“‘寒’与我有关?”浩天不解。
“不错。当你学会说话时,说的第一个字,居然是‘寒’,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了仇师父却告诉我,这个‘寒’有玄妙之处。我想了整整十八年,也参透不出个什么来。所以,你得去问问他吧。”
两日后。扬州城外。
他与两人告别,临走时吩咐道:“浩天、影笙,江湖险恶,你们要多注意,千万别轻易上了人家的当!左元在的地方,你们就尽量别去,别惹是生非。另外,若扬州不出什么意外,你们可以随时回来。”话音刚落,两人微微点头。
浩天浅笑道:“爹,请您放心吧!经过了上次那件事,我不再是一个任意妄为的人了,凡事我都会三思而后行。另外,我会好好照顾影笙的。”
温和的风再次缓缓飘来,似乎是为了减轻他们的离愁而来。
狄海听后,感到欣慰极了,但,他二话不说,就回扬州去了。至于他们两人,则踏上了属于他们的人生旅程……
“浩天,你要答应我,若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再回扬州来,我们要去忘忧湖!”
“忘忧湖,那是属于我们的湖。——不,还有段姑娘,以及张一航夫妇。”
“来,我们做个约定吧!有生之年,我们要到忘忧湖一趟,聆听《心之寒》!”
“好的。影笙,有种承诺可以直到永远,那就是,用爱塑造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