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少卿俯瞰她凝眉纠结的神情,心底隐隐泛起些酸涩,“怎么?想起他,还是很痛苦?”
但是,反言之,那个男人为她殉情,她是应该时常想他才对,不然,她真应该被骂作无情无义喜新厌旧。
“修颐……他……他经常叫我倒霉鬼。”
冷丝丝这才明白,谎言一旦开始,接下来,将是无尽的谎言,直到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何谓真实何谓谎言。
“倒霉鬼——很亲昵的称谓,他这样叫你时,应该会带着些许宠溺的微笑吧?”
西门少卿自嘲一笑,他甚至能够想象出他们打情骂俏的情景,那个红发紫眸的男子,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这感觉真的好奇怪,仿佛灵魂能够相连,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红发男子出尘惊艳的微笑。
冷丝丝无奈的闭上眼睛,却忆起那只花妖喝完孟婆汤呕吐之后,她恶意与他亲近,随即他们也是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当时,修颐温柔凝视着她,柔情蜜意,他的手指在她肌肤上轻轻盘桓,却并没有丝毫碰触,他欲言又止,像是有许多话要对她说,但是……那家伙却什么都不肯对她说。
细想过往的一切,他竟也从没有给她丝毫宠溺,他的冷漠,他的微笑,他的温柔,他的狂傲,都是收放自如,来去无形。哪怕是相拥而眠时,他口中的赞美之词也仅仅局限于她的容貌,她的身体,她的温柔,从没有涉及丝毫感情。
那天在太后未央宫的回廊上,他说要与她相守,却也只是说,只有寻回花瓣才能有机会相守永生。
她将夏侯煊的魂魄双手奉上,自己收获满心情殇。
眼前的西门少卿也将归属他,她得到的依然只是伤痛。
她应该学会保护自己,在这场游戏中不再给予真心,才能不会有痛苦。
“少卿,你快快爱上我吧,我觉得好孤单。”
她的泪从眼角无声滑落,晶莹剔透,留下明亮的水痕。
他终是不忍,迟疑着俯首,轻轻吻去她的泪,“我会陪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他希望这个夜会变得漫长,最好是漫长的无止无尽。
冷丝丝十分清楚,此时,西门少卿能给她的,只有愧疚、怜悯、疼惜……却唯独没有爱恋。
与那只无情的花妖相比,他说陪在身边,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她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偎在他的腿边,安心睡去。
***
翌日,皇帝起驾回朝,叮嘱冷丝丝这个丹妃娘娘,不要忘记回宫。
西门少卿也护驾而去,整个丞相府又恢复了宁静。
早膳之前,她依然习惯性的起床练功,想把每一招每一式都深刻在脑子里,身体却虚弱的力不从心,握着手的剑也在颤抖。
“娘娘,别再练了,老丞相会担心的。”榴莲强行将她手中的剑夺走,扶着她走出练功房。
冷丝丝感激的看着榴莲,发现这个女人不只清秀雅致,而且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榴莲有姿色,有气质,贤惠聪颖……真是难得。
正如此想着,原莱便从书房内走出来,一身精锈着水云花纹的玄青锦袍将他衬托的俊美挺秀,“丹丹,练功也不急于一时,瞧你,站都站不稳。”说着,他也过来,扶在冷丝丝的另一边。
冷丝丝忍不住摇头失笑,“哥,我忽然发现,榴莲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子。”
“呃?”原莱错愕,他这个宝贝妹妹可是极少赞美人,怎么忽然赞美起榴莲来了?
他不禁认真看了看榴莲,依照他的标准来看,她略显清瘦了些,算不上很美很美,却也能动人心弦。
为了顺应妹妹的心意,他还是笑了笑,“榴莲是很美,她从小在我们原家长大,还记得她当初被祖父买进来时,才八九岁,你那个时候才刚回走路呢,当时,我就和榴莲这样一边一个扶着你。你那时候又笨又懒,还胖墩墩的……”
“是啊,娘娘总是嚷嚷着骑马,王爷无奈,就只得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当马儿。”
听着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冷丝丝恶作剧的调侃,“哥,榴莲,你们没有发现你们很默契吗?”
“默契也是你这丫头挑起的。”原莱宠溺拥住她,将她古灵精怪的神情尽收眼底,“你可别胡乱打你哥我的鬼主意哈!”
“我身体虚弱,需要冲冲喜,不如,你们成亲吧,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
气氛顿时微妙宁静,冷丝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原莱是南峪王,榴莲是丫鬟,在他们的观念中地位悬殊,忽然这样冲口而出,的确是太唐突了。
榴莲双颊绯红,终于忍不住开口,“娘娘就别胡乱搭红线了,我去后院瞧瞧娘娘的药准备好了没。”说完,欠了欠身,逃似的奔向后院。
“哥,你不喜欢榴莲?”
“这……”原莱失笑不语,他当然喜欢榴莲,也总是将榴莲当一家人,可此喜欢非彼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