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先行下去处理伤口,如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深意不明。
转身看君忆,他还停在原地,风吹动他的黑发,如意静静地走了过去。
君忆等着她迎面走了过来,挽住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眼角又望向墨青离开的方向,如意不禁有些讶异。
“怎么了?”如意问他。
“没事,我们回去吧。”君忆扯开嘴角笑了笑,揽住她的肩头,两人随即回到倾城庭。
“听说成玉今天来信了?”如意端过侍女手上的参茶,将它递给君忆,君忆轻手接过,喝了一口放下,眼底忧心忡忡。
听到如意的问话,才眉色缓了下来,笑道,“是啊,听说他在江南,很快就要去东郡了。”
“啊?他竟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如意大吃一惊,怎么也料不到成玉竟然会跑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
“是听说,那里有一个女神医。”君忆勾起嘴角,有些无奈地笑道。
“他还在找?”如意也十分意外,自从半年前成玉突然不告而别。她也是后来听君忆解释之后才知道他竟然——
“大概吧。”君忆也有些感慨,“对了,你刚才没受伤吧?”
如意摇摇头、
君忆放下心,看着她却沉思起来。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成霍抓住的那个刺客不过一个诱饵,三日之后,如意再一次遭遇危险。
那是她去看过墨青的伤势后回来的路上,却是撞见了华贵妃,她本没有与她有过多交集,也从不理争宠那些事,今日以遇,却不能就此扬长而去,如意心里一叹,只好迎了上去。
“华贞见过皇后娘娘——”她倒是十分客气地向她行礼。
如意微笑,伸出手扶住她,华贞倒是踌躇了一会,将手搭了上去,两人一路交谈甚欢。
“听说姐姐进来遭了不少惊吓,怎么今日竟然一人出来,那些侍卫是不是有失职了?”华贞微恼,对于如意的事也是听说了不少,两人极少碰面,可是华贞却深知王上对她的重视和在乎。
“无妨,我只是一个人无聊出来走走,日前墨青受了伤,玉思正巧送药过去,我也刚从那边过来,不至于就这么一会儿出事。”如意有些不在意地笑了笑,知道华贞的好意。
看得出,华贞并非其他贵人口中所言,气度狭窄,反倒在她看来,印象不错。温婉娴静又识大体,难怪能稳坐贵妃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两人停下来,欣赏着满园春色。
华贞突然出声,“姐姐如今身体已经大好,妹妹正盼着姐姐能为王上增添子嗣,华贞无用,不能为王上……”眼底有些黯然,如意望了过去,看见她眼底的阴影和疲惫,想来也是一个心事缠身的,却不想她是因为这件事。
没错,君忆对外声称她是因为身体抱恙才不适宜有孕,可是如意和他都明白,真相不是如此——
如意轻笑出声,“妹妹不必烦恼,人各有福分,急也没用,兴许什么时候,福分啊,就来了,挡也挡不住。”以前也有人这么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当那福分来了,切记‘惜福’。”如今她将此话赠与他人,希望能够让她往后的日子不那么辛苦。
华贞一愣,没想到如意竟然这么对她说,脸上有些动容,下一刻却忽然变了脸色,直往如意这边靠了过来。
“小心!”
原来那刺客竟伪装成侍女,华贞眼尖瞧见那侍女从袖中掏出一物,以为的行凶之物,慌忙之下,连忙抱着如意的身子往后一旋,如意面上一冷,被她抱着的身子往后一转,却瞧见那侍女手一扬,挥出来的竟然不是匕首之类,却是粉末状的东西,如意眼神一凛,连忙撑开手推开身前的华贞,华贞被冷不防推开,跌倒在地,如意只觉得眼前刺疼,那粉末之物悉数洒在自己脸上身上,带着奇异的香味和微微的刺痛,如意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倒地的华贞大惊失色喊叫道,“快来人,有刺客,御医御医!”
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死心呢?如意心里自嘲道,自己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回王上,这药粉不是……毒药,却是精炼所成,老臣一时……竟查不出这药物有……什么成分,不好贸然用药……”御医跪在床前颤栗道,有些结巴起来。
君忆冷眼一瞪,只冷着面孔道,“那她为什么还昏迷不醒?”
那老御医俯身,被他不寒而栗的眼神给看得心里也跟着发寒起来,“估摸是药性作怪,请王上给老臣一些时间,老臣……”
“多久?”冷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一个时辰!”那老臣急忙答道,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下去吧。”如临大赦的声音沉沉响起,那老御医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伏低身子退下去。
珠帘顷刻后微动,君忆望着如意沉睡的容颜,没有回头。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能护好她。”
来人没有出声,也没有靠近。
君忆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果真如你所言,她醒来后,我……会让她出宫……”言语之中竟然有些犹豫,像压抑着什么深处的情感,君忆双手紧握成拳,望着来人。
那人面色温润如玉,眉眼淡淡,那眸光却不在君忆身上,而是床上沉睡之人,一片情真意切的样子,君忆闭上眼,掩住了那瞳孔深处的沉痛。
如意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身上并没有感觉不适。,只是脸上有些许灼痛,正想伸手察看,却被人抓住手腕,有些冰凉的手感。如意抬眼,看见君忆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太好了,那御医没有诊错,这药不是什么毒药,只是——
君忆扶起她的身子,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汤药,喂她喝下。
“华贞呢?”忽然想起一事,如意连忙问君忆。
“贞儿没事,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君忆压下目光,轻柔地出声。
如意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神色也跟着放松下来。
君忆却捏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如意蹙眉,抬头看见君忆坚定的目光,心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难道还发生了其他事?
君忆望着她,缓缓开口,“刚太医去看了贞儿,说是诊出贞儿有孕……”
如意眉梢染上喜色,那不是好消息吗,怎么他脸色那么凝重,如意想起来,她当时情急之下,推了华贞一把……不禁脸上血色尽失,难道是她?
君忆却抱住她,安慰道,“不关你事,那刺客想来是算计好了。”
“她化身为侍女,我问过华贞,正是那侍女引路,她才会走到那处地方,也不巧遇见了你,不,刺客就是要她遇见你!”君忆眼神凌厉起来,抱着她的手收紧了起来。
如意皱眉,“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没错。”一箭双雕,想的好计谋,君忆眸色发狠起来,若让他查清楚了——
如意得到他的肯定回答,瞬间明白这是背后之人的操纵,脸色大变,原来那些人不仅要对她不利,还要除去君忆未来的孩子!
太可怕了!
“不过你放心,贞儿只是动了胎气,孩子还平安无事。”
“太好了!”如意紧皱的眉终于缓和下来,人也跟着疲惫起来,有些昏昏欲睡。
君忆抬手贴上她的脸,眸底冷冽闪过,将她安置好,轻缓地走了出去。
门外,有一人正候着。
如意睡得迷迷糊糊的,心绪不宁睡得不是很沉,忽然灵光一现:连君忆和华贞都不知道有胎儿的存在,那刺客怎么知道的?
如意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翌日清晨。
墨青来看她,神色看起来竟有些疲惫,如意以为是因为最近刺客三番两次行刺他也跟着去调查没睡好的缘故,就没有多问。
“墨青,你伤势好了吧?”如意笑着看他,眼底夹杂着什么思绪。
墨青抬眼望了望她,瞳孔里一闪而过的光芒遽然隐下,带着恭敬的神色回答道,“伤势已经痊愈了。”
“嗯,”如意端详了他一会,点点头,随后笑了笑,“看来那日送过去的药确实很有效果。”
墨青诧异万分,“那日?”
如意有些意外地看他,“对啊,那****出事,在那之前,我刚好去过你那里。”只不过当时没有推门进去。
“怎么了吗?”看见墨青的脸色有些怪异起来,如意忽然靠近过来,关切地询问道,“莫不是伤势复发了?”
墨青嗅到一阵清香,后退几步,有些不自然地低头,“没事。”
如意看着他怪异的举动,忽然无声地笑了。
从如意那里回来之后,墨青敛眸垂眼,推开门而后迅速关上,背靠着门板,闭着眼呼吸着,良久,才睁开清明的双眼。
她,那天难道看见了?
他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不然何以解释今日她对他的态度会如此反常,他不敢笃定。
左手慢慢移到胸前,那里,有着他的秘密。
心伤早已痊愈,旧伤仍在。
墨青缓缓闭上双眼,脸色凝重起来,若她知道了——
若她知道了,他还能这么伪装下去吗?
单手覆上双眼,他心也摇摆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