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点头,送着凤姐儿和小红上了车看着她们走远才转身回去。
凤姐儿从黛玉那里回来之后,把银子交给平儿,并叮嘱她一定要严守秘密,照顾好巧姐儿,然后又把巧姐儿叫道跟前,抱在怀里落泪叮嘱了一番,连夜打发平儿和巧姐儿去了乡下,奔刘姥姥去了。
第二日,凤姐儿便和小红商议了一番,自己一个人坐了车去了刑部衙门。
很贾芸一样,凤姐儿也是要状告平安州州府私通京官,贿赂王公大臣,排除异己,侵占私家封地转卖人情。
原本贾芸来刑部大堂击鼓鸣冤,已经被刑部的师爷给劝说一顿无效,不得不临时留在了刑部。所谓临时留下,并不是拘押,若是拘押,必须开堂审案,可贾芸告的是谁呀?明着他是告平安州州府,实际上他告的是南安王,忠顺王这些权臣,刑部的人又不是傻瓜,这种事儿能开堂公审么?
可刑部的这些老爷们想不到的是,昨儿来了个男的击鼓鸣冤也就罢了。今儿又来了一个娘们儿。这娘们儿还不是别人,说来说去官场上也就那些事儿那些人,之前贾家没有败落的时候,刑部的人见了贾家的人也要给些颜面的。尤其是王熙凤这样有头有脸的当家奶奶,说话办事儿那更不是贾芸所能比的。
最让这些官老爷们受不了的,是王熙凤知道的事情比贾芸知道的多,而她知道的许多事情都是不能说的,各个官府内宅里哪个没几件丑事?若是让这娘们儿当堂给抖搂出来,这些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所以,这次依然奉命出来私下接待王熙凤的周师爷对这位姑奶奶更加客气,凤姐儿却不跟他客气,冷笑着说道:“昨儿我们家的侄子来击鼓鸣冤,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刑部大堂乃是审理公案的地方,该不会草菅人命吧?”
周师爷立刻皱眉,又叹道:“你这女人说话也要讲点道理,哪个贾芸昨日是来击鼓鸣冤,因为我们要问清楚这件事情才能下令抓人。总不能凭着他一句话,我们就得去平安州带人啊。”
凤姐儿冷笑:“既然老爷们要调查,民妇也不敢多言。只是为何把我们的人给扣了不放回去?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罢了,没权没势,老爷们自然敢随便扣留,那些州府将军王爷们一个个儿都是有权有势的,各位老爷们就怕了吧?我王熙凤从小儿也见过些世面,虽然不会玩儿你们官老爷们这些鬼把戏,可看还是能看明白的。”
周师爷一拍桌子,生气的说道:“王熙凤!你少跟我在这里撒泼!贾琏获罪是罪有应得,你干嘛还在这里攀扯外人?你觉得凭你们贾家如今的势力,你还能把平安州府和陈将军怎么样?”
凤姐儿一看周师爷拍桌子了,她索性也拍桌子站了起来,冷笑着看着周师爷,说道:“你不过是个师爷,又没拜官印,执掌刑部大权。我叫你一声‘周老爷’,不过是给你几分面子。我们贾家是没了势力,王家也败落了。可你不要忘了,东阳公主还在,龙家没有败落。你们但凡有脑袋也应该明白,我们若没有几分把握,怎么敢走近这刑部的大堂?”
周师爷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自从昨天贾芸来击鼓鸣冤的时候,刑部的几位主事便已经在猜测着一些事情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人也都是老狐狸,想着贾芸一个穷的叮当响的草民,居然拿敢来刑部大堂击鼓鸣冤,肯定是攥着什么人的把柄呢,或者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点。否则得话,就是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来刑部大堂耍威风。一顿杀威棒下去,不死也要半条命,后半生他还过不过了?
所以他们一直在猜测着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只是他们猜来猜去也没想到会跟东阳公主府扯上关系,而且听王熙凤这意思,感情他们就是受了驸马府的人委托才来的。
周师爷虽然是个幕僚,但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也不是个糊涂虫。此时他再也摆不下威风去了。
虽然说平安州州府的靠山是南安王,可东阳公主已经今非昔比了。她和丈夫在东北打仗,若是他们打了胜仗,将来凯旋而归,这件事情肯定不会罢休。若是他们打了败仗,可东阳公主还是皇上的女儿啊,小世子龙归海也是皇上的外甥。东阳公主和南安郡王遇到一起,这种事儿就不是他一个师爷能做决策的了。于是周师爷拱手对凤姐儿笑了笑,说道:“您说的不错,在下就一个师爷,很多事儿都得正头主子做主。您先回去,咱这就进去回了大人们,看此事如何料理。”
凤姐儿笑笑,转身又坐在了椅子上,淡淡的说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妇而已,已没有生意,二没有差事,回去也是干等着,倒不如坐在这里等消息的好。反正这刑部大堂里倒是比家里凉快。”
周师爷心里暗叹,这天下竟有如此泼辣的女人,之前听说贾琏有个拈酸泼醋谁也降服不了的老婆,还只不信,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简直是……泼辣至极,泼辣至极嘛!
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周师爷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瞥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凤姐儿,转身进了内堂。凤姐儿看着周师爷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
周师爷进了内堂,将凤姐儿的话如实跟里面的主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刑部尚书谷德罡陪王伴驾去了避暑山庄,当堂主事的刑部侍郎赵欬枢昨日便听说了此事,今日也没敢在家歇息,一早便来内堂等消息,此时,听了这位周师爷的话之后,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即刻立案,着人带平安州州府进京问话。”